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依舊沒有開口說話的,茜宇猜想着德妃接下來會怎麼辦,卻聽到她說:“周端,把匣子拿出來。”周端便把用紙包了的匣子拿出來。德妃便問舞娘們道:“這個東西,是誰的?”舞娘們個個擡起頭來看,卻沒有人來認。
德妃便叫周端把匣子放在地上,指着一個舞娘道:“繡菊,你是堂主,這件東西你總認得吧。”
那個繡菊諾諾道:“回娘娘的話,這匣子也說不上是誰的,大家都用這裡頭的花片和絹花貼頭,平時是奴婢收着的。”
德妃看了一眼茜宇,茜宇微微點頭,對着承乾宮裡的奴才們說道:“你們跟本宮來。”說着便往內堂走,那些奴才便一個個爬起來,跟着走了。
進了內堂,茜宇走下,緩緩道:“你們都別跪了,站着說話。”衆人道:“謝娘娘。”茜宇對跟在身邊的小瑛子道:“去拿些紙筆給他們。”小瑛子便按吩咐做了。
茜宇道:“有不會寫字的嗎?站出來。”衆人聽了,並沒有站出來。茜宇又道:“把那天你們自己看到進出過西殿的人的名字都寫下來,沒看見的,就交個白紙。橫着寫別人的名字,豎着寫你們自己的名字。都聽明白了嗎?”說着又道:“德妃娘娘的脾氣你們是知道的,多的不說,你們寫吧。”那些人便都各自找個地方寫起來。茜宇嘆了口氣,這些其實都是剛纔在來路上,德妃教自己的。說實話,茜宇從小到大,都是和家裡的奴才們打成一片的。從來都沒有也沒見過家裡的長輩對奴才紅過臉,自己確實不知該如何處理眼前的事情。加上心裡根本就懷疑是太后做的,壓根兒就不想查什麼。
半盞茶的功夫,大家都寫完了條子,紛紛交給小瑛子,茜宇道:“把這些都統算出來。”小瑛子應了,便坐下來都記下來,片刻後遞給茜宇,茜宇看了看,嘴裡道:“一半的人都交了白紙啊!那本宮是不是可以說交了白紙的都沒去過西殿呢?”衆人互相對視着不說話。
茜宇也不再問,只對小瑛子耳語幾句,小瑛子便拿着紙出去了。片刻後小瑛子回來,在茜宇身邊說了幾句,茜宇點了點頭,道:“小路子留下,其餘人都回承乾宮去。”
茜宇對小路子道:“你跟我來。”說着便回到了外頭,也見外面只留下了幾個人,其餘都散了。
德妃笑道:“就剩這些了,我們也好辦。”
茜宇點了點頭,卻不知德妃究竟什麼意思。
德妃對小路子等人道:“這些天,你們依舊在這裡待着,哪兒都不許去。不要你們做工夫白養着也算是你們的造化。”又道:“小路子,你素來知道本宮的爲人,這幾天你就對這幾個天仙似的美人們好好說叨說叨,妹妹我們走吧。”說着便起身要走,茜宇一臉的茫然,這是爲什麼?就這麼結束了,可是什麼都沒查出來啊!
只見小路子“咚”地一聲跪下來,口裡哭道:“娘娘,奴才什麼都沒有做,奴才是冤枉的。”德妃轉過來,冷冷道:“慌什麼?本宮說你做過什麼了嗎?不過放你幾天的假,又不是在天牢裡,你哭個什麼?笑還來不及吧?”說着便走了。
茜宇無奈,也跟着走了。路上,德妃笑着對茜宇道:“妹妹,剛纔你看出什麼了嗎?”
