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清要舉辦一場賞梅宴,請帖快速的撒了出去。派去往各公主府送信的家僕們很快就帶着公主府的回信回來了。四位公主,都答應了韓清的宴會邀請。由此可見,韓家的招牌,在上京城還是很好用的。讓韓清意外的是,他那個平日裡幾乎不問事事的小妹,也找上了他,揚言要參見韓清舉辦的賞梅宴會。
而且還很霸道的掠奪了韓清舉辦的賞梅宴的主權。楊鵬在韓清得到了四位公主回信的時候,也拿到了韓清派人送來的請柬。一張鎏金的金色請柬,遼人似乎對於黃金,情有獨鍾,基本上所有高貴的東西,都以金色爲主。
請柬的內容很簡單,邀請楊鵬三日後,在梅園踏雪賞梅。楊鵬晃盪着請柬,告訴沈鵬,事成了,讓沈鵬給他備上了一份禮物。
三日後。楊鵬早早的坐上了轎子,到了韓清所說的梅園。到了梅園門口的時候,楊鵬也是微微一愣。在這個處處都彰顯着粗獷的遼國上京城,居然還能看到一座蘇式的精雕細琢的園林。獨特的蘇州園林的建組風格,在這遼國上京城,顯得獨具匠心。
能在這遼國上京城,建造這麼一座園林,恐怕唯有那些富庶的蘇州商人才能辦到。至於這座園子最後爲何會落到了韓家手裡,楊鵬就不想去探究了。韓清爲了今日的宴會,特別挑選了一羣伺候人的婢女。
整個梅園內,幾乎看不到一個僕人和家丁,全是女子。就連門口的守衛,也是清一色的身穿紅色勁裝的女子。
楊鵬到的早,在婢女的帶領下,進入到了梅園內。
穿過了廊道、池塘、閣樓、月亮門等等雕刻的精美的建築,在一座假山前,停下了腳步。在假山背後,有一片佔地六七畝的梅花花海。一朵朵的寒梅,泛着血色,在皚皚白雪中絢麗的綻放。
在那一片花海中,有一座花廳,花廳的四周罩着珠簾,似乎有人坐在花廳內。楊鵬努力在臉上擠出了一臉的喜色,邊快步走向花廳,邊驚喜的喊道:“清兄的這梅園,當真是美。易某很難想象,在這遼國的上京城,居然……”
話說了一半,楊鵬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爲他已經步入了花廳,可是在花廳裡面,卻沒見到韓清,而是一位正值豆蔻年華,身穿粉色羅裙的小家碧玉的小姑娘,正淺淺的盤膝坐在花廳內。
她正素手烹調着茶水,在她身側還擺着一個炭盆,炭盆裡的銀炭燃燒,把小姑娘的臉蛋兒映的紅彤彤的。楊鵬見到小姑娘明顯愣了愣,趕忙拱手道:“在下唐突了,打擾了姑娘,還望姑娘恕罪。”丟下這句話,楊鵬準備轉身離開。
“易公子,今日家兄抱恙在身,所以委託小女子帶他召開這賞梅宴會。易公子這麼匆匆離去,莫非是覺得小女子招呼不周?”
距離梅園不遠的韓府上,被綁在自己臥房柱子上的韓清在隔空爲自己喊冤。可惜楊鵬聽不到。楊鵬聽到了韓家小妹的話,略微愣了愣,腳下一頓。韓清沒有出現,而是讓自家妹子主持着賞梅宴會,着實讓楊鵬有些意外。
楊鵬有些搞不清楚這裡面的情形,很像離開。可是他又怕離開了,就錯過了見楊四的機會,以後再想辦法,又得費盡周折。楊鵬轉過身,盤膝坐在了韓家小妹的對面。
“那在下就討擾了。”韓家小妹烹好了茶,遞到了楊鵬面前,輕聲道:“素聞公子獨喜此茶,小女子很少與人烹茶,也不知道今日烹的茶水合不合公子的胃口?”
韓家小妹把茶水遞給了楊鵬,就這麼直愣愣的看着楊鵬。她在細細的打量楊鵬。楊鵬明顯的覺得有些尷尬,他還是第一次被女子這麼直面的直愣愣的打量。淺嘗了一口,韓家小妹烹調的茶水,楊七眼前一亮,讚歎道:“好茶。”
韓家小妹淺淺一笑,淡然道:“公子喜歡就好。”韓家小妹又爲楊鵬添上了一杯茶水,說道:“公子確實長的俊俏,也難怪有那麼多人喜歡公子。素聞公子才名出衆,不知公子可否讓小女子開開眼界?”
