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本計劃,庚野和別枝是準備從道觀出來後,到平涼山山腰那間小有名氣的素食餐廳吃完午飯,然後就直接離開西華市的。
然而計劃沒趕上變化。
在別枝研究面前這道剛端上來的,究竟是一份菜還是一顆盆栽的時候,他們的二人包廂內,庚野擱在小橋流水造景的長條桌案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庚野拿起手機,望見來電顯示後,他的第一反應是微微皺了下眉
別枝不自覺在“盆栽”上方懸停了也並不怎麼想落下去的筷子她給了他一個眼神問號。
“你先吃,"庚野起身,離開餐廳的梨木圈椅,“我接個電話。“
別枝好奇的目光追隨着他。
庚野沒有離開包廂,只是一邊接通電話,一邊緩步走到了包廂最裡側的窗前
這間餐廳爲了貫徹素食主義的“樸素”風格,從裝潢設計到用材都非常返璞歸真,譬如窗簾,就是很復古的幔帳設計,米白色的麻布斜斜垂墜在那兒,被半山腰微涼的山風拂得輕動
不知道是誰的電話,庚野雖在看見的剎那皺了眉,但似乎也並不是多麼厭倦,至少讓這通電話持續了將近一分鐘的時間,過程中,他基本只偶爾有應聲作爲答覆
直到臨近通話結尾別枝聽見了庚野懶散裡勾起一點意外的低聲:“你回國了?”
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麼,庚野側了側身,漆眸睨向房間內,“我要問問她。...
“是啊,我本來就全聽她的。
..
“看不慣是他的事。這麼大年紀了,網好叫他學會適應一下社會規則。..
“什麼規則?規則就是他不是太陽,不可能所有人都圍着他轉。“
別枝聽得輕慢地眨了下眼
沒任何來由地,她敏感地察覺到,手機對面,應該是庚野最不原提起的“家人”。不過這一位似乎還算關係緩和
至少,能讓庚野堅持一分鐘以上而不掛斷電話別枝正想着,站在窗前的青年那邊,以一聲冷淡不屑的低哼聲,將通話收了尾
庚野邁着長腿,半垂着眼皮,神情有些倦懶又悶躁地走回桌旁。“我小姑回國了,剛巧在西華市。
他修長指骨微曲着,輕點在梨木桌案上,聲音有幾分放緩的不確定:“她想約你喝個下午茶,你想去嗎?“
別枝怔了下:“只有我和她?”
女孩的肩背微微打直。像是隻警覺的,不動聲色就繃緊了肩背的貓咪
察覺這一點叫庚野神色稍霽,極淡的笑意拂過他漆黑深沉的眸裡:“怎麼可能,如果你要去,那我當然會陪你一起。“
別枝屏住的那口氣略微鬆弛
庚野補充:“如果你不想去,那我就回絕她。
別枝遲疑了下,反問:“你希望我去嗎?“
她知道他和家裡的人關係緊張,只從過去的庚野那兒,還有前些日子的祁亦揚的話中透露出的隻言片語,也足夠別枝猜到大概的原因
她不想自己成爲一道橋樑——讓那些他不原接近的、曾經傷害或者辜負過他的人,可以以她爲由,半脅迫地靠近他
而這點念頭,即便別枝不說,庚野和她對視兩秒,也能體察大略。
青年低眸,不明顯地笑了下。
真奇怪,那些因爲庚汝蘭提起他爺爺和其他庚家的人,而難以剋制地鬱積起來的負面情緒,如此輕易地,只她一個眼神,就消散掉了。
他情不白禁繞過長桌,走到女孩的圈椅旁在她起身前,他折膝蹲下來
“我本來是覺着,沒必要讓你和庚家任何一個人見面,反正以後也不會有多少聯絡,“庚野停頓,長睫半垂,“不過我小姑說,在其他人那裡,認真談戀愛都是要見家長的。如果我不帶你見任何家人,會顯得不夠真誠。
別枝聽得莞爾:“你什麼時候還在意過別人是怎麼做的了。”
“和你有關,我當然在意。”
庚野想都沒想,隨口即答
別枝微怔,垂眸莞爾:“庚野,你的情話好像越來越熟練了。
"?這算哪門子情話。"
庚野微皺眉,按着她的圈椅兩側的扶手,忽然從她身前半蹲的姿勢掠起,像只迅捷狡然的豹子卻不是撲獵,而是輕和地在她脣上落了個吻,“去嗎?
