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逍遙子收我做了徒弟之後,並沒有帶着我立刻回白雲觀,而是在江南繼續地停留了下來。
我們到過江南的好多地方,看師傅的樣子,似乎在尋找着什麼事情的線索,只是師傅不說,我也就不敢問。
我害怕自己問錯了,也就學不到師傅逍遙子的劍法了。
這一天我們來到了秋荷鎮,就是我和秋嵐當日被抓回九道山莊的地方。
在秋荷鎮上,我們一連逗留了五天,直到師傅和我遇到了夏芸。
我們見到夏芸的時候,天上正下着小雨。我和師傅逍遙子便站在當日我和秋嵐站的屋檐下,看着滿池盛放的荷花。
荷花是美麗而純潔的,紅的像火,白的像雪,讓人忍不住想起人生的幸福和美好。
可是我的心卻一點也快樂不起來,只要看到這池子荷花,我便想起了當日的秋嵐。
“真是好景緻啊!美得讓我都想要做詩了!”師傅忽然搖頭晃腦地說出了一句話,我正好奇地想要聽師傅究竟會吟出怎樣的一首詩來,便聽到了刀劍撞擊的聲音。
那便是夏芸,那時的她穿着紅色的衣裙,美得就像荷池中的一朵紅蓮。
我看到她被三個蓑衣的人狠狠地圍攻着,那時候肩頭上已經受了傷,殷紅的鮮血便順着她的臂膀流了下來。
“師傅,您救救她吧!”看到夏芸劇烈的樣子,我忽然想起了當日農舍中的大哥大嫂,便向着師傅逍遙子央求道。
“不能救,這個女人是個**煩!”師傅皺着眉向我說道。
“你跟人家一點兒也不熟悉,怎麼就知道她麻煩呢?”我不知道師傅爲什麼這樣說,只是心裡很是生氣,便向着師傅大聲地叫道。
“哎呀呀!你這個人啊!真是……”師傅看了看我,又看看打鬥中的夏芸,忽然地笑了起來,向着我用那種女人氣的聲音說道。
我覺得很彆扭,也很委屈,正想要和師傅辯解,便看到他輕飄飄地飛了出去。
冰冷的雨點中頓時現出了陽光。一刺三劍,師傅的劍招一出,圍攻夏芸的那三個人立刻倒在了地下。鮮血從他們的喉嚨中流了出來,順着雨水形成的水流四處流淌,直到匯入到盛滿荷花的小池中。
“你的命是他讓我救的,要謝你就去謝他吧!”我看到師傅領着夏芸走了過來,指着我向她說道。
“謝謝這位公子!”這是夏芸見到我時所說的第一句話。只是她不知道,在遇到師傅逍遙子之前,我哪裡是什麼公子,不過是被人買來賣去的一個奴隸罷了。
但夏芸充滿感激的眼神讓我的心裡感到很溫暖,我的胸間第一次有了充實的感覺。
“不用謝!你是幹什麼的?爲什麼被那幾個人圍攻?”我向着夏芸問道。我之所以這樣問,就是想告訴師傅,我們所救下的這個女人,其實一點也不麻煩。
“我也不知道他們爲什麼圍攻我?或者他們覺得我壞了他們的事吧!”夏芸想了想,向着我認真地回答道。
“那你壞了他們的什麼事?”我又向着夏芸問道。
“我從他們的手下救出了一個無辜的孩子,後來這些人便跟上我了!”夏芸似乎也很委屈,清亮的眼睛泫然欲滴。
“那你爲什麼要救那個孩子呢?”我想了想,又向着夏芸問道。
“那個孩子的父母已經被他們逼死了,我實在受不了,他們還想要對着那麼一個小孩子進行拷問!”夏芸沉默了一會,又擡起頭來向着我說道。我看到她的眼裡,似乎有着一團團的火焰在燃燒,就和秋嵐活着時的眼睛一樣。
“那你打算去哪兒呢?”我也沉默起來,半晌才向着她問道。
“反正我現在已經沒有了家,就跟着你們一起走吧!”夏芸想了想,小聲地向我說道。
“跟我們走?那你能幹什麼啊?”我忽然想起了師傅的話,覺得夏芸真的有些麻煩了,便對着她說道。
“我可以爲你們兩個大男人洗衣服做飯的啊!”夏芸俏皮的眨着眼睛,向着我笑着說道。
“那你還能做什麼呢?”
