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劍二人組告辭出門,找了一輛黑麪的,一路開到地鐵,買了兩張票坐進二號線,脫下黑袍。
在半路中海市圖書館站臨時下車,女孩換上夾克外套,男的則穿上一件土黃色軍大衣,二人組已和普通行人無異。
步行五百米,拐進小巷,來到一家即將打烊的湘菜大排檔,點了兩份排骨飯。
史塔克•李確認周圍無人跟蹤,拿出錢點出一千,放在桌面推過去:“思思,這份是你的,今天表現不錯。”
辛德瑞拉•李收起鈔票,已經與之前冷若冰霜的模樣辨若兩人,笑道:“還是有錢人好騙。”
兩人一臉的輕鬆,笑嘻嘻的,哪裡還有剛纔的幹練與冷酷?哪裡還有毒劍殺手組織的那種低調與謹慎?
老闆端來排骨飯,兩人餓得厲害,使勁扒飯,吃得津津有味。
“老撒,接下來怎麼做?那個盛老頭說還有十萬塊尾款呢。”辛德瑞拉小姐吐掉一塊排骨,拿紙巾擦了擦嘴角的湯汁。
“你傻啊!挖人眼珠子屬於情節特別嚴重的故意傷害罪,起碼要判十年。”撒先生瞪了女孩一眼。
“可是一千塊錢只夠用半個月。”
“行了,讓我想想。”史塔克先生揉揉太陽穴,嘆了一口氣。
這位史塔克先生真名撒磊,其實是中海市街頭的小混混,依靠行騙爲生。只可惜騙術不甚高明,經常被人揭穿,落到朝不保夕的田地。
而辛德瑞拉確實是中德混血兒,中文名叫李思,兩個月前她流落在中海,險些被人拐走。是撒磊救了她,然後兩人開啓了合作關係。
上一次他們找了個富商,設下“仙人跳”的騙局。讓李思先去勾引那名富商。
混血女孩天生麗質,不用怎麼惺惺作態便已讓富商神魂顛倒,就在兩人即將親熱的時候,撒磊憑空出現,說富商強暴自己的女朋友,讓他賠錢。不料富商的保鏢聞聲而來,把撒磊打了一頓,兩人的騙局宣告失敗。
這一次就更簡單了,他們在酒吧遇見前來找樂子的盛束陽。盛束陽爲了追求李思,說了關於武館的許多事情。撒磊自然不能示弱,索性編造一段“德國殺手組織”的謊話讓對方上當。
這不,一出手就弄了兩千元鉅款,多少解決了下個月的伙食費難題。 щшш ¸тт kǎn ¸c o
撒磊吃完排骨飯,又叫了兩杯熱茶,在凳子上愜意的嘆氣,突然靈光一閃:“這次我們不能只做短線,一次只弄個幾千塊太少了。”
“怎麼說?”李思看了他一眼。
撒磊如同運籌帷幄的將軍,敲了敲桌子,道:“要做長線吃兩頭。盛館主不是對那個什麼廖學兵仇深似海嗎?說明雙方矛盾不可調和。這次我們連廖學兵也騙,就說替他解決盛元武館,從兩頭拿錢。”
“能行嗎?”
“你想啊,盛館主說廖學兵是貞觀會所的總裁,肯定錢多得要死,會在乎那麼三五千塊的嗎?盛館主陰謀對付他,他絕對也會對盛館主恨之入骨,可是偏偏不能奈何對方。”
“好像很有趣。”李思說。
撒磊滔滔不絕道:“如果我們這時候插手,那他還不是哭着喊着送錢給我們去解決盛館主?我們兩頭都拿了錢,然後突然消失,嘿嘿,想想他們的表情就覺得很生動。”
李思興奮莫名:“太好了,這次拿了錢我一定去御前街好好逛一逛。”
撒磊道:“彆着急,先制定個詳細的計劃。廖學兵那種爲富不仁的有錢人,腦子不一定好使。”
從阿三診所回到公寓,廖學兵感覺身體疲乏困頓,沒有再去貞觀會所,而是留在公寓看電視。
家裡最貴重的物件也許就是這臺一九七八年產的飛躍牌黑白電視機,只有兩個撥鍵,一個調聲音,一個調頻道,還用樟木做了一體式的電視櫃,頂上伸出兩根天線,外形粗大笨重,充滿歷史使命感。
曾有人出一萬塊想買回去當擺設,廖學兵沒捨得賣。
新聞節目正在播放一條無趣的消息,年僅三十九歲的貝世驤正式接任貝海集團總裁一職。
貝海集團是貝氏財閥旗下體量最大的一家單位,新聞評論員聲稱這也許標誌着持續了十年的貝氏家族接班人之爭已經落下帷幕。
電視裡的貝世驤長得相當英俊,志滿意得,意氣風發,舉手投足間魅力四射,將身邊的市長大人襯成了糟老頭子。貝世驤接受採訪,發表了一通中海市今後二十年發展的願景感言。
廖學兵失去繼續觀看的興趣,歪着腦袋倒在沙發上,意識開始模糊。
他再次陷入自己持續了多年的噩夢,被那巨大的痛苦所包圍。
霧濛濛的一片,烈火般的灼熱溫度從四面八方傳來,廖學兵感到身體的皮膚正在迅速失去水分,乾裂扭曲變形。
辨不清方向,只能一步步前行。腳下的土地坑坑窪窪,這是個正在乾涸的沼澤。草木已經枯萎,爬行生物和魚類的骸骨隱藏在期間,溼潤的泥土化爲粉塵,僅有的幾坑水窪沸騰翻滾,冒出嗤嗤白氣。
