第85章 ,離家,去往京都

廊下有急急腳步聲,父子一起回身,聽窗外有人道:“那個人醒了。”蕭大帥應上一聲,收起地圖,親手交給蕭護:“你帶上。”蕭護跪下來,端端正正叩了三個頭,忽然淚流滿面:“兒子不孝,這般大了不能孝敬父母,反讓父母親操心!”

“幸好爲父還不老,還能爲你操心!”蕭大帥調侃他一句,命他起來跟自己出去。月光下,蕭大帥身板兒筆直,面容上皺紋不多。蕭護今年二十歲,蕭大帥是四十纔出頭,正是年富力強的好時候。

外面月色清淡,北風爲夜色而留步,許許卷舒着,在夜風中展開。遠處大笑聲傳來,不知道怎麼在鬧房。

笑聲到了這裡,嘎然止住!

書房裡外都有守衛的人,卻紋絲不動的似隱入夜色北風中,彷彿和它們溶爲一體。

廊下候的人前面帶路,蕭護跟着父親不緊不忙地走下長廊。出書房往北,是一片林子。林子後,幾座小小分開的院子。進了其中一間,房中下了地道,出來再走上去,另是一座小院。三間正房,兩明一暗,兩間廂房,掩映在花木中。

這是在外面幾座明顯可見的小院中修建而成,除非有心人,還要在高處看,才能看出來這裡的玄妙。

只有兩個忠僕在這裡,帶路的人院門口停下腳步,守在這裡。一個忠僕在房中,另一個欠欠身子,請大帥父子進去,悄聲道:“才醒過的,要水喝,餵了幾口,正在喂藥。”

房門輕推開,還是驚動裡面的人。牀上睡着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他身上包紮着白布,已經來這裡數天,是以並沒有鮮血滲出。但包得全身無處不在,足見他來的時候兇險近十分。

他有一張剛毅的面龐,雖然年紀小,也看得出來長大後必定是個好男兒!推開嘴邊藥,嗓音虛弱:“是蕭伯父?”

“是我。”蕭大帥快步到牀前,俯下身子關切地道:“良能,你好些了?”聽着這親切的聲音,顧良能流下淚水,用模糊的眼光看蕭大帥身後的那個人。

他身體高大勻稱,肩寬腰蜂,着一件大紅羅衣,面上光輝熠熠。他接過牀前僕人手中的藥碗,示意他出去,親手關上碗,走到牀前來,露出笑容。

“是孝簡兄?”顧良能還記得蕭護的字。

蕭護微笑:“是我。”

父子兩個人都笑容以對,顧良能忽然迸出一聲:“哇!……”才哇,自己收住!驚恐地對窗上門上看,蕭大帥看着心痛,這孩子遭受到什麼?安慰他:“我這裡安全,你可以放心訴說。”顧良能抽抽泣泣,才一抽噎,又止住,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伯父,小心!”

“小心什麼?”蕭大帥急忙追問。

顧良能剛纔情緒激動,一口氣快提不上來,蕭護餵了他一口藥汁,緩緩道:“慢些說,不着急,你是在我家裡。”

兩口藥汁下去,顧良能馬上有些精神。他對着藥碗看,苦笑一下:“只怕費錢不少。”顧良能是漢中守將顧重山的小兒子,顧重山是跟過蕭大帥的人,顧家也是武將世家,顧良能從小受摔打,也用過藥,只嘗一口,就知道這藥珍貴。

蕭大帥慈愛的道:“你的命最要緊!”

顧良能覺得自己能對得住這慈愛的,就是趕快把事情說出來。他對蕭護張張嘴,又喝了兩口藥汁,斷斷續續說起來。

“前年的六月,京裡來了一位大人,叫黃崗。黃大人來到的名義,是巡視。”

蕭大帥點點頭,朝廷對在外武將們總有懷疑,派人巡視也正常。

“這老賊來到以後,”顧良能咬牙切齒起來:“就私下勾結將軍們,又有幾個低等的軍官和他最好,一處逛窯子吃酒。父親覺得不對,喊來幾個軍官問,第二天黃大人就上門掏出一張聖旨,說父親必定有鬼。那聖旨上寫着,如顧家有異動,一應事項由黃賊接管!”

蕭護用力抿着嘴脣。

“我父親當然不依!天高皇帝遠,怎麼知道這聖旨是真是假!一面應付他,一面讓人去京中驗證這聖旨來歷!不想,”顧良能又流出淚水,喘了幾口氣:“黃賊收買了幾位將軍,在路上把查證的人殺害!”

