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特快速考慮一番後,威嚴地看着對面的李嫂,道:“好了,你可以退下了。出去之後,你傳我的命令給朱管事,讓他進來答話。”
東城區的管事大人叫做朱文炎。在進入審訊室之前,左特已瞭解過朱文炎的基本信息。
“是。奴婢遵命。”李嫂緩緩站起,然後朝左特作揖,恭敬地領令。
李嫂出去之後,葉雲飛問:“左特,難道命案真的跟二夫人有關?”
左特用右手託着下巴,道:“我還不敢確定。不過二夫人那個時候去廚房的確挺可疑的。”
葉雲飛問:“到目前爲止,你覺得誰的嫌疑最大?”
左特認真地道:“還不好判斷。我總感覺缺少某些重要的信息,如果得不到的話,就很難推斷真相。另外,如果想要完全查清案情,還得知道仵作的屍檢報告。”
葉雲飛點點頭。
過了幾分鐘,朱管事走進來,朝左特作揖,拜道:“下官參見代城主大人。”
“不必多禮。請坐。”左特淡雅中顯現威嚴,大有領導風範。
而站在一旁的葉雲飛現在倒像是左特的一個護衛。
“多謝大人。”朱管事抱拳拜謝,然後從容坐下,坐姿十分端正。
左特嘴角微含笑意,道:“因爲案發的時候你也在場,所以我要從你這裡收集一下信息。希望你能理解。”
“大人儘管問。下官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朱管事表現得很恭敬。
左特點了一下頭,接着進入正題:“你和雷老爺的關係如何?”
朱管事不猶豫,道:“下官和雷老爺相交多年,算得上是好朋友。”
左特淡淡一笑,道:“既然你與他是相交多年的好朋友,那你一定清楚他的脾氣和興趣愛好以及某些習慣。沒錯吧?”
朱管事點頭,說道:“是的。”
左特道:“好。請你先說一下雷老爺的爲人。”
朱管事道:“外界對雷老爺的評價各有不同。下官只能說一說個人看法。”
左特輕輕點頭。
朱管事道:“我和雷老爺相交已久,深知他的爲人。在事業上,他是一個很上進很有眼光的商人;在生活中,他是一個很節儉很大方的老好人;在感情上,他忠於他的髮妻,從不去煙花之地;當初納妾的時候,他也是先經過大夫人的同意,然後才辦事的。他雖然賺了很多錢,但是並不貪圖享受。他經常做善事,救濟窮人。不過,他也難免有些缺點。有時候,他做事情很固執,一旦決定了,就不會改變主意。還有,他太過寵愛他的兒子,尤其是對雷天龍公子的溺愛,不懂得正確的教育之道。每當雷天龍公子在外面闖了禍,他都不責罰愛子,而是想方設法爲愛子解決麻煩。下官暫時就說這麼多了,不知大人是否滿意?”
左特露出微笑,道:“你做的很好,我很滿意。接下來,請你說一說雷老爺的興趣愛好。”
朱管事恭敬地道:“是。據我所知,雷老爺喜歡收藏古董和品嚐美酒,其他的似乎不明顯。”
左特讚賞一笑,道:“如此說來,雷老爺的確是一個很優秀的成功人士。再來,請你說一說雷老爺的生活習慣。”
朱管事不明白代城主大人爲何一直要了解雷老爺的信息,不由地皺了一下眉頭。
他雖然心有疑慮,但仍是恭敬地聽從左特的指示,道:“我沒有和雷老爺同住在一個屋檐下,所以我對他的生活習慣並不是很瞭解。但是我可以確定一點,就是雷老爺有潔癖。”
左特感覺有些新奇,道:“哦?他有潔癖?能不能舉例說明?”
朱管事道:“就說一說我和他以及其他朋友聚會的事吧。每次聚會共餐,他都要先洗手,而且是好幾遍。吃飯的時候,他會用上很多雙筷子,一雙筷子固定用來夾某一盤菜。如果有一點點灰塵落入酒杯,他會不高興,會立即換掉酒杯。”
左特道:“原來如此。我再問你,今天上午壽宴開始的時候,你和雷老爺是不是同桌而坐?”