廖學兵全身的力氣飛速流逝,他不知道何處纔是盡頭,就這樣蹣跚而走,茫然而無目的。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沼澤終於消失,腳下變爲滾燙的堅硬岩石,時不時有紅得發亮的岩漿從旁邊流過。
他雙腳的皮肉已盡爲焦炭,血液焚作焦煙,露出森森白骨。
有聲音在低吟,彷彿巴赫作品裡大段大段的賦格復調,高低起伏,前後交錯。廖學兵聽不清這低吟的內容究竟是什麼,但他明白這個聲音在冥冥中指引着方向。
一個巨大的火山口,猛烈噴發出岩漿和煙霧。岩漿濺射到半空,雨點般灑落,劃出仿若流星的弧線,擊打着地面。
廖學兵定一定神,縱身而躍。數千度的高溫令他瞬間灰飛煙滅。
呼……
慢慢睜開雙眼,清早的陽光透過玻璃打在臉上。對面的木殼電視機放送的是早間新聞,自己還躺在沙發上,歪倒的脖子壓迫神經,極爲痠痛。身上黏糊糊的, T恤被汗水浸透,發出陣陣臭味。
廖學兵再次穿越了一個無意義的夢境,返回現
實空間。
他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落入毒劍二人組的算計,起身洗澡換衣服,順便給葉小白打電話詢問會所情況。
這幾天他命令葉小白嚴加看守貞觀會所,防止盛元武館可能突如其來的報復。
他本人索性常駐朱雀武館工地,一則監督工程進度,二則也有保護的意思。
那些工人被盛元武館打了一頓,但又拿了五百塊賠償金,一個個都很積極,工期進度飛快。第一天拆了舊建築,第二天就熱火朝天的開建。
每天忙碌不停讓廖學兵很不適應,他向來懶散慣了,經常吃吃喝喝,要不就是睡懶覺,在工地呆了兩天終於堅持不住,第三天找個藉口,回家玩電子遊戲打發時間。
快吃晚飯時,廖學兵接到一個電話,是班主任程德年打來的。
眼下只是實習階段,還不算正式畢業,班主任可以隨時打電話跟蹤外出學生的工作實習情況。
“哎,是學兵嗎?我老程啊!”程德年的說話顯得十分客氣,道:“最近實習生活怎麼樣啊?過得還習慣嗎?我說我們學校可就靠你長臉了啊。”
“呵呵,還好,呵呵。”廖學兵只能苦笑,正式工作屢屢被辭退,唯一靠譜的貞觀會所又是從劍魚公司搶來的,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程德年道:“那就好,那就好。對了,今晚我們幾個班在貞觀會所搞聚會,你要過來玩玩嗎?”
“貞觀會所?”廖學兵反問一句。
程德年解釋道:“這學期你們都出校外實習,我另外帶了一個班,大家說學習生活苦悶,就琢磨着出來哈皮哈皮,正巧有個貞觀會所新裝修好,價格挺實惠的。”
廖學兵心想跟新生沒多少共同語言,興趣不大,說:“程哥,不好意思,我還在忙呢,這幾天單位加班實在走不開……”
電視機傳來經典的《坦克大戰1990》遊戲音樂,程德年一樂,笑道:“有什麼單位是需要工作人員加班玩遊戲的?學兵啊,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有兩個學生不好對付,你就算幫我教育教育他們。”
廖學兵心想班主任肯定遇到了難題,當下說道:“哦,那我看看,能不能從繁重的加班任務中抽兩三個小時去一趟。”
程德年道:“那敢情好!你可幫了我的大忙了。記住,今晚八點,貞觀會所八樓的酒吧,我們包了場。”
班主任今年三十七歲,按照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制定的標準,還算是個青年,除了頭髮毛髮略顯稀薄,肚皮稍覺肥大之外,倒挺英俊的。
別的同事在這個年齡段早已評上副教授乃至教授的職稱,只有他現在還只是講師。不過程德年沒什麼上進心,得過且過最好。
直到前年出了一檔子事,有個女生在校外和男朋友搞大了肚子,家長找上門來非要班主任爲此事負責,其實也就是想訛錢。
不料謠言傳出去居然變成程德年搞大了女學生的肚子,這叫程德年鬱悶透頂,差點辭職。結果還是廖學兵出面擺平了家長,程德年從此對他言聽計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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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