楊鵬端着茶杯的手一頓,目瞪口呆的問道:“你在調戲我?”突然被一個比自己小的姑娘給調戲了,楊鵬一時間還真的有點手足無措。韓家小妹坦率的點頭道:“你可以這麼認爲,你也可以認爲是小女子想稱量一下公子的才氣。”
楊鵬很愕然,也很尷尬。突然冒出來一個小姑娘,不僅大膽的調戲自己,還揚言要稱量他的才氣,這讓楊鵬感覺到了莫名其妙。楊鵬遲疑了一下,乾笑道:“姑娘說笑了,我哪有什麼才氣。我只是一個小商人,身上有的只是銅臭氣。姑娘既然是代替其兄舉辦這一場宴會,就應該知道易某此次的來意。”
韓家小妹並沒有搭話,似笑非笑的盯着楊鵬。楊鵬被看的頭皮有些發麻。瞧着韓家小妹那清澈如水,似乎看清了一切的眼神,楊鵬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伸開了雙腿,大大咧咧的坐在了韓家小妹的面前。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身份的?”楊鵬直面韓家小妹,坦率的問道。韓家小妹莞爾一笑,似乎初開的蓮花,雖然沒有牡丹那麼光彩奪目,卻給人一種清新脫俗的和煦感。
“公子爲何料定小女子已經猜到了公子的身份。”楊鵬聳了聳肩膀,笑道:“我說是一種感覺,特別的感覺,你信嗎?”韓家小妹挑了挑鳳眉,眯起眼,道:“小女子信,小女子之所以能猜出公子的身份,源自於公子贈送給家兄的那一卷書卷。
小女子雖然比不上公子那般傲視天下的才情,但是勉強也讀過幾年書。對於公子的書法,也稍有涉獵。公子贈送給家兄的書卷,雖然做舊了,但是卻是近幾日的作品。”剩下的話,韓家小妹並沒有說出來,一切卻已經明瞭了。
楊鵬感慨道:“是我託大了,小遜了遼人。”韓家小妹搖了搖頭,輕聲道:“公子言重了,並不是所有的遼人,都如同小女子這般聰慧。”
楊鵬失聲笑道:“你倒是不客氣。”韓家小妹傲然的擡起頭,說道:“小女子不僅猜到了公子的身份,甚至連公子哄騙家兄設下這個宴會的目的也猜的七七八八了。”
楊鵬愣了愣,含笑道:“說說看。”韓家小妹道:“公子哄騙家兄,說是爲貪圖鐵鏡公主的美色而來。小女子卻不這麼認爲,小女子覺得,公子應該另有圖謀。
根據小女子得到的消息所知,一年前,公子的一位兄長,流落到了大遼,公子府上的人馬,曾經幾次前往大遼搜尋,卻一無所獲。事實上,不僅公子在尋找自己的這位兄長,即便是家父,也在尋找他。並且想以他爲要挾,逼迫公子到上京城認罪伏法。然,以家父在大遼的力量,多番搜尋下,竟然一無所獲。
而以公子如今的地位,甘願冒險前往這上京城。又費盡心機的接近鐵鏡公主。那麼,只能說明,公子已經得到了兄長的消息。而公子的這位兄長,應該就在鐵鏡公主府。結合近日裡鐵鏡公主的所作所爲,小女子可以推斷,公子的兄長和鐵鏡公主的關係不一般。
綜合以上種種,小女子已經知道了公子的兄長,應該就是今歲,得到了鐵鏡公主推舉,一臉官升六級的公主府侍衛統領木易。
小女子說的可對。”楊鵬愕然擡頭,看着韓家小妹的眼神裡充滿了疑惑、驚愕、意外。韓家小妹似乎很滿意楊鵬的反應,她一臉傲嬌的挺起了正在發育的小胸脯。楊鵬很難想象,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僅憑着一些四處探聽到的消息,就能抽絲剝繭的發現整件事情的真相。
倘若這一切,真的是眼前這個小姑娘在沒有藉助其他人的力量,單獨推測出的。那,這個小姑娘就太妖孽了。韓家小妹似乎通過了楊鵬的眼神,猜出了楊鵬心裡的想法,她輕笑道:“公子不必費心猜測是何人告知小女子這些的。一切都是小女子的一個人推斷出的,並沒有藉助其他人的腦袋。”
“呼~”楊鵬長出了一口氣,感慨道:“姑娘當真是蕙質蘭心,聰慧過人。似姑娘這等奇女子,若是生爲男兒身,這煌煌史書中,必定有姑娘一席之地。”