蕭大帥惱得眼睛都紅了,這是什麼天!烏天才對!

“我父親自打發人去以後,總覺得心裡不安寧。又命我三哥五哥分兵兩路去京中,那已經是前年的秋天。三哥五哥走以後,父親還是覺得不對!找事情打了我大哥五十軍棍,明裡讓他養傷,卻命大哥私下來見蕭伯父,”顧良能說到這裡,更哭得不能自持。他死咬嘴脣,好容易才接着說下去:“可憐我三哥五哥,死在京城外,這消息是我後來逃難時才知道。可憐我大哥,出城只有兩百里,就……”

蕭大帥握緊拳頭,他內心裡的憤怒難以言表,這是赤裸裸的謀害!

“父親一向御下甚嚴,有些將軍們很是服貼。大哥死去沒兩天,屍首被人送回。父親當時暈厥過去,醒過來後喊我和二哥到身邊,只說了一句話,逃命去吧。二哥不服,又找到黃賊的一些證據,帶上衝上黃賊住處。二哥功夫是兄弟中最好的,卻中了黃賊陷馬坑,又……去了。”

顧良能痛哭失聲。

蕭護靜靜流下淚水。蕭大帥惱無可惱,低喝道:“既如此,何不拿下這賊子,亂刀砍死!”

“我勸父親也是這樣說,父親這才告訴我,漢中四面的,司、吳、褚三家,還有韓憲王兵力,在黃賊來以後,都有移動。我們知道的晚,也沒有想到朗朗乾坤,會有這種事情!等到父親明白過來,離我們最近的康世叔已定謀反,江世叔也全家也無消息。我們兵權原本受制於韓憲王,已失先機,一直束手束腳。”

“那就應該集合兵力,先圖自保!”蕭大帥惱得頭髮都快直起來。

顧良能哭道:“黃賊來到帶來大批的珠寶,又有一道似真似假的聖旨在手,還有韓憲王數年來,一直拉攏帳下將軍們,人心不齊,只有私兵們數千,難以成事。四面又受封鎖,在當年的冬天,我才逃出,本想先到蕭伯父這裡,沒走一百里,就有人截殺。無奈轉去京中想訴冤枉,又在京門外受到追殺,這才知道三哥五哥死訊。無計可施,轉去榮世叔處求告,榮世叔一聽大怒,點起五千人隨我前往漢中,未到漢中,盡數被臨安郡王孫珉攔下,榮世叔無奈,只能讓私兵五百隨我獨自前往,我回到漢中,才知道父親已去,四哥也不在……”

蕭大帥也流下淚水,沒想到,沒意料,痛失先機,讓人宰了一個痛快。他痛心地和兒子交換一個眼色,父子兩個人心中都是一個意思。

此去京中,必有兇險!

“可憐榮世叔的五百私兵,被我盡陷於漢中。我獨自一人中了刀傷,是幾個忠心的將軍們衛護我,在他們家中輾轉來回躲避搜查,直到去年夏天,我再次逃出,才知道榮世叔,江世叔,康世叔,程世叔全被下了兵權,人卻無事。我不敢再前去連累,只能來投蕭伯父。在錢塘江口,又中了十幾刀,總算……老天有眼,我活着見到蕭伯父!”

顧良能說完,人已經喘得沒有力氣。

蕭大帥算算日子,恨恨地道:“呂春樑!”是這一夥人做的!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謀殺人,又意圖謀害自己媳婦。蕭大帥眸中閃過殺氣,蕭護面上也是殺氣騰騰!

“父親,請允許兒子……”蕭護沒有說完,他知道父親知道自己要說什麼。蕭大帥恨聲道:“這事無疑是爲牽制我而來,只是奇怪,江、康、程、榮四家人都還在,江家全在獄中,人也還在,怎麼顧家卻是這般兇險?”

他命蕭護:“你進京去,給我查明白了!”

“孝簡兄要進京?”顧良能緩過來氣,焦急地來問:“帶我去吧,我手中有黃賊和韓憲王來往信件,我要進京告御狀!”

蕭護爲難,顧良能會錯意,苦苦哀求:“只要帶我進京門,就不用再管我,我也不會再拖累孝簡兄!”

“兄弟,你的傷還沒有好。”蕭護誠懇地道:“你養好傷,再進京不遲!”顧良能再轉向蕭大帥:“伯父,您肯救我一命,請再次慈悲,讓我去京裡吧!”