一直聽到左特詢問雷老爺的信息,朱管事忍不住要問清楚:“大人爲何要一直想要了解雷老爺的事情呢?難道大人懷疑雷老爺?不可能的,雷老爺絕對不會犯案的。”
說到最後,他很堅定地擺擺手。
左特顯得很平靜,道:“現在你不必多問,如實回答就是了。過不了多久,我會解答你心中的疑惑的。”
朱管事不敢不從,道:“是。大人,是這樣的。由於我是這片區域的管事,又是雷老爺的好朋友,所以我有資格和他同桌。”
左特說道:“很好。現在請你詳細地描述一下當時雷大公子向雷老爺敬酒的情景,不能漏掉細節。”
朱管事道:“是。當時宴會剛開始,我和雷老爺、雷老爺的兩位夫人以及其他三位貴客同桌而坐。雷大公子帶着一個家丁來到雷老爺的旁邊,那個家丁用木盤端着一壺酒和兩個杯子。雷大公子先向雷老爺下跪祝壽,然後向雷老爺敬酒。當時,雷老爺見愛子如此懂事,露出了難得一見的愉快笑容。”
左特考慮了一下,鄭重地道:“朱管事,請你具體說一下雷大公子向雷老爺敬酒的情景。”
朱管事恭敬地道:“是。當時,雷大公子小心翼翼地拿着兩個杯子擺着雷老爺的面前,然後很恭敬地斟滿酒,再很懂事地請雷老爺拿杯喝酒。不過,雷老爺還沒有拿起酒杯,雷大夫人便很愉快地誇獎雷大公子。雷大公子笑着和大夫人聊了幾句。聊完之後,他和雷老爺共飲美酒。之後,他就直接和那個家丁去了外面。我記得很清楚,雷大公子走的時候,讓那個家丁把酒壺和兩個酒杯都帶走了。”
左特輕輕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對了,敬酒的時候,雷大公子的神色是怎樣的?”
朱管事回憶了一下,道:“當時我坐在雷老爺的對面,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雷大公子的神情。我留意了一下,發現雷大公子雖然溫和恭敬,但是眉宇間總帶有一點焦慮。”
左特露出微笑,道:“好,差不多了。最後一個問題,仵作來了嗎?”
朱管事道:“來了。他正在檢驗雷大公子所中之毒。”
左特輕輕伸出右手,平和地道:“很好,你可以先到大堂等候。出去之後,你派人傳喚那個爲雷大公子端酒的家丁,讓他來這裡見我。另外,你叫仵作儘快做一份屍檢報告給我。”
“是。下官告退。”朱管事站起來,恭敬地領令,然後從容地離開。
過了一段時間,那個家丁低着頭走進來。
他很緊張,手腳明顯有些發抖。
隨即,他朝左特跪拜:“小人拜見大人。”
見到那個家丁的樣子,左特心中覺得好笑,接着很平和地說道:“別緊張。我只是問你幾個問題而已。你起來吧,然後坐下來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小人遵命。”那個家丁說話的聲音有點顫抖。
他緩緩站起,微微彎腰退到椅子邊,然後坐下,坐姿顯得有些猥瑣。
左特偷偷一笑,然後嚴肅地道:“現在我問你,那壺酒是誰準備的?”
那個家丁有些緊張地道:“是小人準備的。大公子對我說,他待會要給老爺敬酒,要我去酒窖拿一壺酒。”
左特再問:“那麼出了壽宴堂,你是否跟雷大公子在一起?”
那個家丁的表情還是不是自然,道:“剛開始我還是跟着他走的,但是走到大堂西邊的小院子時,他要我獨自離開。”
左特繼續問:“你是空手離開的?”
那個家丁,擺擺手,道:“不是。我是拿着木盤離開的。當時,大公子很奇怪地將兩個杯子摔進水溝,然後拿起酒壺,對我說他想獨自一人喝喝酒,讓我先離開。我看得出,從壽宴堂出來後,他就變了臉色,顯得很不愉快。我只是雷府的一個下人,當然要聽從大公子的命令。”
說到最後,他低下頭,不敢與左特對視。
左特正色道:“最後一個問題,平時,雷大公子對你們這些下人好不好?”
“這……”那個家丁感到爲難,一時之間不敢說。
左特看得出那個家丁的心情,道:“不要害怕。你儘管說出來,不會有問題的。但是,如果你不說實話,肯定會有大麻煩的。”
那個家丁立即擡起頭,顯得很着急,擺擺手,道:“大人,恕罪啊。小人這就說。該怎麼說呢?其實……大公子對我們這些人並不算不好,只是他的脾氣很古怪,容易動怒。他生氣的時候或是喝醉酒之時,喜歡鞭打他人以發泄內心的不快,因此大家都很怕他。”
左特露出愉快的笑容,道:“很好,你做得很好。你可以出去等候了。”
那個家丁眉頭一皺,接着撲通跪下,大聲道:“大人,小人跟大公子的死真的無關啊!大人一定要相信我啊!”
