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雲苓的神色仍舊淡淡的,沒有流露多餘的一絲情緒,道:“所以你就給了假口供?”
雲竹點頭,撈起自己的袖子,露出雪白瘦臂上一道道或深或淺,有的已經結痂,有的還在翻卷血色皮肉的傷口給簡雲苓看,面上在笑,聲音卻還因爲連日的驚嚇透出微微的顫抖。
“不給假口供,可能現在奴婢和蘭姨已經被打死了。蘇側妃真不愧是武官家出身,逼供的手法五花八門,別出心裁,換做一般人還真的承受不住。”說到這,她瞥了一眼簡雲苓的表情,看到她不豫蹙起的眉頭後,又重新掩上自己的傷口,寬她的心道:“不過你放心,奴婢之前已經跟蘭姨說好了,讓她把焦點都轉移到奴婢身上,所以,蘭姨只受了幾鞭子,蘇側妃就派人把她帶走,關到私牢裡了。王妃看到的那些傷痕都是輕傷,只要用金瘡藥敷上幾日,想來就沒有大礙了。”
聽到這些話,簡雲苓的神色略有緩解,但僅是一瞬,很快她的目光一沉,在雲竹並不算高挑的身上逡巡半響,道:“真沒想到,司徒槿這一輩子雖過的軟弱可憐,倒是把你教的有智有謀,堅強忠義,她若是有你的一半性子,下場也不至於如此。”
雲竹不吭聲了,頓了頓,低斂了漂亮的眸子,替司徒槿解釋道:“小姐年幼喪父,一大家子都靠夫人與二老爺在打理。那幾位偏房的姨娘個個都是潑辣不好欺的貨色,夫人爲了一府和睦,常常忍氣吞聲,二老爺又是個懦弱性子,一來二去,小姐就養成了遇到事情,一味隱忍的脾氣,未嫁前還好,始終她是獨女,地位穩固,無人敢欺。出嫁後,碰到阮側妃,蘇側妃這樣從高門大宅的爭鬥裡摸爬滾打出來的人,怎麼可能會鬥得過?其實也怪不得她,都是世事弄人。”
簡雲苓的語氣有了幾分苦澀:“你說的也對,各人都有各人的命。人都死了,再多怨嘆,也是無謂。不過,她若泉下有知,應該很欣慰吧。你看你,即便沒有我的庇護,也依舊可以保全自己。”
雲竹捂住了心口,彷彿那裡面有她最珍而重之的寶貝,需要這樣小心翼翼地護着,才能保它完全:“小姐是這個世上,第一個真心對奴婢好的人。她從來不因爲我是卑賤的庶民而看不起我,相反,她教我琴棋書畫,四書五經,是她告訴我,女子可以無才,但不能無知。她對我推心置腹,視我如親妹,對我來說,她就是我的親人。”
簡雲苓被她說的話所感動,吟思許久,才問道:“那你當初爲何不阻止她做傻事?”
“王妃有所不知,小姐的性子,是寧可別人欠她千萬,自己不可欠別人一分。奴婢看得出來,您是真心對待小姐的,而且小姐當時確實命不久矣,她想用最後的生命報答您,我沒有理由攔着,我唯一想的只是,小姐死,我死,小姐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