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成武自以爲走得無聲無息,沒人知曉,沒想到人家早已跟在身後,且有這麼多人。這個跟頭得可大了。不過,見來了這麼多人,他反而鎮定了許多,淡淡一笑,道:“來得好,胡某大不了任你們宰割便是。”
那手拿鐵掃把的白鬚老者瞥了一眼兩個黑衣人,嘿嘿一笑,忽然伸手向其中一個抓去,道:“神神秘秘,見不得人麼?”那黑衣**吃一驚,往後急退,轉眼去了七八丈。白鬚老者緊追不放,五指始終緊逼黑衣人面前一尺。黑衣人只覺對方五指透出森森寒意,刺得面目隱隱生疼,面罩就欲似要炸開了一般。
“嘶”的一聲,黑衣人將頭一偏,雖躲過了白鬚老者的五指,但面罩已給摘了下來。大玄禪師驚訝地叫道:“金鼎掌門!”黑衣人面上一紅,對那白鬚老者道:“前輩武功驚人,敢問是哪位?”白鬚老者哈哈一笑,道:“老夫早已忘記了自己的名字,認識老夫的人都叫老夫鐵掃把。”走回原位,瞪着另外一個黑衣人,道:“你也要我動手嗎?”那黑衣人伸手摘下頭上面罩,這次非但是大玄禪師,便連朱笑白、飛霜道長、圓澄師太、黃鶴年也驚呼了一聲。
原來這人竟是衡山派的掌門錢德勝。青城與衡山兩派素有嫌隙,雖然因爲血手門一事,曾一起共事過,但事後兩家也沒再往來,令人意料不到是,如今這兩家的掌門竟會走在一起。難道就因爲那未知的藏寶圖?如果真是的話,藏寶圖的吸引力不可謂不小。
金鼎道長走到錢德勝身邊,兩人向大玄禪師等人微一拱手,算是見禮。大玄禪師等人雖然猜不透他們爲何走在一起,但出於禮貌,也都拱手還禮。錢德勝乾咳了一聲,道:“慚愧,慚愧,爲了這藏寶圖,讓各位見笑了。”白鬚老者道:“這有什麼?人人愛財,天經地義。”扭頭看向胡成武,道:“胡總鏢頭,把藏寶圖拿出來吧,我們都想見識見識。”
胡成武道:“胡某不知道什麼藏寶圖,叫我如何拿出?”白鬚老者笑道:“那你告訴我們,你保的是什麼?”胡成武道:“這是鏢局的規矩,請恕胡某不能說。總之,我可以老實的告訴大家,至少在我看來,它確實不是什麼藏寶圖。”白鬚老者望向手拿蒲扇的老頭,道:“張兄,你相信嗎?”張大幹笑道:“相不相信,拿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嗎?掃把兄,有勞啦。”
白鬚老者道:“張兄,我雖然武功高強,但也不至於要當衆矢之的,張兄你武功通天,不如你去拿過來瞧瞧?”張大幹笑道:“掃把兄,我和你打個商量如何?”白鬚老者道:“什麼商量?”張大幹道:“咱們暫時聯手,待把藏寶圖弄到手,你我再一較高低,決定藏寶圖的歸屬,如何?”白鬚老者大笑道:“你爲什麼不說咱們平分呢?”張大幹道:“我是先小人後君子,免得大家爲了一張藏寶圖傷了和氣。”
“好一個先小人後君子,張大幹,鐵掃把,你們問過我了嗎?”
話音一了,場上突然間多了一個人,只見這人臉上戴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身披一件藍色大氅。
“地藏菩薩!”衆人發出一聲驚呼。
“什麼地藏菩薩?”那人冷冷地道。
衆人一怔,那四十多歲的長衫漢子笑道:“尊駕不是地藏菩薩,哪又是誰?”他發覺這人的聲音與昨夜那人的聲音不太一樣。那人哼了一聲,道:“我雖然不是地藏菩薩,但我也是菩薩,我是南海菩薩。”
“南海菩薩?”衆人心頭充滿了困惑。難道今年流行裝菩薩嗎?昨夜一個地藏菩薩,現在又是一個南海菩薩。歸遠帆想了一想,忽道:“前輩可是來自瓊州?”南海菩薩笑道:“年輕人,你怎麼知道老夫來自瓊州?”歸遠帆向他拜了一拜,道:“家師三年前曾去瓊州拜訪過前輩,難道前輩忘了嗎?”南海菩薩“哦”了一聲,道:“原來你是太虛殿的少殿主,只是你弄錯了,令師拜訪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師兄,南海如來。”
張大幹面色一變,沉聲道:“我想起來了,你是瓊州飛魚幫的副幫主。”南海菩薩笑道:“張大幹,你終於想起我是誰了,我現在的身份是南海菩薩,你們這麼稱呼我便是了。”張大幹四下一掃,道:“令師兄也來了嗎?”南海菩薩道:“不怕告訴你們,他沒來。”張大幹鬆了一口氣,笑道:“你好像很有信心?”南海菩薩道:“我極少離開瓊州,這次聽說張士誠的藏寶圖現身江湖,就想過來看看。藏寶圖我拿定了,誰也不要妄想與我爭。”
“哼!”
