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我愛她,我要去救她!
京坐在大廳裡,組織裡的核心成員四散的各處,有的在看書,有的在玩牌,有的在擦武器,有的默默打盹。
然而當他說話的時候,所有人都立刻停下了手裡的事,正襟危坐起來。
“做好準備了嗎?”他問所有人。
“等不及了,”伊萬大吼一聲,“前幾天C市那個交易,連我的筋骨都沒活動開。全讓億羅一個人搶了殺人的機會!”
“這次也不會殺人。”京的話讓刀疤大漢有些沮喪,“不過僅僅是我們的活動不會殺人。其餘時間,你可以自己安排。”
“去哪兒?”一個纖細的高個子男孩開口問,他有一頭柔順的金髮,說話時帶着可親的微笑。
“巴黎。”京看着他,眼裡略微含笑,“塞尚的畫展。百手,我們需要你立即僞造所有的證件,包括護照、出入境證明以及酒店住宿等。給她也弄一份。”他突然指向了一旁的悅菱。
她從一開始就跟所有人坐在一起,不過他們說的話,她一個字也聽不懂。
視力已經恢復了,不過眼睛還很不舒服。
京給了她一小瓶泉水,讓她沒事的時候滴一下。
“爲什麼帶她去?她是個累贅,有可能敗露組織行蹤,而且別忘了,她的男人也許正在找她。”十姬立刻尖銳地反對,順帶用她慣有的妒忌的眼神看着悅菱。
是的,她占卜得知,這是一個極端不祥的女人,因而立刻決定不顧京的命令,要先殺了她。沒想到,她竟然躲掉了眼鏡蛇的毒液。
最讓她覺得嫉恨的是,以當時她驚叫的時間和京出現的時間來看,京那時候,極有可能就在她房間附近。
十姬知道京的個性,他不會因爲對某個女人心動而去保護她。
但是他會因爲某個女人是孕婦而去守衛她。他洞察力超強,預知能力與頭腦也是一流,所以他應該早就想到了她會去害那個女人,所以纔會在附近徘徊。
十姬從沒有問過京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怪癖,她去問了她的牌。
牌面顯示,京是因爲一個逝去的女人,而留下了這樣的習慣……一個女人,還是死了的,她是不是懷着京的孩子死去的?
這個結果讓十姬抓狂。
“我不會讓她留下,再給你機會放一條蛇到她身邊去。”他沒有留情面的揭穿她,但語氣依然是往常那種不驚不淡。
“我可以跟着去,留下她一個人。”無論如何,她不能接受京身邊有一個非成員的女子。
組織裡的核心成員裡也有幾名女人,可要不就是億羅那種架機槍的冰山美人,要不就是麻木不仁的小姑娘,除了她,沒人對京懷着那麼熱烈的渴望。
平時裡,看到京和村子裡那些女孩說話,已經讓她妒忌得發狂了。
現如今他還要把一個孕婦帶在身邊,理由是不能讓她下毒手……這口氣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忍。
“你不能去。”京拒絕,“發生意外,你沒有自保的能力。”
這話十姬承認,可是:“那她有嗎?”她指着茫然無辜的悅菱,她看得出他們在爭吵,但不懂他們在吵什麼。
“她由我保護。”京穩穩地說出這句話,眼神裡已經有了威脅的意味。
十姬閉嘴了。
平常,京的眼裡很難露出明顯的情緒,一旦露出,就是會死人的前兆。
“那麼等待出發吧,後天畫展就開始。”京起身,“等到了以後,我會詳細安排你們的任務。”
無人有異議。電鰻裡,很少有人會質疑京的決定。他是這個組織的創建者,是頭腦,是決策者也是最高執行者。
電鰻之所以能發展壯大,屢屢製造事端卻從沒有遭到過什麼重大的打擊,也和組織的獨特性有關。
京作爲首腦,某種程度從不任何一個組織成員負責。成員們對組織負責,卻不對首腦負責。
這意味着,京的任何計劃,在確切執行之前,不會告訴任何成員。好比這次去巴黎的畫展,非到臨行前,他沒有透露過半分。是什麼人委託了他這件事,換取了什麼資源,京不會說出來。
成員們也毫不關心。
這樣奇特的合作方式,源於首腦獨有的個人魅力,和成員們對於首腦能力和人格的絕對信任。
“等千面給你化好妝,我就給你拍照做護照了。”金髮男子百手對悅菱說。
雜亂無章的電腦室角落裡坐着一個齊劉海的短髮女孩兒,噼噼啪啪的同時敲着兩個鍵盤。
“你們要帶我去哪兒?”悅菱問。
“巴黎,去參觀一個畫展。”百手回答,笑得溫良無害。
千面來給悅菱化妝,這個纏着繃帶,一語不發的男子讓她覺得有些可怕。他是毀容了嗎,所以要纏着臉?還是啞巴,不能說話?