青年按着她身旁兩側的扶手,將她整個圈在椅裡,半折着腰,低着漆黑的眸眼姻緣木沒有再收入衣內,此刻就垂在他頸下,隨他方纔動作的餘波而晃盪着。像某種蠱惑。
...去。"
出口情不自禁別枝回神後,自己也覺着意外。
由於家庭影響,她向來對長輩與晚輩式的會面最是敬謝不敏——在脫口而出前,別枝都沒想過自己會答應下來
想了幾秒,別枝又有點看開了。愛一個人大概就是這樣的,會不由自主地,哪怕違背本性地,也想要更瞭解他、瞭解得再多一點
庚野這一次放緩了動作,該離開又不捨,他在她脣間留戀地吻着:“好,等吃完飯,我帶你過去。"
別枝曾經天真地以爲,從那個冷冰冰的手術檯上下來之後,人生裡應該就沒有任何波瀾,能叫她產生類似緊張的情緒了。
直到現實給了她清脆的一巴掌
..…你手怎麼這麼涼?"
庚野是在到達庚汝蘭給了他地址的那間私人會所的停車場後,等別枝下了車,他牽住她的手,才忽然察覺這一點的
青年側眸,望了幾秒,忽地笑了:“枝枝,你不會是在緊張吧?”
“我沒有,"別枝繃着臉,嘴硬,“是天氣太冷。
庚野沒忍心拆穿她,就只愉悅地低眸笑着他單手解開釦子,拉開大衣,在別枝聽見聲音而不解望來的視線裡,庚野握着女孩的手腕將她往身前一拽,然後將她涼冰冰的手塞進了他大衣內緊貼着柔軟的毛衣,別枝的指尖幾乎能感覺到他勁瘦而緊繃的腰腹
..!
女孩眼皮猛地一跳,薄薄的臉皮跟着立竿見影地紅了“庚野,“別枝輕咬牙,低聲,“公衆場合,你.…注意點影響。”
青年懶洋洋地垂睨着她:“我給我女朋友暖手,怎麼就不注意影響了?”說着,他還用另一隻手扣住她後腰,叫她貼向懷裡。
長款大衣被掀開,最後乾脆將身前女孩完全包了進去隔着薄款的毛衣,別枝都能感覺到庚野胸膛到腰腹,肌肉起伏出張弛有力的弧度。
庚野低頭,下頜微抵着別枝頭頂,像親密糾纏的合歡樹,他嗓音低啞又愉悅地笑着:“這樣呢還冷麼。“
別枝紅着臉:要自燃了謝謝。
在那間私人會所的樓下等了兩分鐘,等到庚汝蘭的貼身助理親自下來接到他們,別枝和庚野就跟在那位助理身後,一起進了會所的電梯
助理刷卡,按下樓層,然後就不存在一樣地站在角落緩緩上升的電梯廂裡安靜得好像能聽見心跳聲
庚野牽着別枝的手,輕撓了下她掌心:“別緊張。
“嗯。”
似乎是爲了寬別枝的心,庚野想了好一會兒,直到電梯門開了,助理率先踏上門外鋪在長廊上的柔軟地毯。
而庚野側了側身,嗓音低低地壓到別枝耳旁:“我小姑,和庚家的其他人不太一樣。你不用擔心。"
別枝也能察覺。
她猜如果今天換了一個庚家的其他人發出這個邀約,庚野都不會問她——不,他更可能都不會接那通電話。
由此,別枝也生出點好奇,就放輕了聲音問:“哪裡不一樣?“
庚野略作思索,然後勾起個十分羣嘲的薄冷的笑:“她說人話。別枝:“?”助理:“?”
