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親王府,採雅軒。
淳親王李承燁握着手中的筷子,望着眼前的山珍海味,半天沒有動上一下。
洛氏在旁問道:“王爺,今天怎麼吃不下東西了?可是做的飯菜不合你的胃口?王爺想吃什麼,讓下人重新做點。”
李承燁放下筷子,看了看洛氏,又再看了看軒中盯着自己的衆位王妃,用手拂了拂茶杯,漠然不語,一時軒中落針可聞。
良久,李承燁猛地擡起頭來,雙眉一挑,大聲笑道:“今日是有一件喜事。”
“哦,什麼喜事讓王爺這般模樣?莫不是我們姐妹又要再添一位了?”萱妃見好些人都驚若寒蟬,便開起玩笑來。
李承燁笑着搖了搖頭,說道:“這件喜事與本王無關,是樓兒的喜事。”
“啊,樓兒?”軒中同時響起兩個人的驚呼,一個自然是洛氏,另一個卻是蘭妃。萱妃輕輕拍了下額頭,抿嘴不語。
李承燁也是看了蘭妃一眼,見蘭妃一臉的急切,啓顏笑道:“樓兒沒事,你們放心吧。唉,本王也看走眼了,沒想到,沒想到。”李承燁喃喃自語道。
“王爺,樓兒怎麼了?”洛氏略略帶些顫音問道。
“樓兒在行風谷大敗西戎寧厄爾峰部,斬敵三萬餘衆,破了西戎的露水大營,過不了多久,樓兒就將名揚天下。”
“什麼!?真是天大的喜事啊......”李承燁話音一落,在座的衆位王妃就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有人馬上起身向淳親王和洛氏道喜。
蘭妃一臉驚容,這般境地,雖說以前自己也曾想象過,只是親耳聽到的時候,卻是分外的震驚,思緒久久也沒有平伏下來。
“露微,露微。”萱妃在一旁連喚了幾聲纔將蘭妃驚醒了過來,“啊,什麼事?”
“你怎麼這般出神?我都叫你好幾聲了。”萱妃狐疑的問道。
蘭妃苦笑一聲,沒有作答,隱隱顯出當日梅園裡李落那副寂寞傷心的模樣,就連李承燁眼中閃過的一絲陰霾也沒有覺察到。
宗伯府,後府。
楊柳煙正和母親柳氏坐在窗邊繡着一幅刺繡,柳氏不時伸手輕輕的撫弄楊柳煙垂下的發海,慈祥的看着一臉專注的愛女,間或傳來楊柳煙的輕咳聲,柳氏就起身拍拍女兒的後背,心疼的說道:“好了,煙兒,明個再繡吧,今天早些休息。”
“沒事,母親,你累了就早點回去睡吧,煙兒繡完就睡了。”
柳氏寵溺的拂拂楊柳煙的髮髻,輕聲說道:“唉,你這個丫頭啊......”話還沒有說完,就見楊柳青從前院急匆匆的跑了進來,還沒進屋,就喊道:“母親,妹妹,出大事了!”話音剛落,人已經衝到了楊柳煙和柳氏跟前。
“這毛毛躁躁的品性什麼時候能改改?天塌下來了麼?”柳氏不滿的冷哼一聲道。
楊柳青訕訕的一摸鼻尖,嘿嘿笑道:“母親,天真的塌下來了。”
“胡說什麼!”柳氏喝道。
“母親,哥哥這麼匆忙,肯定是有什麼事。”楊柳煙嫣然一笑,轉向楊柳青問道:“哥哥,出了什麼事?”
楊柳青也覺失言,面容一正道:“母親,我要說出來你肯定不信。”
柳氏沒好氣的白了楊柳青一眼道:“快說。”
楊柳青神神秘秘的湊到跟前,低聲說道:“剛纔我偷聽父親和他下屬在書房裡談話......”還不待楊柳青說完,便被柳氏打斷,柳氏語氣轉寒道:“告誡過你多少次,你父是樞密院參知,一言一行卓城中有多少人都在盯着,你跑在書房偷聽,要讓外人知道了怎麼得了,平白又惹出事端。”
楊柳青見母親發怒,嚇得連忙將後面的話嚥了下去,一時僵在了當場。
楊柳煙拉過母親坐下道:“母親,別擔心,要是哥哥在外偷聽,父親還沒有察覺,那樞密院就不是樞密院了。今天能讓哥哥聽到,想必不是什麼說不得的事。”
楊柳青急忙應道:“妹妹說的是。”
柳氏也覺得有理,狠狠的瞪了楊柳青一眼,沒再說話。楊柳青這才又低聲說道:“母親,真是件大事,西府傳來密報,李落在行風谷大勝西戎,斬敵三萬多,聽說還殺了一個大將,叫什麼寧什麼峰的。”
“咦,你可聽清楚了?”柳氏訝聲問道。
“千真萬確。”楊柳青急急辯道。
“寧厄爾峰吧。”楊柳煙輕輕一笑,接道。
“對對,就是寧厄爾峰,妹妹怎麼知道的?”楊柳青奇道。
“寧厄爾峰是西戎左帥麾下的五虎大將之首,向來鎮守狄州接沙湖沿線,恰好是九殿下大軍所駐之地,除了他還會是誰。”
“妹妹果然博學啊。”楊柳青不理柳氏的白眼,嘖嘖讚道,“妹妹要是男兒身,肯定比他李落要強上百倍。”
“好啦,今天不繡了,我去睡了。”楊柳煙伸伸懶腰,調皮一笑道。
“哎,妹妹你怎麼一點都不吃驚?”
楊柳煙嫣然一笑,似是曇花乍現,迷離妖嬈,楊柳青從未見過妹妹這般神態,一時愣住了,突地耳垂一痛,卻是柳氏起身揪住了耳朵,楊柳青吃痛喊道:“娘,輕點。”
楊柳煙噗哧一笑,就聽柳氏寒聲說道:“你妹妹要睡了,你還賴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滾回去。”
說完提着楊柳青出了楊柳煙的閨房,隔了老遠還聽到楊柳青喊道:“妹妹,是真的,哥哥沒騙你。”
楊柳煙手託着香額,看着桌上的燭火,嘴角慢慢的彎起一絲淺笑。
月下春江,月船。
柔月聽到羽姨說完,面容未起半點波瀾。
“真沒有想到,這個李落竟然隱藏的這麼深,騙過了天下人。”羽姨嘆了口氣道。
“他誰也沒有騙。”柔月淡淡說道。
“咦,月兒怎麼這麼說?”
柔月沒有應聲,站在窗邊,遙遙的看着卓城邊上的萬家燈火。
羽姨也沒有作惱,徑自說道:“沒想到大甘竟然還出得這樣的人物,假以時日,恐怕又是一個李承燁。”
“李落可遠不是李承燁可比,怕是虎父出了一個龍子。”
“啊,難道此子比李承燁還要厲害。”羽姨驚道。
“若他不死,你宋家危矣。”柔月說完,不理驚呆的羽姨,轉身回了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