悅菱當然不會知道,千面從出道以來,就把自己的臉遮擋了起來。當他出現在外人面前的時候,從不以真面目示人。至於他的聲帶,也可以模仿出各個年齡不同性別的聲音。他的名氣越大,他就越沉默,越是神秘,最後把真正的自己藏了起來。京曾經評價過他,千面是組織裡最敬業的人。
千面把悅菱化妝成了一個肥胖臃腫的大肚子孕婦。
“很好。”京看到的時候讚賞,“這樣你的肚子也得到了保護。”
“行動一點都不方便。”悅菱蹣跚地走着路。
“所有準備都恰當了。”電腦前的女孩回頭,“按照老大你的吩咐,我們從土耳其搭乘飛機去巴黎。”
“走吧。”京下令。
……
“你們查到喻顏墨去哪裡了嗎?”Ken集團,瑜柳珍蓮的專屬辦公室裡,柳清葉團團轉着。
“你歇歇吧。”瑜柳珍蓮斜着他,“這麼關心他,就好像他是你親侄子一樣。”
“你懂個JB!”柳清葉罵了句髒話,瑜柳珍蓮的臉色頓時一變,還未反駁,柳清葉又道,“你以爲我不知道是你叫人去偷悅菱的首飾。”
瑜柳珍蓮把桌子拍得震響:“你說的什麼話!你還像個從劍橋出來的高材生嗎?你對得起我辛辛苦苦把你送出國去深造嗎?要不是我,你有機會得到學習的機會?有機會得到那麼大一間醫院?”
“還是你個JB!”柳清葉撥着手機,不接招。
瑜柳珍蓮氣得臉都歪了。
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弟弟,是上天用來懲罰她的麼?
“泥煤!”柳清葉又罵髒話,“查不到這小子去哪兒了!他最好不要找個地方自行了斷纔好。”他走來又走去,突然站住了,“擦!”他突然又一跳,讓瑜柳珍蓮身子往後閃了閃,“上當了上當了上當了!”他神叨叨地念着,道別也不說一聲,徑直往外面跑去。
“你又去哪兒?”瑜柳珍蓮忙在後面問。
“我居然上當了!”他跳着腳回頭,朝老姐莫名其妙吼了一句,已經跑掉了。
“這什麼和什麼……”瑜柳珍蓮自言自語。
鬼都猜得到,喻顏墨肯定是去找電鰻復仇去了。最好是,他也跟他的未婚妻一樣,屍沉大海了好。
“華堂,你對王媽的臨終遺言怎麼看?”書房裡,老爺子沉沉地問水木華堂。
水木華堂掩飾着內心的掙扎,低頭:“華堂不想參與這件事。雅姨媽是我最尊敬的人,媽媽是我的親人。外公非要問我,我只能說,外公可以安排調查,結果由外公定奪,我只能置身事外。”
“置身事外?”老爺子有些不相信地眯着眼,“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找電鰻。”他一咬牙,說出這句話。
“你有準備嗎?”老爺子輕蔑地問。
“有,”他回答,“我以前和那個地區有組織打過交道,外公也知道的。還有,常姐答應會幫助我,她應該可以拿得到一些中情局的情報。”
“我要聽一個正當的理由。”老爺子臉色很陰沉,“不要用你可笑的愛情來當藉口,我聽說電鰻已經把那個女人殺掉了,我不想聽到你爲了不是利益的事情去花這麼大的力氣。”
“她沒有死,電鰻不殺孕婦。”他硬着回答,DNA鑑定已經送來了,醫院裡那具女屍,不是悅菱的。
“理由。”老爺子冷冰冰地重複。
水木華堂一咬牙,往地上跪下。
“我愛她,我要去救她!”他幾乎是擲地有聲地說出來,要在老爺子面前說出這樣忤逆的話,不知道需要多少勇氣。
老爺子看着地上的外孫,他還從沒有因爲哪個女人這樣求過他。
“好!”他的答案木華堂覺得有些意外,“既然你那麼愛她,那就像個真正的男人那樣,堂堂正正地去救她。水木家這邊的資源,你可以隨意調動。”
“謝謝外公。”水木華堂從未感受過這樣的驚喜。
“不過,我希望你救了她之後,不要再把她送給喻顏墨。”老爺子又說,卻讓水木華堂的心一沉,“自己真心愛的女人,不應該拿來做交易。你把她帶回來,只要沒有什麼大問題,我會同意你們在一起。”
離開水木家的時候,水木華堂只覺得步履沉重。
他要去救悅菱,其實不單單是因爲他口口聲聲地愛情,還因爲,他要去證實,當年,究竟是不是水木芳,命人殺掉悅菱。現在,又是不是她,收買電鰻,要悅菱的命。
他突然發現,現在的自己,比喻顏墨、比悅菱,比任何人都更需要急切的知道,真正的兇手,到底是誰!