他掙扎着還要起來叩頭,沒動幾動,人再次暈過去。

見他鼻息漸安寧,蕭大帥交待忠僕們用心照顧。帶着蕭護迴轉書房,父子一起惱了:“不像話!”

“豈有此理!”

蕭大帥手指兒子,氣不打一處來:“你,你,你給我進京去好好的清!”

“這事必有緣由,”蕭護見父親惱得臉色都變了,數年裡沒有見過他這麼生氣過。先勸父親不要生氣,給他奉上茶,再次道謝:“幸好我還有父親。”

“哼,當我蕭家是什麼!我沒那麼容易受牽制!”蕭大帥喝了一口茶,又惱上來,擡手把茶碗摔在地上!

響聲中,蕭護忽然涌起一片自豪,他想到父親在自己幼年就耳提面命的:“只有你強,纔不受左右!”

果然是這樣。

以前也評論過諸人,說顧家世叔爲人剛直,通融上少了許多,再來,做事有些拘束。唉,讓父親說對了。

小廝們在外面聽到響動,不喊他們不敢進來。蕭大帥定定地出了一會子神,像是老了幾歲。見兒子還侍立,輕擡手:“去吧,你也去吃幾杯喜酒,就回去吧。”蕭護應聲:“是,”對地上碎茶碗,流滿地的茶汁子看看:“兒子讓人來收拾如何?”

“好。”蕭大帥答應。

蕭護出去,讓人來收拾地上。房中只餘下蕭大帥一個人時,窗戶上有輕叩聲。蕭大帥淡淡道:“進來。”

張伯從耳房裡出來,不知他怎麼進去的。躬身道:“宋衝之有信來,他已近京中;樑爲讓人來回話,他也到了指定的地方。”

“明天再派陸玉,章過各領一千人出去,少帥沿路上一定不能有失。”蕭大帥冷冷道:“告訴他們,要有什麼,也是先對着少夫人來。少夫人,也不能有失!”

“是!”張伯答應着,蕭大帥又露出笑容:“你女兒在少帥房裡,我聽說少夫人很喜歡她。”看得出來張伯打心裡樂,不過還是道:“這是少帥和少夫人調教,能侍候少帥和少夫人,是她的福氣。”

蕭大帥一笑:“叫小螺兒?少帥回我帶去京中的丫頭,就有她,你也跟去吧,你是我放心的人。”只淡淡一句,張伯感激涕零:“是是!”

房中又重新只有蕭大帥一個人在,他在燭光下,陷入往事中……

蕭西和蕭北那裡熱鬧非凡,好容易蕭北才掙開人,逃也似的進了洞房。進去先抹一把汗,自言自語:“我的娘呀,早知道不和蕭西一起成親,弄得幫喝酒的人都沒有。”

說過,才見到洞房裡還有自家的親戚知己們,一起格格大笑。

蕭北訕訕的,把臉皮纔要厚起來,聽外面有人大笑:“出來,這天才早,這就等不得了!”大有要把蕭北拉出去的意思。蕭北再也不能喝了,嚇得在房中作揖打躬,把人全請出去:“我要洞房,我不出去!”

“啪!”關上門。

再抹汗:“總算躲過去!”

怕有人來,“噗”吹滅了燭火。只在牀前點一個小小燭臺,這纔看若荷,見她坐着不動,蕭北奇怪:“咦?你還不睡?”

若荷憋着一肚子氣:“聽人說,今天要溫存。”蕭北拉她:“起來鋪牀,”還溫存!若荷鋪好牀,站到一邊候着,蕭北解衣服,解到一半納悶:“你怎麼不動?你不睡?”

“我等你。”若荷對着他解到一半的衣服看。蕭北長長哦了一聲,把自己大紅外衣解下,過來扯住若荷衣服就解,若荷爭不過,又不能叫非禮,強着被蕭北解下來,還要奪時,蕭北一把扔地上,把自己衣服往若荷衣服上一壓,乾脆利落地道:“行了!”