被助理推開茶室的門而露出來的剛巧走到門口的庚汝蘭:-.?”
一分鐘後。
只有三人留下的會所茶室包廂內,隔着茶海桌案,庚汝蘭冷笑着看對面的青年:“我,說,人,話?”
茶室裡似乎開了暖風,烘得空氣暖漲,人也懶洋洋的。庚野靠在沙發椅裡,隨意地岔着長腿,他眼皮半垂不擡,聲線更懶:“領會主旨。
“你的主旨算誇我還是我罵我呢?”庚汝蘭依然沒放過他
庚野悼懶懶負掀起眼:“你喊我帶枝枝來,是爲了給我上語文課的?
那點“再說就走了”的威脅意思,淺淡清冷,又溢於言表。
庚汝蘭似乎是被氣笑了,轉向別枝:“就他這狗脾氣和耐性,你是怎麼忍得了他的?
庚野皺眉:“當面給我上眼藥水?”
不等庚汝蘭再開口,他輕嗤了聲,偏過了臉,“你也不想想,我對她和對你們會是一個標準?可能麼。“
...
原本還有點緊張的別枝,在進到茶室內五分鐘後,已經從面試狀態轉向看戲狀態了這姑侄兩你來我往,針鋒相對,跟唱戲似的,給她留下的能插話的縫隙都不多但,感情也確實不錯。
而且庚汝蘭和別枝想象中的成功女企業家的形象,可以說是大相徑庭。衣着休閒,也不着飾品,看起來四十出頭,沒什麼架子
除了五官底子和氣質之外,從頭到尾都稱得上一句樸素就連姑侄倆的相處模式好像也更像朋友多一些
別枝觀察了幾分鐘,就大概能理解,庚野進門前那向“她說人話”是什麼意思了。
這樣一番插科打諢下來,茶室裡的氣氛完全和緩了。
庚汝蘭在和侄子互相嘲諷的間隙裡,時不時撥來幾句給別枝,不冷落她,也無關痛癢,都是些閒聊似的零碎話題
就好像今天不是什麼見家長,而是來開茶話會的這樣的“茶話會”開過了半個小時,換過一輪的茶葉也沏到了第五泡
庚汝蘭側低着頭,往公道杯裡濾水,語氣平淡如常:“我看你們感情穩定,年齡也不算很小了,考慮好什麼時候結婚了嗎?"
別枝頓了頓。
終於來了。
庚野側眸瞥過她,然後才轉回去,他語氣懶散隨意:“別操心。等到婚禮,總會喊你的。
“聽你這意思,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庚汝蘭冷笑了聲,擡眼
庚野似乎聽不出嘲諷,坐得四平八穩,眼都沒拾一下“不客氣。”
“
庚汝蘭忍了,不再搭理他,而轉向別枝:“婚不婚禮的,可以不急。不過孩子,最好還是三十歲前要。"
茶室裡,無形的弦驟然繃緊
別枝下意識地垂了眸,輕模住手
庚野垂下腕骨,在桌下的椅旁第一時間握住了她的手,同時用修長指骨很輕易地抵開了她要掐向掌心的指尖,改作手腕交錯,十指相扣
庚汝蘭並未察覺桌下的動靜,仍在說着:..我也算是過來人了,這兩年比較遺憾的事,就是沒趁年輕弄個孩子玩玩。最好是三十以前,實在不行,三十五也可以。再往後,可就沒那麼多精力折騰一個小孩——"
“我丁克主義。”
未盡的話音,叫個冷淡懶散的聲調截斷了。
庚汝蘭手中公道杯的出水跟着—斷
茶室內寂靜連別枝都有些微愕地望向庚野。
庚汝蘭先是掃過別枝,繼而望定在侄子身上:“你什麼時候還有這麼洋氣的毛病了?