左特平和地道:“你又沒有做過壞事,何必擔心?你先退下吧。”
“是。小人……告退。”那個家丁嚥了一口唾沫,然後微微彎着腰,有些慌張地離開。
之後,葉雲飛鄭重地問:“左特,還要再審問其他人嗎?”
左特笑着擺擺手,道:“不用了。已經夠了。”
葉雲飛笑道:“哦?你知道真相了?”
“差不多了。”左特淡淡地說完,拿出城主令牌給葉雲飛。
“這是爲何?”葉雲飛有些不解。
左特鄭重地道:“你拿着令牌號令相關人員都去案發現場等候。”
葉雲飛接過令牌,問:“那你要去做什麼?”
左特很認真地道:“我要先去幾個地方,過一段時間再趕回大堂。你叫他們必須耐心等候。”
葉雲飛認真地問:“你真的知道兇手了?”
“放心。到時候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的。你先按照我的話去做吧。”左特微微一笑,很有自信地道。
“好吧。”葉雲飛思考了一下,決定按照左特的方法去行事。
半個小時後,衆人都已在命案現場等候。
左特雙手揹負,從屋外緩緩走進來。
他無疑已成了衆人關注的焦點。
此時的他,很有氣勢,很有威嚴,令人不敢逼視。
死者的屍體早已被擡到後院安放。
左特站在大堂的中央,其他人圍着他站立。
左特環視一遍四周之人,然後嚴肅地道:“我已經查到了真相。現在,讓我從頭開始說起。你們要好好聽着,有疑問的話,不必猶豫,儘管提出來。”
四周之人紛紛屏息,靜靜等候左特說出真相。
左特覺得時機成熟,便開始道出自己查到的命案的真相:“死者雷天龍,乃是食物中毒而導致身亡。那麼他是何時中毒的呢?是誰害他的呢?相信大家都很好奇。現在,我就將本案的疑點一一說明。爲了讓真相更有說服力,先請仵作呈上屍檢報告。”
命令一出,便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走到左特的面前,恭敬地呈上一張紙,道:“大人,這就是屍檢報告。”
左特拿過屍檢報告,便朝仵作揚揚手。
仵作很恭敬地退下。
左特仔細看了一下屍檢報告,然後將有字的紙面呈給衆人看,朗聲道:“諸位,屍檢報告很清楚地寫明雷天龍乃是因食物中毒而身亡,雖然還無法確定那種毒藥的名稱,但是可以確定它是一種慢性毒藥。吃下那種毒藥的人,不會立即死去,而是過了一段時間纔會毒性發作。那麼,雷天龍到底是什麼時候中毒的呢?我已經可以肯定,他一定是今天之內中毒的。那麼他今天到底吃了什麼東西呢?”
衆人都注視着左特,不敢輕易說話,等候左特再度發言。
左特嘴角微翹,繼續朗聲道:“從他早上醒來到他身亡,這段時間並不長。他到底吃了什麼並不難想象。據雷老爺和雷大夫人交待,今天一家人吃早飯的時候,雷天龍沒有來。之後大夫人親自送飯去給他吃。大夫人愛子情深,又從大夫人在愛子身亡後的各種反應來看,大夫人不可能是下毒之人。也就是說,大夫人送去的飯菜並沒有問題。但是,我很快發現了一個疑點。那就是,大夫人曾說到達愛子的房間時,看到桌上有一碗清粥。也就是說,雷大公子很可能吃了清粥。那麼,那碗清粥到底有沒有毒呢?事實證明,那碗清粥的確有毒。”
左特說着從懷裡拿出一包東西——用碎布包着的一小部分的粥,然後對衆人說道:“各位,這是我從廚房的垃圾桶裡找到的被丟掉的清粥。丟掉那碗清粥的人正是大夫人,因爲大夫人覺得喝清粥沒有營養。我用銀針試過,發現銀針尖頭有點發黑,就說明清粥內含着少量的毒素。說到這裡,大家都想問,到底是誰給雷大公子準備的清粥呢?”