若荷氣得淚眼汪汪,蹲在地上對着壓在一處的衣服哭了:“你怎麼壓我的衣服。”“女人洞房裡就這些事情。”蕭北擡起腳,又在若荷鞋上踩了一下:“你沒指望了,這輩子壓不住我,睡吧,趕快洞房。”

“你真粗魯!”若荷叫起來。

“當兵全這樣,對不住,我這還是斯文的。”蕭北側耳聽隔壁全無動靜,忍不住一笑:“蕭西今晚睡的是嫂嫂,我斯文上讓他一回。”

三把兩把解了自己衣服,見若荷還是不動,蕭北瞪眼睛:“還等我拉你睡?”若荷更是哭:“我不去,我傷還沒有好,等我傷好了,”

“後天就要進京,你想路上圓房不成?”蕭北不耐煩:“快快,明天一早還要起來收拾東西,少帥明天出去辭行,我得跟着,”他等不及,過來就拉。

房外聽房的人,聽裡面哭聲大作,心滿意足地去告訴蕭北的娘和若荷的娘:“成了。”蕭西那房裡,卻靜悄悄的沒有動靜。

第二天,都有元紅。

蕭北打開房門,若荷根本不願意送他,還在糾結一件事:“你熟門熟路的人,你以前和誰這樣過?”竟然會洞房。

“你管我!”蕭北擡腿出去。

蕭西打開房門,秀蘭兒羞羞答答送他出來,在門內低聲道:“晚上當差回來不早,不必掛念。”蕭西對她嘻嘻一笑,還是不改嬉皮笑臉,卻溫柔之極:“你在家,也不必掛念我。”

見樹下蕭北擠着眼睛笑,蕭西面上一紅,追上幾步,和他並肩而去。

蕭家開始收拾東西,親戚們往來不斷的送路菜送自己認爲需要備的東西。張同海天天來看,只有少帥和少夫人進到京中,張同海就可以交差。

跟去的人,也匆匆忙忙。

十五爺蕭據家裡,是楊氏歡喜不禁的收拾着。七爺蕭執,二房裡九爺蕭揚也都是一樣。當晚,是臨走的前一天,三爺蕭拔從外面回來,手裡拿着一張紙扔到呂氏面前。

呂氏認得幾個字,接過來一看,手都哆嗦了:“你,你爲什麼休我?”她和蕭拔也算是夫妻相得,平時十分恩愛。

“我不是休你,是給你備着!”蕭拔自己整理包袱,還有出去帶的刀箭:“我這一出去,說不定在京裡謀個官職,那裡無人縫縫補補,必然找一個內裡收拾湯水的人。你呢,不願意去,我也不勉強。不過你年青,生得花容月貌的,只怕守不住,我呢,也不想勉強。這一去,只怕三年五載不回來,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不守。家中銀兩,我只帶去一百兩,少帥自然給錢用。餘下的全給你,還有這幾間屋子,一個丫頭,城外幾畝田丟給你。你拿着這休書自己好好過日子,過不下去,我不怨你!”

呂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蕭拔對她面上瞅瞅,覺得差不多,再加上一句:“反正我外面要有一個知冷知熱的人。”

呂氏僵坐着,腦子裡嗡嗡作響。休書?她是喜歡蕭拔的,有時候對大房裡飛揚跋扈不習慣,但其實是喜歡蕭家大房的。

有蕭大帥在,少帥逛院子都要罰跪,蕭家的子弟們玩耍出格的人並不多。心思全在習武上,狎玩是一種風氣,沒有人哄着就想不到去。

呂氏並不是真心不想去京裡,還是對自己的自傲,再就是羨慕嫉妒大房裡富貴,認定人人要去討好,獨我不去的一種清高。

爲什麼要去侍候那個出身不高的人?

爲什麼見富貴人人要拜?

爲什麼要依仗大房裡?

此時對着休書,呂氏冷汗不斷。

她看一旁檢視東西的丈夫,身長腿長,因幼年習武,總有一種英武氣概。成親以後,也吵過,也好過,算起來是甜蜜的。她捨不得他去京裡,再加上自己的小心思,以爲自己說不去,就能纏得住蕭拔不去,沒有想到他執意地要去。正爲他要走傷心,想着點子還想鬧一場留住他,不想一紙休書到了面前。

蕭拔收拾好,見妻子坐着不動,對她揚起臉一笑:“明兒要早起,我睡了。明天起得早,也許您還沒起,那麼,再會了,你自己好生着。”又不懷好意地添上一句狠的:“你要能爲我守着,你只管放心,我外面找的人,不會大過你,得喊你一聲姐姐,不過小的總是受寵的,以後我去哪一個房裡,這就說不好。”

呂氏愣愣地對着他,也算是個能撐的人,只是看着,一句話沒有。蕭拔快快樂樂地進房去,他從昨天確定自己要跟去,問過妻子說不去,就和呂氏分房而居。

進房後,蕭拔氣涌上來,只想出去找人打一架。一個人咬牙睡下來恨,不跟着去,也不用守,讓你找一個夫妻天天打架的,到那時候你才後悔!