庚野懶洋洋地半垂着眼,把玩別枝的指尖:“醋性大,沒辦法。庚汝蘭放下了公道杯,溫潤的瓷質在茶海上碰撞出不輕不重的聲響她靠回椅子裡,眯起眼打量庚野:“你不是說,你全聽她的?
庚汝蘭一頓,轉向別枝:“我怎麼看着,她好像不知道你還是個丁克主義這事呢?連問都不問,你就自己拍了板,先斬後奏了?“
.
庚野最後一點耐性消磨殆盡他輕挑起眉,眼神嘲弄,冷淡,又多了幾分凌冽:“情"趣,別管。“
庚汝蘭察覺什麼。
以前總有人說,庚野是庚家出的第一頭狼崽子,和家裡所有人都不太一樣,他張狂,躁戾,野性難馴,沒有半點教養和持重守矩。
但庚汝蘭比他們更瞭解庚野
她很清楚,多數時間裡,這頭狼崽子懶得搭理任何事,也沒那個興致跟任何他不在意的人計較只除了,他覺着自己的領地被冒犯到的時候
譬如此刻,即便庚野就那樣懶律賴散散的,沒骨頭似的靠坐在椅子裡,敞着長腿,垂着胳膊,—副隨時要睡過去的模樣。
但庚汝蘭卻好像聽見了,狼崽子喉嚨裡抑着的,帶着濃烈的血腥氣的咆哮
..真護食啊。
庚汝蘭好氣又好笑,但很明智地,她沒有再碰這個話題,轉轉向就繞了過去
之後又是盞茶的閒聊時間,直到庚汝蘭的貼身助理禮貌地敲開門,提醒了一刻鐘後的電話會議的事情。
庚野本就坐得煩躁了,借勢要走
庚汝蘭也沒再留他們,只是在他們起身後,示意助理把一早準備好的檀木盒子取來
“我這知道得太匆忙,也沒來得及精挑細選,就只准備了這麼—件。”庚汝蘭拉過別枝的手,就將敞開的木盒往別枝手裡擱,“可不許說不喜歡啊。
檀木盒的軟布里,躺着只翠色慾滴的非翠鐲子。即便別枝在翡翠方面全然外行,看不懂什麼種水,也一眼就能看出這隻鐲子價值不菲
“庚阿姨,這個我不能收。
木盒敞着過來,別枝推搡都不能,生怕一個來回,給它推到地上了庚汝蘭顯然故意爲之,笑眯眯地把盒子按在她手裡:“長輩送出去的禮物,你們小輩可沒有推辭的道理。也別總阿姨阿姨地叫了,你跟庚野—樣,喊我小姑就是。
“小..小姑,"別枝有些生澀地喊完,還是想拒絕,“但是這個手鐲我真的不能收。
“叫小姑了,怎麼還這麼生分客氣。
庚汝蘭語氣一轉,改作聲嘆氣,“庚野他母親過世得早,身邊也沒親近的長輩,也就我還能和他說上幾句話。這鐲子啊,算是我代他母親送給你的見面禮,無論如何你都得收下,這樣我才放心把他交給你啊。"
庚野原本懶倚着門框,低着頭頸等這邊結束聽見這句,他撩起長眸,懶負嗤了聲:“什麼叫把我交給——你嫁女兒呢。
庚汝蘭的限定慈祥表情斂下,嫌棄地看向他:“—看你就沒有別枝靠譜,把你交給她,我都怕惹人厭煩。“
“扯淡。“
庚野懶腔慢調地笑,“嫁就嫁,枝枝寵我。
…給我留點臉吧。"
庚汝蘭一副沒眼看的表情轉回來,把木盒替別枝合上,拍了拍:“就當是小姑提前給你墊一筆精神損失費了啊,孩子。
被姑侄倆這番插科打諢下來,別枝早沒了拒絕的餘地。她只能生疏地道謝,收下禮物,然後跟庚汝蘭告別。
庚汝蘭叫助理送他們下樓,庚野拒絕了:“我們寶貴的二人世界已經被你耽擱了一個多小時。之後哪怕一秒鐘,都不要想多蹭。
說完,他懶散又瀟灑地揹着身擡了下手,算是道別,就陪着別枝下了樓。
兩人一起進了電梯
“這隻鐲子,應該是我奶奶留給我小姑的遺物,"庚野語氣鬆弛,聽着並不在意,“是她很喜歡你的意思,你不用有什麼心理負擔。“
..謝謝你,本來是沒有,"別枝從庚野那兒抽回手,改成雙手平端起盒子,“現在有了。庚野低哂了聲
不過沒多久,他就笑不出來了
直到進停車場前的一路,別枝都神色嚴肅地雙手抱着盒子,愣是避開了庚野數次想要牽她的手庚野看向檀木盒子的眼神逐漸不爽
這種不爽,終於在別枝上車後達到了巔峰-
庚野忍了半下午,這會兒送女孩到了車裡,他實在忍不住了,給她扣上安全帶,下一秒就是俯身湊過來親別枝。
別枝起初還微仰起下頜來迎合他,只是剛到庚野有點意亂情迷,握着女孩手腕的指骨開始用力身體也傾壓向她時,就忽然被兩人中間一隻硬邦邦的盒子給略住了
“?”