茜宇聽她這麼問,自己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道:“臣妾愚鈍,還請娘娘指教。”
德妃笑道:“也難爲你,其實姐姐我什麼也都沒看出來?”茜宇聽說,疑惑地望着德妃。
德妃嘴角露出一絲狡猾,低聲笑道:“這不過是做給人看的,你以爲這件事只有我們姐兒倆在關注嗎?真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直辣辣地瞧着呢!她們一來瞧我們如何查處,所以不管怎樣,我們大張旗鼓地做些什麼,纔好堵人的嘴。二來她們也心心盼着我們把這個黑手揪出來,對於她們來說也是吃了一顆定心丸。”
聽她這麼一說,茜宇不禁愕然。
德妃繼續道:“姐姐我向來不愛管別人的事情,這麼多年來只是自己安樂的過着日子。姐姐勸你一句,這宮裡,最起碼不適合如今的你來待。”
茜宇呆呆地看着德妃,竟說不出話來。德妃究竟是什麼意思,爲什麼要對自己說這樣一番話來?茜宇越來越覺得德妃深不可測。
德妃笑道:“傻什麼?這場戲,我們姐兒倆還得繼續唱下去,等到大家都嫌煩絮了,這齣戲纔算完。不過,如果妹妹你想查出些什麼,姐姐我只能說,愛莫能助了。”
茜宇收回了神思,淺淺笑道:“臣妾說過,一切但憑娘娘做主。”
德妃滿意地笑道:“妹妹果然是個聰明人。好了,我們各自回去吧。時候也不早了,指不定……”德妃搖了搖頭,道:“走了。”說着便顧自往承乾宮去了。
茜宇目送她遠去,便也取道回去,不料卻在路上遇到了那延慶宮的主子。
“臣妾參見蘭妃娘娘。”茜宇一臉的尷尬,這是自己軟禁結束後,第一次單獨遇到蘭妃,雖然給皇后、太后請安時也會碰到,但是蘭妃小月一事大家都有了默契再不提了,所以根本沒什麼話題能把兩人扯在一起。
蘭妃今日穿了新做的狐皮風毛領子的風衣,雍容華貴,到顯得茜宇身上隨意家常的風衣樸素不已。蘭妃濃妝豔抹,煞是妖豔,本想出來走走,指不定能遇到皇上,卻不想到遇到了自己的剋星,自覺晦氣。根本不理會跪在地上的茜宇,只是從她身邊繞過,徑直走了。
小瑛子扶起茜宇,嘴裡嘟囔道:“也太囂張了。”
茜宇喝道:“放肆,豈是你說的話。”小瑛子知道茜宇是爲了自己好,又道:“主子,我們快些回去吧。說不定皇上要來。”
茜宇笑道:“傻話,德妃娘娘不是說了?皇上在永祥宮。”說着往如妃的住處看去,心裡萬般起伏。嘴裡輕聲道:“去裕乾宮吧。”
璋瑢自茜宇和德妃走後,便一直在寢宮裡躺着,也不出來,裡頭只有陳夫人一人在。聽說茜宇來了,陳夫人迎了出來。
“夫人,姐姐可好?”茜宇問陳夫人。
“恬主子,敬妃娘娘正等着您呢?”陳夫人笑道:“老生明日要出宮了,有些東西要打點,就不伺候恬主子了。”
茜宇笑道:“夫人客氣了。”說着便往寢宮裡走。
璋瑢見茜宇進來,笑道:“來了。”
茜宇一臉的驚訝,急急走到璋瑢牀邊:“姐姐,你可願意與我說話了?這些天,還真的以爲姐姐病後不愈呢?”
璋瑢將手指抵在脣前:“小聲些。”
“姐姐,你這是怎麼了?”茜宇見璋瑢醒來後總不愛說話,一直擔心,方纔德妃來時也不願意說話,怎麼這會兒卻又開口了,不免疑惑。
璋瑢莞爾一笑:“傻丫頭,四公主都好全了,我豈能還病着?其中的緣由,日後再同你講”
茜宇嘟起嘴道:“可叫妹妹擔心呢!”
璋瑢愛憐地挽起茜宇被風吹散的髮鬢,笑道:“前幾日看你來瞧我,只是關切的眼神,今日卻分明看到你臉上寫了‘憂愁’二字,跟姐姐說說,怎麼了?”
茜宇不想璋瑢竟看出了自己的心思,眼圈不免一紅,將頭埋在了璋瑢的懷裡。
璋瑢安撫道:“皇上待薄你了?”茜宇搖了搖頭,輕聲道:“皇上豈能天天都來我那裡,我並不曾這般想過。”
璋瑢又道:“那是誰爲難你了?”茜宇搖了搖頭,突然又想起那日祥嬪叫自己抄寫《金剛經咒》,這幾日忙裡忙外,竟全然忘記了,不禁失聲叫起來:“遭了!”
璋瑢驚訝道:“怎麼了。”
茜宇坐起身子,將那日祥嬪吩咐的事情一五一十說明。璋瑢眉頭蹙起,冷冷道:“好一個祥嬪,膽子倒是夠大的。”頓了頓道:“還有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