“公子謬讚了。”楊鵬遲疑了一下,問道:“姑娘既然已經猜出了事情的始末,也知道了在下的身份,爲何不告訴尊父。據我所知,尊父對我可是恨之入骨。你若是把我的消息告訴尊父,那可是大功一件。”
韓家小妹再次爲楊鵬添上了茶水,含蓄的笑道:“公子剛纔不是說了嗎?小女子只是一個女兒身,家國大事和小女子無關。即便是家父和長兄走了彎路,只要不至於讓韓家覆滅,小女子也只會坐閉觀上。
而且,小女子遲早要嫁人的,雖身負韓這個姓氏,可是到頭來,在他們眼裡,小女子終究是一個外人。也許,還會成爲家父和長兄爲了權力鬥爭準備的犧牲品。小女子早就看透了這一切,現在所求的,無非是一段心滿意足的金玉良緣罷了。
只要能覓得如意郎君,其他的小女子並不在乎。”楊鵬聞言,一個勁的低頭悶着喝茶,一句話也不說。他不敢接話,面對如此赤果果示愛的小姑娘,他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對。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可比她遇見的其他的姑娘加起來還恐怖。這種多智近妖的姑娘,楊鵬不敢過多的接觸。
真要把這姑娘收入到了房裡楊鵬擔心自己降不住。因爲,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培養出另外一個女帝。楊鵬假裝充耳不聞。韓家小妹眼神中閃過了一道黯然,黯然轉瞬即逝。
突然,韓家小妹俏皮的笑道:“小女子本以爲公子是這世上難得的風流瀟灑之人。卻沒想到,公子居然如此拘謹。公子如今這模樣,很破壞公子在小女子心裡的形象。”聰明的女人,總是在做事情之前會給自己留好退路。
示愛不成,韓家小妹一句話,就把這件事兒劃到了玩笑一類的話語中。兩個人之間攀談,全然不會出現尷尬。楊鵬燦燦一笑,說道:“姑娘謬讚了,在下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而已。”韓家小妹微微施禮,輕聲道:“公子且稍後,小女子出去瞧瞧其他客人到了沒。”
楊鵬拱手道:“有勞了。”韓家小妹起身,悄然的退出了花廳。人到了花廳外,剛纔那個如同初開的蓮花一般和煦的小姑娘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的傲氣和凌厲的眼神。
她腳步輕盈的踩着積雪,在梅花花海里踱步,嘴角勾起,輕聲自語,“有才、有貌……最難得的是,能跟上本姑娘的心思……不像是其他的笨蛋那麼無趣……”
韓家小妹仰起頭,傲然道:“很不錯,我很喜歡。你終究會成爲我的人。今日你拒絕了本姑娘,害的本姑娘難堪,我要給你一點兒教訓,讓你好好記住,不能招惹本姑娘。”韓家小妹蹦蹦跳跳的出了梅花花海,單純可愛的模樣,像是一個鄰家小妹一樣。誰又能猜到,她的胸膛裡有一顆傲人的心,有一顆充滿征服男人和掌控欲的心。
“巧慧~”出了花海,韓家小妹輕聲呼喚。一位青衣侍女出現在了她的身旁。韓家小妹輕聲道:“兩個時辰以後,你回府裡去告訴我爹,就說楊鵬在琉球錢行。”青衣侍女早就被韓家小妹懲治的服服帖帖了,她絕不敢違背這位腹黑大小姐的命令。
“奴婢明白。”
韓家小妹滿意的點點頭,道:“順便再告訴傻韓二一聲,昨日他見的琉球錢行東家易行,就是他最崇拜的楊鵬。”青衣侍女恭敬的道:“奴婢知道了。”韓家小妹擺了擺手,青衣侍女乖巧的退下了。韓家小妹再次換上了那一張天真無邪的臉家,蹦蹦跳跳的到了梅園門口。
她在門口等了沒一會兒,遼國的大長公主以及三公主,二女連覺而來。大長公主和三公主並不受寵,因此兩個人的關係最爲親近。估計經常兩個人湊在一起互相舔舐傷口。
二公主鐵鏡公主和四公主海靖公主,最受寵,因此兩個人最親近。迎進了大長公主和三公主以後,韓家小妹就命人先帶着她們先去廂房內休息。韓家小妹繼續在門口等待鐵鏡公主和海靖公主。
