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了一天一夜,都沒有李程秀的消息後,黎朔開始懷疑李程秀並不是自己走的,而是被邵羣綁架了,畢竟邵羣也不是沒幹過這種事。
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思考了良久,才讓助理查了邵羣的電話,做足了心理準備,撥了過去。
電話接通後,倆人均是一陣沉默,大概那頭通過區號也猜到了打電話的人是誰。黎朔儘量剋制着心頭的厭惡:“我是黎朔。”
話筒裡傳來吸氣的聲音,隨後,一個年輕卻蠻橫的聲音幾乎是吼着質問道:“李程秀在哪兒?!”
黎朔的心瞬間涼透了,邵羣不像是裝的,他頓時就繃不住了,冷聲道:“你居然還敢問我?我還想問你呢!”
黎朔料想中的充滿火藥味的對嗆沒有出現,那個聲音突然泄了力般虛浮:“他不見了……”
“邵羣你這個畜生!現在你他媽的高興了吧!”黎朔修養極好,說不出什麼下三濫的話,但他從來沒有如此噁心過一個人,噁心到他只要一想到這個名字,就氣得發抖,彷彿跟這個人有關的一切,都代表着齷齪和不堪。
邵羣顯然沒有力氣和黎朔做無謂的爭吵,只是沙啞着說:“他可能去哪兒……”
“我怎麼會知道,他說他去投奔一個親戚了,可我從來沒聽他提起過什麼親戚。”
邵羣哽咽道:“他沒有親戚……”
黎朔陰狠道:“邵羣,程秀身上沒多少錢,狀態也很差,又舉目無親,如果他出了什麼事,我絕對、絕對不會放過你!”
邵羣沒說話。
黎朔感到多跟他說一句話都難受:“把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收拾回去,別以爲你困得住我黎朔,我回去不過是早晚的事,讓我回去找他!”
電話掛斷了。
黎朔抓起電話狠狠摔在了地上。
他雙手用力揪抓着頭髮,用髮根的刺痛來緩解彷彿要爆炸的情緒。
真是奇怪,從小到大,他身邊總是圍繞着很多人,可最終卻發現,沒有一個人是真正屬於他的。這也沒什麼,他做人但求無愧於心,卻也絕不會放過先來進犯的小人。
度假結束了,黎朔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準備返回紐約。
他拿上東西走出門,見管家正在跟趙錦辛爭着提行李箱。
“少爺你讓我來吧,你的手還沒有好。”
“我的左手是好的。”趙錦辛笑着不撒手。
“少爺……”
“我來吧。”黎朔順手接過了趙錦辛的箱子。讓老管家提着箱子下樓,他還真擔心出事兒。
趙錦辛朝黎朔飛了個吻:“這麼心疼我。”那一個斜睨簡直風情萬種。
黎朔怔了怔,看了管家一眼,果然管家的表情有些尷尬。
趙錦辛彎身在管家的面頰上親了一口:“四叔,這幾天辛苦你了,不要告訴我爸媽哦。”
“哎。”管家連連點頭,“路上小心。”
下了樓,黎朔壓低聲音問:“你剛剛乾什麼?”
“我早上從你房間出來的時候,正好撞上四叔了。”趙錦辛聳聳肩,“放心吧,他不亂嚼舌根的。”
黎朔鬆了口氣。就像趙錦辛說的,倆人目前的關係,也不過就是你情我願的玩玩兒——甚至還沒真的做什麼,趙錦辛喜歡他,他完全相信,可喜歡也是分很多種的,他可不想爲此負擔被長輩發現的風險。
他的表情被趙錦辛盡收眼底。
上了飛機,長輩們還在討論這次的度假,顯然都意猶未盡。
黎朔和趙錦辛照樣坐在最後排,趙錦辛時不時就悄悄地拽拽黎朔的小拇指,幾次之後,黎朔禁不住他這麼纏人,抓住他的手壓在了自己大腿下,他果然心滿意足地老實了。
黎朔有點感慨,想起幾天前,他們坐在同樣的飛機、同樣的座位,他還對趙錦辛頗爲防備,如今倆人卻已經曖昧不清了。趙錦辛確實有手段是一方面,李程秀那頭的變故,纔是最主要的原因。黎朔感到一種令他哭笑不得的宿命感,那種註定會失敗的預感從他把李程秀爭取到自己身邊時就經常伴隨着,只是李程秀太符合他對另一半的期望了,他才做了很多並不明智的事。眼下的情況,也許不該全怪邵羣,他也是幫兇。