以後找一個,一定找一個百依百順的!不能太有主見!

大丈夫怎麼能爲妻子所羈絆,蕭拔氣過以後,安心入睡。少帥動身時間是定在上午,可蕭拔要起五更早早地過去。他起來,見外面房中燭火點起,呂氏也起來了。

蕭拔帶着氣出來,心想侍候我早飯也不行,還想着再給呂氏幾句難聽話,一打簾子見呂氏提着包袱走出來,換上滿身的行裝。

她昨夜哭過,面上可以看出來。帕子扎住頭髮,一身利落,換的也是走遠道的鞋子,不太情願地道:“我……,”

身前人影一閃,蕭拔過來抱住她,放聲長笑:“哈哈,你真是個可人兒,你果然還是心中有我的。”

“不去,就沒有你嗎?”呂氏狠狠瞪他,害自己難過一夜沒睡。呂氏用力用手指戳蕭拔的額頭:“我是怕你外面勾結混帳女人,虧了身子。”蕭拔樂不可支:“不是全虧在你身上,你就是那混帳女人。”

呂氏沒繃住,一笑,見自己人還在丈夫懷裡,道:“放我下來,趕緊的,我把家裡交待了,咱們好過去。”

當下夫妻同着看門家人,再一個小丫頭,把竈裡火全熄滅。昨夜呂氏一夜沒睡,是把能收拾的全收拾清爽。

房門一一落鎖,細軟分成兩包,一包是帶走用的,一包交給小丫頭和家人捧着。和十五爺蕭據一樣,因家中人少,又在城裡住,只有一匹馬供男人出去騎,並沒有車,又省一道子事。

蕭拔扶呂氏上馬,自己牽馬,家人和小丫頭全步行,往蕭府中來。

不是第一個來,也不是最後一個。進來拜蕭夫人,呂氏把家人和小丫頭託給蕭夫人:“等我們走了,嬸孃打發人送他們回城,去祖父那裡度日。”再一包子細軟:“這個不帶走,請嬸孃代我們放着。”

蕭夫人讓龐媽媽接下來,當她面一一點清,寫一個單子出來,讓呂氏按手印,把東西收起來,問早飯沒有,呂氏羞赧地笑:“竈昨天熄了,想嬸孃這裡賞下來。”蕭夫人含笑:“備的多呢,讓你們早來,也就是這個意思。”

來一個丫頭,請呂氏去用早飯。呂氏到這時候才感覺上來,去京裡?一輩子沒出過遠門,出門不過是孃家到婆家,再城裡到城外,呂氏微笑上來,心想也許是不錯的日子。

沒多大功夫,又見十五弟妹楊氏來用飯,呂氏對着她難免羞慚,想自己以前話說得太滿,還不如楊氏這麼:“呀,十五爺讓去,不能不去。”看上去,楊氏也不是怕男人的人。

楊氏神采飛揚,她人物生得原本有見識,又嫁給蕭據,常往蕭府中來,見識更長。她見過蕭家的下人們,跟大帥出去的也好,也跟少帥出去的也好,比一般的親戚還有身份。又無意中見到一個當年跟老帥的下人,今年七十多,人還康健,過年過節來請安,蕭大帥蕭夫人親自出迎,親手把盞,那人的孫子,如今也是一個小官兒。

因此楊氏很快樂,見到呂氏把自己背地裡乾的挑唆事忘在腦後,興致勃勃和呂氏討論去京中怎麼玩,路上怎麼玩?

呂氏也就快樂了。

接下來,七爺蕭執,九爺蕭揚的妻子都到了,四個媳婦們手牽着手出來,一起都很快樂。蕭夫人也就喜歡了,賞她們一人一件珊瑚珠子手釧,聽人來請:“時辰到了,”親自送她們出來。

蕭拔見到楊氏面上的光彩,啼笑皆非,你還笑得出來!差一點,上了你的當!他轉向蕭據:“十五弟,弟妹是個女諸葛吧?”蕭據心中明白,想當初他就交待楊氏,不要把三嫂弄惱。還有就是,三哥也不笨。