“我好熱啊。”下了飛機,悅菱就一直嘰歪着,“這身‘外套’一點也不透氣,能不能給我換一身啊。”
“千面比你還熱,也沒見他吭過一聲。”京目不斜視地回答。
悅菱看了一眼一旁又矮又胖的“美國大媽”,不吱聲了。
真是奇怪,千面明明個子挺高的,化了妝出來,卻好像矮了一截,而且他說一口奇怪的美式英語,和中年婦女的聲音無疑。
這世上,居然有人能把易容術做得這麼好。她偷瞄一眼他的腿,粗壯的胖腿上居然還看得到毛孔和金黃色的汗毛。
當然,光靠千面一個人做不到這麼精細。
電鰻裡最大的造假大師是百手,無論是文書證件、還是人體組織,手工製作都足以達到以假亂真的程度。再配合組織裡的頂尖黑客,使得電鰻出入世界上任何國家如若無人之境。
C市的機場,水木華堂登上了去巴黎的飛機。
堂少最好去一趟巴黎。纔不久,常姐給他通了信息。我這邊的情報,不能知道電鰻在哪裡,但是知道,喻顏墨好像去了巴黎。而且,他好像和叔叔有做交易,具體的我不清楚。
巴黎嗎?
水木華堂看着外面的藍天,屆時,寶寶也會在那裡嗎?
“真搞不懂這些畫有什麼好看的,模模糊糊的一團,看都看不清,這是畫家嗎?是畫家嗎?”展廳裡,悅菱被迫挽着京的手臂,不停的吐槽。
印象派大師塞尚,按理說還要比另一位抽象派的畢加索易懂很多。
但還是打動不了菱小姐的芳心。
從小在山裡看貓狗打架的菱小姐就只能看得懂一個圓圈四周畫五瓣的幼兒花朵。
京沒有心思理會她,他挽着她,與其說是保護她,不如說是在挾持她。
“我們現在還沒有拿到電鰻的行動計劃。”監控室裡,跟喻顏墨坐在一起的國際刑警對他說,“電鰻的行動方式非常奇怪,和那種海洋生物幾乎一樣,看起來是無害的魚類,不會攻擊人類,但放電的時候,誰也不能預料。”
“能不能查到他們的內部資料。”喻顏墨問。
國際刑警苦笑一聲:“沒有內部資料。電鰻只有一個CPU儲存器,那就是他們組織首腦京的大腦。沒猜錯的話,現在除了京,沒人會知道電鰻下一步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
喻顏墨把臉湊近了監控屏幕。那裡面,連每一位參展遊客眼睛上的睫毛都能放大看清。
“所有的遊客身份都驗證過嗎?”
“驗證過,全都是安全的。”國際刑警回答,“全都仔仔細細查過幾遍,所有遊客的國籍、出入境證明、下榻的酒店、購票記錄,全都查過,沒有任何問題。”
喻顏墨的眼神盯在了一個胖胖的亞洲孕婦身上。
那名孕婦看樣子懷孕已經七個月左右了。肚子大的極其誇張,臉上長滿了紅疙瘩,頭髮也有些亂。她挽着一個魁梧的男人。
男人滿臉絡腮鬍,看起來也有些邋遢。
夫妻倆正站在一幅名畫前,丈夫在專心的看畫,妻子卻東張西望,一臉不滿。
這是最正常的亞歐組合式夫妻,丈夫喜歡附庸風雅,妻子卻粗俗不堪……只是,這名妻子不滿意的小眼神兒。
喻顏墨心中一動。
“幫我查一下這對夫妻的資料。”
那邊已經調出來了。
“男人是德國籍的,海德堡的工程學教授,妻子是日本人,兩人去年才結婚。”
“能不能查到這個女人的產檢記錄?”喻顏墨又問。
“這個要等等。”那邊的人回答,“我們要先查一下她在哪家醫院產檢。”
喻顏墨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這名孕婦,從體型、身高、神態上,都是完全的陌生。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她有些異樣。
哪裡異樣,他說不上來。
“瑜先生,”那邊叫他,“你可能還要等一下,我們先後查了好幾家醫院,都沒有發現過這名孕婦的產檢資料。可能要擴大一下範圍……”
“夫妻倆都是德國海德堡的常住居民嗎?”
“丈夫是,原住民。”
“妻子懷孕這一年有沒有回過日本?”
“沒有查到相關出入境記錄。”
“不用繼續查了,”喻顏墨猛地站起來,“這對夫妻有問題!”然而當他回過頭來的時候,發覺剛纔還站在名畫前的男女居然消失了。
那名國際刑警已經拿起了話機:“趕快在會場尋找一名孕七個月左右的亞裔孕婦和一個絡腮鬍的德國中年男子。封鎖所有的出口,封鎖所有的出口,嚴查每一個出入人員。”
汽車裡,悅菱看着越來越遠的展覽館。
“爲什麼突然走啊?我都還沒看懂一副畫呢?”自來熟菱小姐完全沒有一個人質應該有的自覺性,這一切還是要怪京周身完全沒有威脅性的氣勢。平常來看,他是一個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男子。
正因爲如此,他才擔得起一個國際頭號犯罪頭子的稱號。
“明天貴賓日。我們會再來。”
所有需要了解的東西已經瞭解齊全了,自然沒有呆下去的必要了。
明天,來的時候,就是動手的時候。
“明天貴賓日,電鰻一定會來。”喻顏墨對國際刑警說。
對方沉默不答話。貴賓日,規定只有少數社會名流才能來參觀。選擇人少的時候,光天化日之下動手,電鰻,真的有這個膽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