庚野低眸,不爽地要把它扔到一旁
還沒離手呢,就被別枝按住了手:“別亂扔,萬一摔碎了—庚野頓住,輕狹起長眸:“接吻重要,還是它重要?別枝不解地看他:“當然是它重要。
庚野:“?”
“這可是你奶奶留下的遺物,對你小姑的意義也不一樣,她交給我,萬一在我這兒摔了,怎麼對得起她們?”
...
庚野低眸,望着被女孩掌回掌心,雙手平端的檀木盒子停了幾秒鐘,他眼神徐緩上移,聲音懶散地靠進了車門裡:“行,我小姑比我面子大多了。”
別枝不解擡眸:“什麼面子?”
“一樣是翡翠,她送的,你就這麼小心妥帖的,”庚野輕舔過犬齒尖,眸光微深,“我送的翡翠手串,就早不知道被你扔在什麼犄角旮旯裡了。
別枝頓在那兒。她指尖無意識地輕捏住木盒,垂眸。
“那可是我給你準備的成人禮,挑了那麼久,都打算把機車賣掉了,明明說好這輩子不許摘。庚野低了低身,靠到別枝頸側,有些剋制不住洶涌的醋意。
聲音也跟着啞了下來
“說摘就摘了....小沒良心的。
別枝聽到庚野最後一句,低落,沙啞,還帶點藏得很深的兇狠和委屈的聲音她想起他送出翡翠手串那天,也是這樣的。在他那輛被她親手報廢掉的機車前。
[打完我就砸車,我以爲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別怕。]
[老子掌命換的,這輩子都不許摘。]
他兇巴巴地說完,然後又輕輕揉她紅透的掌心,問她。[疼嗎。]
...行,還走神。”庚野對她情緒最敏感,這會兒察覺了,更是惱火
別枝回過神,就能感覺到頸側那人呼吸微灼,貼要上來的薄脣張開,他像是氣極地要用力咬上來。
可卻還是在最後一刻剋制住了,改作一個隱忍的吮吻吻得別枝心裡都軟了
小刺蝟貓的刺,還是慢慢被吻得柔軟下來
別枝鬆開了檀木盒子,伸出手,她拽起庚野的指骨,輕要上她自己的腕骨,還有上面的那條紅繩。
她不由地想起了那個在異國街頭,被騎車搶劫的未成年拖拽出去,也死死摸着珠串不放的剛成年的女孩
散落滿地的翡翠珠子,狼狽而無聲滾落的淚,她跪在異國他鄉的街邊,一顆又一顆,用勒出血痕的手指從泥濘的路旁將它們撿起
就像是一顆顆拼湊起她和他的回憶。她緊緊攥着它們,從未放開
...沒摘。
別枝輕聲,偏過臉,她微頁着睫,親了下怔擡眸的青年“庚野,你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