左特故意停頓下來,觀察衆人的反應。
衆人面面相覷,屋內很快響起雜亂卻不大的聲音。
“安靜!”左特不希望別人一直議論下去,立即威嚴地說了兩個字。
隨即,衆人紛紛閉口,很快屋內就變得鴉雀無聲。
左特見四周之人都不說話後,才繼續說案情:“將那碗清粥送給雷大公子的人,正是在廚房工作的李嫂!”
此言一出,站在屋內角落的李嫂頓時成了焦點。
感受着衆人逼視的目光,李嫂頓感焦急和害怕,急忙擺擺手,說道:“我的確給大少爺煮了一碗清粥,但是我沒有下毒!”
周圍的人幾乎都不相信李嫂,紛紛開始用懷疑的目光看着她。
雷大夫人更是激動,朝李嫂大聲逼問:“快說!你到底有沒有對我兒子下毒?”
“我沒有!我沒有……”李嫂急忙地連續否認幾次。
左特不想讓老實的李嫂受委屈,於是大聲說道:“你的確沒有下毒,因爲下毒的另有其人!”
此言一出,左特再次成爲衆人關注的焦點。
大夫人心急如焚,問:“大人,下毒之人到底是誰啊?”
左特故意靜默了一下,然後目光犀利一轉,用右手指着雷二夫人,大聲道:“沒錯!下毒的人就是你,二夫人!”
左特一語驚人,四周之人先是感到驚訝,接着紛紛看向二夫人。
聞言,二夫人頓時柳眉皺緊,臉色慘白,額頭冒出冷汗,雙手攥得緊緊。
“不可能的!我母親怎麼會是下毒之人?絕對不可能!”雷地虎聽後,立即站出來,有些憤怒地大聲說道。
“有什麼不可能?一定是你們母子串謀,將我兒子害死!”大夫人更加憤怒。
雷老爺不太相信,嚴肅地詢問左特:“大人,你真的調查清楚了?”
左特環視衆人,很負責任地說道:“當然。據李嫂交待,早上她爲雷大公子煮粥的時候,二夫人到過廚房,而且是神色慌張地從廚房內走出來。”
說到這裡,他盯向二夫人,然後威嚴地問:“二夫人,那個時候你去廚房幹什麼?”
“我……我……”二夫人皺緊眉頭,臉上塗的胭脂粉已被冷汗浸溼,支支吾吾地不敢回答。
“賤人!到底是不是你下的毒?快說!”大夫人急着爲愛子討公道,當即又怒上眉梢,朝二夫人逼問。
二夫人更感焦慮,還是不回答。
左特不想浪費時間,直接點破:“二夫人,不用沉默了。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是承認吧!”
“我……我……”二夫人心臟繃緊,嘴脣顫抖。
看到自己的母親的神色反應,雷地虎頓時心臟一緊。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母親,問:“孃親,難道真的是你?”
雷老爺也急着知道答案,看着二夫人,道:“你……你快說實話。”
二夫人雙膝一軟,跪在地上,低頭哭泣起來。
見狀,人們紛紛相信下毒的人就是二夫人。
“賤人,你還不承認嗎?”失去愛子的大夫人現在根本就沒有耐心,早已是火冒三丈,再次逼問二夫人。
二夫人含淚搖搖頭,邊哭邊說道:“老爺,對不起。我的確在那碗清粥下了毒,但是毒死大公子的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孃親,怎麼會這樣?”雷地虎心受震撼,走到二夫人身旁跪下來,拉住她的左臂,急聲問。
“賤人,還敢狡辯!”大夫人怒不可遏,走近二夫人,給了她一巴掌。
二夫人頓時“啊”的一聲翻倒在地上。
“孃親!孃親!”看到自己的母親被打,雷地虎頓時心裡十分難受,趕忙扶起二夫人,然後怒視大夫人。
“你不許打我娘!”他大聲吼了一句。
“這個賤人害死了我的孩子,簡直就是該死!你也不是好東西!你們都該死!”此時,大夫人已認定二夫人是兇手,一腔怒火全都發泄在這對母子的身上。
“大夫人,別那麼衝動!毒死你兒子的人的確不是二夫人!”看到二夫人被打,左特實在是有點看不下去,再次一語驚人。
“怎麼回事?”大夫人立即盯着左特,疑惑地問。
其他人也是紛紛帶着莫大的疑問看向左特。
左特輕咳兩聲,然後雙手揹負,顯得很有威嚴,鄭重地道:“現在,我來揭曉真相!兇手不是別人,正是雷天龍!”
劍客天涯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