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暗自詫異,只是目不視物,不知道這通道里有什麼東西,讓黑衣人這般避諱。
走了大約一頓飯的工夫,才聽到黑衣人輕微而又壓抑的長吁了一口氣,該是從通道中出來了。
李落心念微動,遮上黑布之後眼睛雖然看不見,但是觸感還在,比起能看清東西的時候還要清楚。
方纔的通道甚是平整,應該比黑衣人帶路時的石道還要平坦些,不過當黑衣人牽着閉眼的李落行進時,李落卻察覺出一絲異常,這條通道略微有一絲傾斜,一邊稍稍高些,另外一邊稍微低一些,但是相差無幾,如果不是因爲被遮上了眼睛,李落決計不會察覺到這裡的路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
所以,從通道中出來的一瞬間,李落便猜測剛纔兩人穿過的應該是一個迷宮。
這種手段李落曾經聽說過,當年閒聊時聽軍中幾將說起,帝王陵墓中用這個法子的最多,人爲的佈置一些幾乎一模一樣的標誌物,讓人很容易迷路在其中,繞來繞去也走不出去,在大甘被稱之爲鬼打牆。
究其根源就是藉助每一步的小小誤差,久而久之則可以擾亂人的心智,以爲是直行,實則繞了圈,身陷其中而不自知。
這種機關類似於迷蹤步,無傷大雅,不過倘若再埋伏上些要人命的機關暗算那就非同小可了,剛纔黑衣人微顯緊張之意,多半就是如此。
離開迷宮之後黑衣人腳步沒有停歇,繼續前行,自然牽着李落的手也沒有鬆開。李落兩人應該是已經離開了山腹,身外漸漸溫熱起來,黑衣人的手也恢復了幾分溫色,不似剛纔那麼冰涼。
黑衣人的手溫熱之後柔軟起來,綿綿軟軟,宛若無骨,也不大,輕輕巧巧的抓着李落的半隻手掌,好似一雙女人的素手。李落雖然心有懷疑,但也不好孟浪的握緊黑衣人的手,等到了地方再說。
沿途繞過了很多地方,上上下下,曲曲折折。不算兩人避開的衛兵,李落察覺出至少有六個人看見了黑衣人和李落,不過卻沒有一個人阻攔,或許是沒有理睬,或許是不敢阻攔,此刻倒不是李落該操心的事。
走了大半個時辰,黑衣人停了下來,漠然低喝道:“到了。”
李落哦了一聲,收回黑衣人鬆開的手,沒有揭下眼睛上蒙着的黑布,而是微微運轉冰心訣,這裡除了溫熱,還有溼氣,彷彿有一幅水氣氤氤氳氳的模樣,帶着暗香撲面,甚是怪異。
“來了?”忽然一個慵懶的女聲輕輕問道,話音剛落,就有一串水滴掉落的聲音,空靈清脆。
“夫人,來了,就是他。”黑衣人恭敬回道,言語中散去了方纔的冷色,聲音也變得飽滿豐富起來,果然是個女子。
“少俠,請解下眼罩吧。”慵懶的女聲又再響了起來。
李落心中一動,微微皺了皺眉頭,解下黑布,雙目便是一凝,垂下目光沉默不語。
一路上李落的確猜測過與孛日帖赤那部屬見面後的情形,但如此香豔的確始料不及,而且見到的人更是出乎李落意料。
眼前是一個圓形石殿,甚是空曠,除了火炬和長明燈,石殿中並沒有其他裝飾,原始古樸。
石殿正中是一個兩丈方圓的圓形水池,池水煙氣嫋嫋,看似是個溫泉,在別處或許不多見,但在往生崖下倒是尋常的很。
不尋常的是水中的人。
李落沒有想到這麼快便又見到了這個女子,碧眼泛金,臉上依舊佩戴着鏤空的雲雀面具,此刻愈加顯得魅惑和神秘。
這個原本依偎在光頭大漢身邊的妖豔婦人就這樣肆無忌憚的躺在池水之中,池水很清澈,池水晃動間便見那些驚心動魄的景緻也跟着池水搖動,讓人心猿意馬起來。
池水水面上飄着許多鬼市地底很少見的紅色花瓣,如今天氣已經入了秋,就算在外面找些鮮花都很不易,不要說是在往生崖,足見此女華侈奢靡的排場。
花瓣雖多,但也遮不住滿池春色,尤其還有點綴的縷縷白霧,煞是一個工筆的雲蒸霞蔚的絕世美景。
只是這樣一個女子似乎不該出現在這裡,那個光頭大漢一看便知是往生崖下權重之人,極有可能就是車晨麟所說的鬼市暗王,只是不知道此人會否是孛日帖赤那忌憚的那個人。這樣一個依靠着鬼市霸主的女人竟然和孛日帖赤那有關,的確讓李落吃了一驚,不由自主的將這位草海蒼狼高看一分,不過心中亦生戒備,如果連這樣的佈置都難以成事,足以見得鬼市背後還有不爲人知的隱秘。
黑衣人退後兩步,守住石殿殿門。殿中情形一覽無餘,藏不得人,而且看似就只有身後這一道門,別無出路,好一個金屋藏嬌的銅雀臺。
李落極快的掃了一眼石殿,臉上有過一絲驚訝,隨之平淡如昔,對這樣一位水中玉人只覺突兀,倒不曾有什麼迷醉或是侷促不安的神色。
妖豔婦人眼中閃過驚訝神色,甚是好奇的看着李落,一隻玉臂宛若蔥白,從池水中探了出來,揚了揚手,柔聲說道:“少俠,過來這邊。”話語雖是蒙厥言語,不過略顯生澀,別有一股異樣的風情。
“非禮勿視,夫人有話請講。”
女子嫣然一笑,柔聲說道:“那請少俠先閉上眼睛,待奴家換了衣服再與你說話。”
李落心中委實有些無奈,只好轉身閉上眼睛,就聽身後傳來出水的旖旎聲響,倒是不曾聽見有穿衣的窸窣聲音。少頃之後,妖豔女子輕笑道:“好了,有勞少俠。”
李落睜眼之後沒有即刻回頭,先是看了一眼靜默無聲的黑衣人,這才緩緩回過身去。妖豔女子換上了一身輕薄白衣,美目流盼,卻是媚眼如絲,情意暗藏。衣下玉體若隱若現,一望之下便叫人血氣噴張,這樣的輕衣穿上之後更加誘惑,若是定力不濟,多半已經無暇琢磨別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