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些驚人之語,回頭再想想,又好像並無不對。
“雪兒,你身體剛好,不能吃太油膩的,我只給你煮了一碗清粥,你嚐嚐……”
兩人正在沉默,門外突然傳來譽塵有如夜水般靜靜流淌的語聲,隨後一道頎長的白色身影,端着一個熱氣騰騰的瓷碗,大步跨風地走了進來,在看到她們躺在一處,且神情各有凝重時,愣了一下,才停步小心道:“我打擾你們了嗎?”
簡雲苓掀開被子,翻身而下,朗朗脆脆的笑道:“沒有,只是珺雪在跟我說你的壞話,結果你正好回來了,這壞話就說不下去了。”
當然,這一聽便是戲言,可譽塵還是十分配合地擺出好奇的神色,端着碗上前,坐道珺雪牀邊,煞有興趣地問:“哦?雪兒說我的壞話了?正好,平常她總是誇我,我都不知道她有這麼多怨言。快說與我聽一聽,我也好知錯就改。”
簡雲苓惡劣地瞪他一眼,撇開頭去,心中暗翻無數白眼,默默腹誹道:“秀恩愛,真可恥!”
卻絲毫沒想到,自己之前也是這樣帶給了無辜的傅東雲以及一衆侍衛大人極大的精神摧殘。
“算了,看到珺雪沒事,我就放心了。你們小兩口繼續在這裡你儂我儂吧,我先走了。”簡雲苓大手一揮,頭也不回地往外步出。
身後忽然傳來珺雪飄如輕煙地提醒:“簡姑娘,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好好想一想,須知相愛容易相守難。”
簡雲苓頓了片刻,眼底暗涌炸開,擊飛碎珠亂瓊。逃一般地加快腳步,出了珺雪的房間,正與一縷清風撞上,心上的鼓譟漸漸平靜,留下一片難言的糾結。
那天,簡雲苓剛出珺雪的院子便被季孜墨抓了個正着,奇怪的是,這次她沒有再像前兩天那樣,耍賴討好,而是眉頭都不皺一下地把整碗湯藥全部喝下。
嚇得季孜墨以爲她哪裡又出了問題,急着要給她把脈,結果被簡雲苓一頓胖揍,鼻青臉腫地逃走了
又過五天,珺雪的身體已經好得七七八八,整個人神采奕奕,面色紅潤,站在紫薇花叢裡,也不再是那個弱不禁風的病美人,而是花神降世一般的絕色天香。
譽塵喜不自勝,爲了答謝他們,特別在珺雪的小院裡擺了一桌宴席,宇文徵,簡雲苓,季孜墨,連帶着傅東雲都赫然在列。
花香如海,美酒佳餚,本該把酒問盞,盡情相談。
但這個席間的氣氛卻有些詭異。
除了譽塵和珺雪偶爾親暱地耳語外,所有人都專心地低頭夾菜進食,誰也不與誰說話,彷彿有人在空氣中潑了一盆糨糊,瞬間膠粘了原本爽朗潔淨的爽秋正午,穹頂白雲有所感應似的,更沉地壓了下來,而銀箸與盆碗交擊的聲音並着咀嚼呼吸的聲音,在這個露天席地的空曠院落裡顯得格外清晰。
傅東雲本不是正主,會在席上可能也只是湊個人頭,圖個熱鬧,但這飯席上的氣氛也着實讓他味同嚼蠟。
偶爾擡頭觀察一下各人的眼色,不經意間,正好與簡雲苓視線相撞,似一抹刀光襲來,他立刻心虛地轉過頭去,不敢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