蕭據陪笑:“三哥,她怎麼能和三嫂比?”蕭拔似笑非笑,手不輕不重在蕭據肩膀上一拍,拍得心虛的蕭據差一點兒腿軟,三爺蕭拔和顏悅色:“你三嫂路上怕不適應,有什麼事,只能麻煩十五弟妹了。”蕭據一口答應:“是是,三哥你只管吩咐。”

蕭護夫妻在蕭大帥房中,蕭大帥叮嚀又叮嚀:“凡事小心,不可任性。”慧娘微微紅了臉。聽公公點自己的名:“賢娘你是個有功夫的,有什麼事要自己忍耐,聽你丈夫的,不要違拗他。”慧娘跪下來,恭敬地道:“兒媳記下了。”

“我爲你們,又請了一位高人,”蕭大帥到最後才告訴兒子,他撫須有些神往:“那還是十六年前,江夏郡王謀反,我前去圍剿。江夏郡王門客衆多,有不少是江湖中高手,有一個人,因與江夏郡王有一段往事,夜半獨自來刺殺於我。我使出家傳槍法,與他戰上三十招後,他就跳開喝止,說普天下人,沒有在他手下走過三十招的,又說槍法如人,槍法剛烈,人必正直。問我怎麼還給皇帝賣命?”

蕭大帥呵呵一笑:“我回他,功夫超羣,人品必定超羣,怎麼倒給反賊當差?見他是個人物,當下擺酒與他清談,把江夏郡王謀反的事從頭到尾說給他聽,他說上當,又說虧欠於我,欠我一個人情,以後有事,可以相招。算來,他當年三十許人,如今已是近五十的人,江湖上功夫,只怕更見長了。”

見兒子眼睛一亮,蕭大帥擺手:“這是不受籠絡的人,你去見到,也不必打他主意。”蕭護心想父親心思如電,更勝往昔。

“父親,他姓什麼叫什麼,兒子怎麼認得出來是他?”

蕭大帥點頭笑:“問得好!他姓葉,樹葉的葉,一生只着白衣,爲人性情高潔,你一見到他,就認得出來。”再對兒子媳婦笑:“蕭家的槍法,就是信物!”

蕭護和慧娘再次拜謝,蕭大帥送小夫妻出來,在外面和衆人相。這算是去的人不多,也有幾十個人,看上去加上包袱是一堆。

蕭護夫妻,帶上六個小廝,兩個是夫妻,兩個丫頭水蘭和小螺兒。四個家裡兄弟,俱是夫妻,這又是八個人。張伯跟去,怕慧娘隨時有孕,奶媽們跟去,還有孟軒生,有二十幾個人。

他們全在蕭大帥書房院子裡,並無雜亂人在。蕭大帥手一招,出來四個人,手捧着數件銀光燦爛的東西,媳婦們都不認識,看時,聽蕭大帥嚴肅地道:“出門的事,路上好不好,還不知道。我蕭家數代功勳,不能讓草寇們笑話了!這是軟甲,一人一件,就換上吧。”

另有房間,有人出來引着,一一換上。慧娘先給蕭護換上,再換自己的,見軟而又薄,觸手卻難扯開。她滿意的嘆口氣,這東西真好。再一想,父親想的真周到。

出來同蕭護去拜謝,慧娘真心實意的難分難捨:“父親,媳婦不能日日侍奉膝下,請父親母親多多恕罪。”

“賢娘,”蕭大帥也動了情,他微微俯身,一片慈祥地再次告誡:“聽你丈夫的,好去好回!”慧娘淚如泉涌,伏地不願離去:“父親,兒媳不孝,兒媳對不住您和母親,對不住少帥……”蕭夫人把她拉起來,摟在懷裡忍着淚:“不要再說傻話,”狠心地輕推給蕭護:“既要走,就早早上路吧。”

大家院子裡跪倒,叩別蕭大帥和蕭夫人,有人有感傷,有人是感傷加上喜歡,出門男人上馬,女人上車,大門上再辭別親戚們,家人們。

四叔公年老,天寒犯了老病根兒不能來送,讓人捎來話:“不要讓少帥說出一個不字,就是盡孝了。”蕭南命媳婦來送,秀蘭兒對爹孃不住揮手:“不用再哭,我還回來呢。”三叔公親自來到,交待自己親孫子九爺蕭揚:“咳咳,總算家裡又能出去一個,咳……”半天才說完話。

蕭揚有一個兒子,才兩歲多,讓他擺手,他就擺手,讓他說一路順風,他奶聲奶氣能學出來一多半兒,諸人都笑。蕭揚媳婦心疼:“這天冷的,只怕要下雪,快抱回車裡。”蕭揚卻道:“不必!是我蕭家的孩子,有這麼弱!”