一聲冷哼飄來。衆人吃了一驚,南海菩薩往斜上方一掌拍出,喝道:“誰?”忽聽“轟”的一聲,一塊長石被震得粉碎,一個人出現在衆人眼前。這人的穿着打扮竟也與南海菩薩一樣,只是大氅的顏色不同而已,他的是黃色。
“如果你是南海菩薩,本座就是北海菩薩。看是你南海菩薩厲害,還是我北海菩薩厲害。”
那人沙啞着聲音道。南海菩薩舉手一拍,喝道:“裝神弄鬼,把你的面具給我摘下來。”北海菩薩陰沉沉一笑,道:“裝神弄鬼的是你。”揮掌迎擊。陡聽“轟”的一響,場上一片混亂。忽聽張大幹的聲音驚呼道:“把胡成武放下!”接着便是白鬚老者和長衫漢子的聲音道:“放人!”
“轟轟轟。”
三聲巨響過後,場上更加不堪,到處是碎石。四個大坑赫然入目。待場面安定下來之後,胡成武、南海菩薩、北海菩薩、張大幹、鐵掃把、長衫漢子、朱笑白都已不在場上,而劉三和四個勁裝中年的廝殺也已分曉。劉三身中八劍,鮮血滿身。四象中的蒼龍中了一刀,玄武、白虎、朱雀各中四刀,傷口處汩汩的冒血。五人都是氣喘噓噓,滿頭大汗,顯見剛纔的激鬥是何等慘烈。
歸遠帆之前因爲全副心思落在另一邊,對五人的交戰倒不曾過看一眼,他相信四象的實力,雖未必能將劉三擒下,但也不會讓他逃掉,如今,見到四象除了蒼龍稍好一些外,其他三象都身受重傷,不禁動怒,朝劉三走去。劉三冷峭的目光表明瞭他不怕死,手持鋼刀,等着歸遠帆逼近。那時,不是他死就是歸遠帆亡,總之,他已抱定視死如歸的決心。
驀地,一道人影疾射而至,落地後忙道:“慢些。”衆人見是朱笑白,紛紛開口詢問,朱笑白苦笑一聲,道:“他們的武功比我高了一截,我追不上,便返了回來。這人殺不得,留着逼問口供。”
劉三仰天一聲大笑,道:“你們做夢,我是什麼都不會告訴你們的。”朱笑白麪色一沉,走上去伸手一抓,劉三揮刀一砍,他力量消耗過大,這一刀比之從前,不知慢了多少,叫朱笑白屈指一彈,“當”的一聲,他手中的鋼刀頓時被彈飛出去,被大玄禪師接在手中。
大玄禪師接刀在手,隨手揮了一下,發覺與普通的鋼刀頗爲不一樣,仔細地看了看刀刃,然後要了飛霜道長的一根長髮。沒等長髮落在刀口上,那根長髮突然斷了。大玄禪師驚異地道:“這把寶刀真是怪異,刀刃上竟能激發出銳利的刀氣。”飛霜道長道:“這一定與刀刃上塗滿的哪一層像油的物質有關。”
這時,朱笑白已出手點住了劉三的穴道,讓他動彈不得。劉三冷笑道:“你們殺了我吧。”朱笑白道:“殺你?沒那麼便宜。別逼老夫用刑,老夫昔年的手段,你聽說過沒?”劉三道:“你不就是朱笑白嗎,哼。”朱笑白喝道:“你既然知道老夫是誰,還不從實招來,免得生不如死。”
忽見三人疾奔而來,卻是張大幹、白鬚老者和長衫漢子。長衫漢子遠遠叫道:“朱兄,他殺不得。”三人轉瞬即至,見朱笑白是在逼問劉三,才鬆了一口氣。長衫漢子望着劉三,道:“你是不是與胡成武接頭的人?”劉三道:“不是!”長衫漢子又問道:“那你如何得知他要從這裡經過?”劉三不答。朱笑白伸指在他身上一點,只見劉三疼得冷汗直流,嘴皮都被牙齒咬破了。
他本來已中了八刀,傷口也不曾包紮,現在又受酷刑,頓時暈了過去。但朱笑白有辦法叫他醒來,在他身上點了幾處。劉三悠悠醒轉,刀口處也不再流血,冷冷地目光望着朱笑白,虛弱而又倔強地道:“殺了我吧,我是什麼都不會說的。”
“你以爲我們不敢殺你?”
隨着話聲,那南海菩薩和北海菩薩飛奔而到。衆人見他們兩個回來,心知定是也沒追上將胡成武搶走的人。南海菩薩冷哼一聲,將劉三提了起來,目射殺氣,道:“小子,你說是不說?”劉三突然一笑,張嘴一吐,一股鮮血噴了出去。南海菩薩大怒,內力運轉,身體涌出一股力量,將鮮血激飛,真氣自手上傳了過去。
“呃”的一聲,劉三脖子一歪,就此氣絕,臉上還殘留着笑容,令人毛骨悚然。這等悍不畏死的人,世上當真罕見。
南海菩薩隨手一甩,將劉三的屍體扔出好遠,氣惱地道:“真是個廢物,連這點力道都禁受不住。”縱身而去,聲音飄來道:“哼,我絕不會讓那人獨吞藏寶圖,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北海菩薩陰森的目光看向大玄禪師,伸出手去,道:“拿來。”大玄禪師一怔,旋即明白他要的是刀,猶豫了一下,將手中鋼刀擲出。北海菩薩伸手接過,屈指彈了一聲,只聽“嗡”的一聲,一道音波疾射出去,將一截岩石劈爲兩半。隨後,他一聲陰笑,道:“好刀。”騰身躍起,轉眼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