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皇宮裡,一匹快馬掠風而過,急促密集的蹄聲沿着大紅宮牆一路迴盪,直傳入金頂玉階的朝堂。
宇文恆雙目猩紅,臉色鐵青,面前明黃的御案上,一個方方正正的木匣端然靜置,匣蓋半開,溢出血腥的氣息,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張褪去血色的臉龐,和被居中斬斷的脖子。
下面跪着的兩排大臣個個伏地埋首,噤若寒蟬。年輕的帝王彷彿即將爆發的火山,長久的靜默後,一掌掀翻了明黃御案。
匣子裡的頭顱拖着髒亂的長髮,骨碌骨碌滾落玉階,停在一位大人腳邊。
那位大人看着男子微睜的雙目,臉色唰的慘白,背後沁出一層冷汗,卻動也不敢動,強忍着身上的顫慄。
宇文恆坐在龍椅上,胸膛大起大伏,腳邊是散落一地的奏摺,和一分爲二的御硯。濃稠的墨汁沿着地毯上的繡紋漫開,暈出一片水墨山水。
“宇文徵,你敢向我挑戰?”宇文恆陰悚地冷笑,狹長的鳳眸中怒恨交加,捲起滔天巨浪,忽地他似想起了什麼,目光一轉,憎毒地看向跪在百官之前的簡丞相,嗤笑道:“簡丞相,你養的好女兒啊。居然能一日行出三十里,生生把宇文徵從閻王那裡搶了回來,果然是相府嫡女,本事通天了!”
簡丞相連連叩頭:“是老臣教養不嚴,請皇上恕罪。”
“恕罪?你居然還有臉要朕恕罪!”宇文恆抄起地上半塊硯臺,狠狠砸在簡丞相身上,暴怒使他面目更加猙獰。
“老臣有罪……”簡丞相索性伏地不起了。肩上被硯臺掃過的地方正在隱隱作痛,他也恍若未覺。
衆位大臣看平時最受寵信的簡丞相都遭了難,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了,一個個皆在心裡默唸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宇文恆被他們這副懦弱模樣刺激的心火更深,撿起地上一本奏摺,把當中一個黑色的“急”字亮了出來:“看到了嗎?都看到了嗎?加急戰報!昨天剛剛送到朕手上的加急戰報。你們知道里面說了什麼嗎?”
無人答話,宇文恆氣急敗壞,反手一甩,可憐的紙折被他踩在了腳下。
“這戰報裡說,宇文徵所到之處,百姓無不夾道相迎,山呼萬歲。更有甚者,大開城門,不與爲戰便舉旗投降。所以,朕的江山,朕的城池,他宇文徵兵不血刃便奪走了。真是好啊,都是我大梁的好軍人,好臣子,好男兒啊!”
宇文恆說的聲嘶力竭,青筋暴起。
下面的大臣們閉口不言,宛如石雕。
所謂爛泥糊不上牆,宇文恆感覺此刻,他的寶座正隨着這攤爛泥,慢慢坍塌腐朽。
“你們這羣廢物!關鍵時刻,一個有用的都沒有!”宇文恆一把扯落頭上冠冕,瑩潤的珍珠嘩啦啦跳躍散去。他憤怒地指着堂下大臣,將他們挨個掃了一遍,陰聲道:“朕給你們兩天時間,兩天之內,給朕想出一個可以要宇文徵性命的完全辦法,要是想不出來,不用他打進宮城,我先把你們砍了給朕陪葬!”
說完,他氣沖沖地離去,頭也不回。徒留下一殿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