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若是白色大鼎飛出同樣的珠子,李落未必能有餘力搶下來,而對於青牛而言,這枚土黃色的珠子多半不如自家鼎裡的那枚珠子重要。
李落離黃色大鼎不算太遠,事出突然,這枚珠子來勢洶洶,快如急電,李落連眨眼的工夫都沒有,更來不及躲閃,無奈之下只好運起內力,接住了這枚土黃色的珠子。
就在李落接住土黃色珠子的同一刻,耳旁遙遙傳來青牛帶着一絲絕望和悔恨的哼哧聲,然後不等李落思索該如何應對,一股絕強的力道竄進了李落體內,先是奇經八脈,再是血行骨肉,最後是腦海,李落眼前一花,諸般顏色盡數消失,唯餘土黃之色。李落守着靈臺一絲清明,想學方纔那人再將珠子丟出去,豈料手上那枚珠子便似生了根,黏在李落手上,任憑李落怎麼甩也甩不掉。李落這才明白那人能丟棄珠子,一定是有特殊的功法,便如自己曾經修習的納川大法一般,只是眼下卻已經是騎虎難下。
異寶桀驁不馴,神話評書裡也不盡都是騙人的鬼話,至少此刻,李落手上這枚土黃色的珠子就是如此。無數大大小小的氣息順着李落的手臂流了進來,李落試着運起冰心訣,沒想到冰心訣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連一絲都沒有剩下。眼下的情形,就好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家忽然闖進來了一羣強盜,虎背熊腰,孔武有力,然後將書生家裡的鍋碗瓢盆,還有聖賢書毀的稀巴爛,任憑書生大吼大叫,卻根本無法阻止這羣強盜一分一毫。
李落仰天長嘆,徒呼奈何,守着靈臺清明已是極難,至於身外諸事,此際又有那尊大鼎有了變故,會否輪到了白色大鼎,李落早已沒了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在李落內視的經脈之中,有一道極其細弱的氣息,與土黃色珠子上傳來的氣息殊出同源,但遊走的路徑卻大相徑庭,正是納川大法另闢的數條經脈。就見那條細若遊絲的氣息規規矩矩的沿着一條經脈遊走了一圈,然後順着穴道一頭扎進另外一條經脈中,半點也不亂衝亂撞,有始有終的成了一個圓。每運轉一週,這根遊絲就會粗上一分,十週過後,遊絲已粗如髮絲,再之後,遊絲運轉越來越快,一個周天李落便覺只有幾個呼吸而已,隨着氣息越流越快,這股氣也愈加厚重起來,所過之處,將原本雜亂無章的氣息悉數收攏在了一起,盡數匯聚爲一。李落長出了一口氣,雖說這股氣息暫且不能爲己所用,但方纔那般撕心裂肺的痛楚卻少了許多,至少不會讓李落覺得如同一個廢人。
就在這股氣息沿着體內經脈流轉之際,冰心訣又恢復了回來,李落一震,這股氣息就似方纔吐納的那些氣息,與冰心訣井水不犯河水,兩不相干。李落神智一清,臉色卻未有變化,而是維持着方纔的模樣一動不動,暗暗打量場中情形。
就在李落失去六感的時候,場中大鼎又開了一尊,這次是青色大鼎,而青色大鼎中的異寶業已飛出,落在了青鸞鳥那側兩人之手,一人護衛,一人盤膝,手中青光閃爍,想來是在壓制那枚青色的珠子。李落深有所感,眼下也只能同情而已,想起方纔的驚魂一瞬,確也叫李落背心發寒,後怕不已,如果有人趁機下殺手,就算有納川大法救命,明年的今日也會是李落的忌日。
接着那尊青色大鼎,北方黑色大鼎也應聲而開,一枚玄墨色的珠子飛了出來,靈性十足,滴溜溜的在半空打着轉。就在墨色珠子現世的剎那間,祭壇北方那條玄色大蛇瞬間拔高了數丈,一雙蛇眼神采漣漣,數息之後,卻似泄氣一般縮了回去,看上去格外潦倒,而那頭青牛異獸竟然還沒心沒肺的落井下石般打了個響鼻,隨即看到呆若木雞的李落,愣了愣,然後垂頭喪氣的趴了下來。
墨色珠子一經現世,除了正在壓制青色珠子的那人外,其餘三人,連同已經清醒的李落莫不都留了神,便見巨猿一邊一人躍了出來,抓向那枚墨色珠子,正是剛纔將土黃色珠子卷向李落的那名男子。青鸞鳥那側守着珠子的人似有意動,身子微微一晃,就見巨猿一邊尚且沒有出過手的那人輕輕踏前半步,青鸞鳥一側之人便即停了下來,思量再三,終是偃旗息鼓,沒有貿然出手。
眼見那名男子就要抓住墨色珠子,那頭玄蛇似已認命一樣閉目不看,這個時候,李落身邊的那尊白色大鼎忽地發出一聲輕響,這尊白色大鼎也要開了。青牛低吼了一聲,頓足,而後便是長嘆,到底是半路出家,難堪大用。
就在這時,李落忽然動了,這一動,石破天驚,帶着慘烈決然的殺意,一道紅芒破空而出,在李落和半空中那名男子之間畫了一道血紅色的橋,凜冽孤傲,意帶生死。異變突生,青牛張大了嘴流着口水,腦筋定是不夠用了,而那條玄蛇猛地揚起了腦袋,死死盯着場中衆人。半空中那名男子勃然失色,紅芒之下,竟是要分生死,不決勝負。男子再顧不上這枚墨色珠子,身在半空,又沒法子提氣躲閃,同行那人也來不及出手相救,無奈之下男子故技重施,將墨色珠子引向那道紅芒,意圖藉助異珠擋住李落這絕命一刀。
就在男子將墨色珠子引向鳴鴻刀的同時,同行那人叫了一聲,喊了什麼,場外青牛呆頭呆腦,還沒回過神來,不知道怎地被人暗算的李落又活蹦亂跳了起來,而那條玄色卻似大怒,蛇口之中嘶嘶出聲,暴躁無比的在祭壇之北左右遊動,可惜了地上的黃金,被玄蛇鱗甲刮花了不少,着實讓意不在生死的李落心疼不已。
半空中,鳴鴻刀並未刺中墨色珠子,李落早有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