蕭護在和五舅老爺難分難捨,又找不到蘇雲鶴:“雲鶴也不來送我?”五舅老爺只是笑。小表妹只是不丟慧孃的手:“帶我去吧,怎麼那姓孟的也能去?”再瞟孟軒生。慧娘硬拉住她,再讓孟軒生過來:“道個別吧。”

當着人,孟軒生面無表情,只是道:“你在家裡不要生事。”小表妹氣呼呼,笑得陰陽怪氣:

“你在外面找個人吧,要好的,我就謝天謝地了。”慧娘擰她面頰:“看你這話說的。”擰得小表妹走開,又去見表哥蕭護,從他手裡又哄了一些錢。

離午時還有一個時辰,蕭護帶人上路。親戚們依依惜別,表妹們長袖輕甩,表弟們淚漣漣。慧娘感動讓蕭護看,蕭護取笑:“好長時間掙不到我的錢。”慧娘白眼他:“你也沒給多少。”蕭護一樂:“你倒大方。”

什麼叫沒給多少,是沒少給纔是。

出城以後,策馬狂奔。官道雖平,太快了也顛。初出門的媳婦們沒經過這個,一個一個頭暈腦漲的,只是想吐。

張同海大人派人在城門口兒,親眼見到少帥離去,才安心地上轎子。

他也同行。

不過少帥太快,只呂春樑帶幾十個人跟着。

五十里有長亭,長亭上有人歇腳。見這一行人風馳電掣般過來,蘇雲鶴“嗖”地一下子躥到路中間,得意洋洋:“表哥,你纔到,讓我好等!”

蕭護住馬無奈:“雲鶴,你跟着我去,舅父舅母豈不擔心!”蘇雲鶴纔不管,他的馬系在樹上,牽來上馬耍賴地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當先一鞭,快馬奔出去,人在馬上樂:“好喲,我也出門了!”

到晚上,蘇大公子就樂不起來了。他苦着臉瘸着腳,馬也是蕭守牽着,蕭守另一隻手,扶着蘇大公子。被蕭護罵了一頓:“叫你不要來,來就不要添麻煩!就這幾個侍候的人,他們都忙不過來,還分一個侍候你。”

就是慧娘,也自己下馬車,自己幫着拿包袱等物。在馬車裡,經過一個小小的改裝。如今坐馬車的,是小廝蕭墨。慧娘換上小廝衣服,反正小廝們都清秀,稍畫眉頭,不熟悉的人看不出來。

她見蘇大公子被罵得可憐,笑着過來,隻手一拎,把蘇雲鶴拎進客棧,蘇雲鶴不住道謝:“多謝嫂……多謝您吶。”

早有前行的人,租下單獨一個院子,這裡還是蕭家地盤,不過大家也全小心。用過飯,各自入睡。媳婦們累了一天,倒頭就睡。蕭護住的那一間,也滅了燭火。一個小廝推門進去,想來是夜裡聽使喚。

北風驟緊,無端冷了幾分。

“嗖嗖嗖……”無數烏箭,掠電奪光般,對準少帥住的房子,如流星劃過天空,重重的而去!

燭火沒亮,但窗戶和門迅速開了,沒有人出來,只聽“嗖嗖嗖……”無數閃亮的利箭還出!

蕭拔看自己妻子睡得正香,輕輕一笑,用手中弓箭把門再推開一些,見隔壁十五弟蕭據出來,蕭拔等人也出去。

片刻後,蕭護在房中聽他們回話:“沒有人傷亡,想來只是驚嚇咱們,射過一輪他們就走。”此時,同行的,但住在另一個客棧的呂春樑等人才派人過來:“才知道出事,少帥和少夫人安好?”

蕭護讓人打發了他們,鎮定自若,好似沒發生這事,讓兄弟們去睡,進來見慧娘。慧娘正擺弄弓箭,吐舌頭一笑:“又沒有射好。”再問:“會是誰呢?呂大人跟我們一起來的,他敢這麼明目仗膽?”