“我還會講故事,然後陪着你練劍!”夏芸大聲地回答道。
我們就這樣帶着夏芸回到了白雲觀。是的,夏芸真的會講故事,在我們回白雲觀的路上,她便向我和師傅一連講了好幾個故事,都是些很有趣的故事。
而在路上,她也終於知道了我的名字,並開始凋兒凋兒的叫起我來了。
她那種江南獨有的柔膩聲音真的很美,讓我一聽心裡便快活起來了。更讓我喜歡的是,她那雙又大又亮的眼睛裡,每每看向我的時候,都帶着秋嵐一樣的熱情和堅定。
我們回到了白雲觀,接下來我就要學習師傅那種能發出陽光的劍法了。
“師傅,怎樣才能成爲一個高手?”在回到白雲觀的第一天,我便向師傅逍遙子問道。
我心裡很是感激師傅,儘管我不喜歡他身上那種女人般的氣質,但從他將我從火海中救出來的那一刻起,我這條命便是他的了。
無論師傅讓我做什麼事,我都應該照着他說的去做。我想。
我看到師傅逍遙子忽然笑了起來,似乎,他很喜歡我問的這個問題。
“很簡單!”師傅逍遙子扔給我一把劍,一把帶鞘的劍,劍柄上還帶着乾枯的血跡,劍身上鑲嵌着很多寶石,看得出劍主人生前不僅是位劍客更是個有錢人。
又向着我說道:“你拔出劍,刺向太陽!”
“把這個動作練二十萬次,你就是一個高手了、”
是的,師傅逍遙子教我的只有一句話,“拔劍刺向太陽!熊凋,只要你把這個動作練二十萬次,你就成爲高手了。”
“拔劍刺向太陽?就這麼簡單?”我問師傅。
“就這麼簡單!”師傅也跟着答道。
這便是殺手的劍法,簡單而直接,粗暴而實在。師傅逍遙子沒有告訴我該怎樣拔劍,更沒有告訴我怎麼刺才能更有力量,只是,在練劍的過程中,這一切我都慢慢明白了。
拔劍,刺向太陽,再拔劍,再刺!我的每一天都在拔與刺之間飛速度過。
這就是師傅傳給我的太陽劍法,它的名字叫一劍刺向太陽!
早上刺朝陽,我能感覺到朝陽的絢麗,中午刺烈日,我能感覺到烈日的熱情;傍晚刺夕陽,我能感覺到夕陽的悲哀。就這樣,我一直苦練着這一招永恆不變的劍法。
劍,當然是用來殺人的,而殺手,更是殺人的人。殺手的極致,便是在殺人的過程中活下來,這或許就是世界上唯一的生存之道,我常常的想。
殺手的世界不需要規則,更不需要道德,唯一支撐他們行動的,便是爲了錢而殺人。
爲了錢,殺手連自己的爹孃都可以殺;爲了錢,他們也可以殺死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
殺人越多,得以的酬勞當然也就越多!
假如不是爲了報仇,我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殺手。唔……師傅逍遙子……我覺得他也不是。
若只論殺人的技巧,師傅逍遙子在江湖上絕對可以排進前十名以內,算得上殺手中的頂尖高手。可是他不光爲了錢去殺人,也常常爲了自己的興致去殺人。
我說的興致,並不是說師傅逍遙子有着某種特殊的嗜血的癖好。
我只是以爲,師傅逍遙子心腸太軟,見到不平事,往往就會拔劍,壓根兒就不像殺手該有的風格。就像當日我求他救下了夏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