鐵鏡公主和海靖公主,也是連覺而來的。兩位公主同坐在一架馬車上。海靖公主感染的風寒還沒有痊癒,因此還需要照顧。在公主車馬的最前方,正是楊四帶領着公主府的侍衛在護衛。見到鐵鏡公主的時候,韓家小妹特別興奮,嘰嘰喳喳的說了一大堆話。
鐵鏡公主也有些奇怪,不明白韓家小妹爲何今日這般熱情。不過,在韓家小妹的勸說下,鐵鏡公主並沒有讓婢女們跟着隨行,而是讓楊四陪着她進入到了梅園。海靖公主的存在感很低,她瘦瘦弱弱的,跟隨在鐵鏡公主身側,一句話也沒說過。
四位公主聚齊以後。今日的這一場賞梅宴會也算是湊齊了所有的主角。楊鵬正在花廳獨自品茶,就看到突然進來了一行侍女,把花廳內的茶桌清理了乾淨,換上了一桌桌的酒肉和糕點。
楊鵬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韓家小妹在提醒他,他要見的人到了。楊鵬在侍女的引領下,獨自坐在了屬於自己的座位上。
少頃。韓家小妹就帶着四位公主,進入到了梅花花海。在各種驚歎聲中,衆人進入到了花廳內。一進入花廳,衆女皆是一愣,海靖公主瞪大了眼睛,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楊四在看到楊鵬的時候,渾身一陣,僵直的站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鐵鏡公主並沒有感覺到楊四的異樣,她的目光一直在楊鵬和韓家小妹中間盤桓。大長公主笑眯眯的道:“瓊兒,沒想到你這裡還請了其他的客人。長的倒是俊俏,就是有些眼生,以前從未見過。”
三公主捂着嘴笑道:“瓊兒,你不是發誓說過,這世上能配上你韓瓊的,唯有楊鵬一人嗎?怎麼,耐不住寂寞了?找了個男人。快跟我們說說,他到底是誰,那家的子弟,怎麼從未見過。”韓家小妹,笑而不答,只是挑釁的看了楊鵬一眼。
鐵鏡公主在聽到了三公主口中的‘楊鵬’二個字以後,渾身一震,她臉色鐵青,看了看楊鵬,轉頭再一看楊四,見到了渾身僵硬的楊四以後,她臉色由青轉白。鐵鏡公主怎麼也想不明白,她嚴防死守的不讓兩人見面,到頭來還是沒避過去。
“你爲何會在這裡?”鐵鏡公主毫不客氣的開口問楊鵬。楊鵬挑眉,他從鐵鏡公主的話裡,聽出了一些別樣的東西。鐵鏡公主如此針對他,擺明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楊鵬聳了聳肩膀,卻沒搭理她,而是看向了海靖公主,擺擺手,笑道:“愛哭鼻子的小丫頭,沒想到你還是一位公主。”
海靖公主小臉微紅,下意識的想躲進鐵鏡公主身後。可是她又想讓那個她朝思暮想的男人看看她,她今天沒有之前那麼狼狽,很可愛的。所以,她沒有回話,只是傻愣愣的站着。
大長公主和三公主,覺得氣氛不對。不過她們並沒有開口說什麼,而是在一旁悄無聲息的看戲。“呦呦呦~”韓家小妹開口打破了僵局,“二公主,您別那麼兇,您想欺負他,小妹可不答應。”
鐵鏡公主冷哼一聲。楊鵬並沒有在意女兒家們鬥嘴,他無奈的看着楊四,低聲道:“該回家了。”簡單的四個字,楊四這位七尺男兒,瞬間淚奔。
“還回得去嗎?”楊四聲音顫抖,沙啞。時隔十年,卻是在這種情況下。楊鵬平靜的道:“爲何回不去?你只要想回去,家中的大門,隨時爲你敞開。”鐵鏡公主護在了楊四面前,冷聲道:“他不會跟你會去的。”楊鵬站起身,淡然道:“他的事情,還輪不到你做主。”
“你!”楊鵬冷聲道:“我要的人,閻王老子也扣不下。”海靖公主雙眼怯怯的在二姐和楊七中間盤旋。韓家小妹激動的渾身都在顫抖。不愧是我韓瓊看中的男人,果然霸氣。大長公主和三公主,眉頭微皺,卻並沒有開口說話。鐵鏡公主氣的渾身發抖,指着楊七,高喊道:“這裡是遼國的上京城,我耶律家的上京城。我看你怎麼把人帶出去。”楊鵬輕蔑的瞥了鐵鏡公主一眼,盯着楊四,沉聲道:“隨我回家……”
畢竟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