“他不會!”蕭護一曬:“父帥又會過他一次,安撫他許多。”慧娘恍然大悟:“是那張大人?”撇嘴道:“他可真不死心啊。”

“他沒有殺人的心,不過是逃脫責任的心。看吧,以後路上這些事不會少。”蕭護坐下來解衣,有些生氣:“睡吧,不要解軟甲,他孃的,害得我守着媳婦,又得幹看着。”慧娘驚奇地睜大眼睛:“咦,你還會罵這種話?”

她眼睛驚奇的如夜間的貓眼一般,又圓又大。蕭護忍不住地笑:“會罵呢,再說這不是把我氣着了。”

第二天上午,後面追上來的張大人收到消息,付了一筆錢出去,自得其樂地想,回去見到貴妃,就說自己屢次相取性命,卻無功而返。

他本來也就不敢,也知道不能殺害蕭少夫人,不過是爲見到貴妃,有句話交待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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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咱們一起快樂的京中行吧,看少帥爲十三解冤屈,看十三再次與少帥攜手並肩,共同應戰。看大帥父子情深,人雖不在,關切深重。還有壽昌小郡主哈,要吃苦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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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七點半繼續二更,不見不散。

酒大姑的長評第6章 ,大亂京都(六)第2章 ,故人重逢.第103章 ,真情不容易學的第62章 ,隆重的成親禮第32章 ,少帥發狠第38章 ,情意無價第5章 ,母子坐牢第11章 ,丁婆婆的利口第20章 ,花好月圓(六)第13章 ,豬,老虎和麪糰子第19章 ,安全地方第63章 ,細心的少帥巧安排第38章 ,情意無價第43章 ,攔截東西的少帥第94章 ,要怪當時年紀小嗎?第26章 ,大帥情意無價!推薦野蠻de靈的傲帝的腹黑狂後第25章 ,太子威風第13章 ,既見君子第67章 ,清君側!第52章 ,胸有成竹的少帥第76章 ,教訓第28章 ,進京第26章 ,嫌隙第26章 ,不能提我的人走第1章 ,悶悶的皇帝第23章 ,好哥哥謹哥兒第33章 ,選妃第53章 ,一碗魚湯暖人心第31章 ,丟了十三第87章 ,夜半驚魂!第77章 ,謠言大似天第41章 ,休了吧,夜宴第33章 ,相見第80章 ,蕭少夫人逞風彩第45章 ,十三想揍人第34章 ,親事,你方唱罷我登場第103章 ,真情不容易學的第20章 ,生兒子的好日子第78章 ,被罵的少帥發脾氣第19章 ,丫頭指親事第33章 ,相見第94章 ,要怪當時年紀小嗎?第103章 ,真情不容易學的第9章 ,過河拆橋(一)第57章 ,少帥是隻大灰狼入v公告第14章 ,過河拆橋(六)第15章 ,躲避第3章 ,封姑娘,你在哪裡?第11章 ,十六公主之死第34章 ,求婚第39章 ,給我當小廝吧?第51章 ,本帥打頭一仗!第80章 ,蕭少夫人逞風彩第85章 ,離家,去往京都第60章 ,十三的心,和少帥的心第19章 ,花好月圓(五)第52章 ,大帥離京百姓送第18章 ,歡喜還鄉第35章 ,沒來由的事端第6章 ,大亂京都(六)第21章 ,二十四孝好父親第23章 ,總算不和了第30章 ,我不想死推薦瀟湘非墨的書婚寵之冷少獵愛第78章 ,被罵的少帥發脾氣第37章 ,自己承擔的事第35章 ,心疼第42章 ,別人家事想自身第6章 ,忠僕不能留第95章 ,只能爲我哭第87章 ,夜半驚魂!第47章 ,共眠的誤會第35章 ,心疼第69章 ,呀,生了個強盜!第79章 ,第40章 ,咱們一張牀吧?第17章 ,再次有孕第7章 ,大亂京都(七)第72章 ,暗巷刀光第92章 ,害人最後害到自己!第35章 ,沒來由的事端第34章 ,親事,你方唱罷我登場第10章 ,相見第38章 ,爲銀子,要火拼!第16章 ,我願和你一起老去第24章 ,鬧平江侯府第92章 ,害人最後害到自己!第10章 ,羞辱第86章 ,把張大人嚇破膽!第92章 ,害人最後害到自己!第33章 ,選妃第77章 ,謠言大似天第46章 ,點滴恩情在心頭第19章 ,花好月圓(五)第55章 ,大好戰功飛去也第34章 ,親事,你方唱罷我登場第24章 ,正文結局第28章 ,姑嫂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