正因爲如此,他才覺得自己對李程秀,除喜愛之外,還有責任。
回到紐約,他們也該忙起正事了。
黎朔幫着趙錦辛和那個將要派去國內的財務總監,給分公司建立更符合當地情況、也更能提高審計效率的財務體系,這些當然不該黎朔來操心,但衝着趙榮天和他爸的關係,這個忙他幫的義不容辭。
京城的分公司現在已經有了幾個員工,還在招聘和籌備,倆人在飛機上的初相遇,就是因爲趙錦辛回國考察。
黎朔雖然時刻關注着國內的情況,但也儘量讓自己投入到手邊的工作裡,否則他會忍不住胡思亂想,換做別人也就罷了,但失蹤的是性格軟弱老實、有輕微自閉的人,他現在什麼都不敢奢求了,只希望李程秀平安。
這天,三人在趙錦辛的辦公室裡,因爲究竟引用哪套財務軟件而討論了一下午。財務總監韓總希望是跟總公司配套的軟件,可以內部聯網,但黎朔建議他們到了國內,就使用國內最常用的那幾款軟件,無論是對就職的國內財務人員、還是審計人員都更方便、高效,趙錦辛則一時沒表態。
討論到最後,其實都是各有利弊,眼看太陽下山,三人都有些乏了。
趙錦辛道:“這件事我好好想想,今天就散了吧。”
“行,趙總,黎總,我請你們吃個飯?”
趙錦辛看了黎朔一眼,笑道:“我們倆再聊聊,下次我請你。”
韓總點點頭:“好,那我先回去了。”
韓總收拾好東西就走了。
黎朔仰靠在椅子上,擡起胳膊,用力伸展了一下腰身,後仰的脖子凸出了他的喉結,那側面的線條充滿了男性的力與美。
趙錦辛站起來,合上了百葉窗。
黎朔的動作頓住了,慢慢垂下手臂,定定地看着他。
趙錦辛勾脣一笑,走了過來,面對面跨坐在了黎朔腿上:“累嗎?”
“呵,夠沉啊。”黎朔這輩子還沒被自己還重的人壓過大腿,“還行,你累了?”
“累倒不累,就是好無聊啊,明顯你說的有道理,那個韓總就是擔心換了套財務軟件,會增加總公司人事考覈他KPI的難度,第一年外派嘛,還是委以重任,壓力肯定很大,也能理解。”
黎朔挑了挑眉:“不錯啊,你看出來了。”
趙錦辛勾着他的脖子,用額頭頂着黎朔的額頭:“黎叔叔,你瞧不起人啊,我看起來很傻嗎?”
“你只是太年輕了,難免會缺乏經驗。”
“你說哪方面的經驗?”趙錦辛改用嘴脣含住黎朔的鼻子,輕輕咬了一口,然後往下,叼着黎朔柔軟的脣瓣吸了一下。
脣齒間的熱度令人心猿意馬。
黎朔的手撫了撫趙錦辛的背:“去吃飯嗎?”
“想吃你。”趙錦辛的舌尖舔過黎朔的脣線,然後伸進了他微啓的口中,勾纏着那溼熱的舌頭。
黎朔不自覺地摟住了趙錦辛的腰,迴應着這個熱切的親吻,倆人的吻技都可圈可點,親着親着頗有些炫技的嫌疑,比着賽地撩撥對方,把一個簡單的吻弄得情----色無比,脣齒交----纏激起的水漬聲令人面紅耳赤。
倆人氣喘吁吁地分開,嘴角均是溼---濡一片,眼神也變得深沉。
黎朔感覺西褲有些繃緊了,他輕聲道:“乖,起來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其實我也很想在辦公室做。”趙錦辛貼着黎朔的耳朵說,“不止辦公室,還有很多刺激的地方,你想不想知道?”
黎朔的喉結微微滑動,他定了定心神,一把攥住趙錦辛的腰,將人托起來放到了地上:“行了,你不餓我可餓了,想吃什麼?”
趙錦辛撇了撇嘴:“好吧,聽你的。”
“嗯……想吃火鍋嗎?有一家老竈火鍋,是我們全家經常去吃的,特別夠味兒。 ”
“好啊。”
黎朔拿上自己的東西,給趙錦辛打開了門,等他先走。
趙錦辛走到門口,接着門板的遮擋快速親了黎朔一口,然後帶着笑走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外全是人,黎朔有些心驚肉跳,可又體會到了一些別樣的刺激。
倆人開車來到布魯克林的中國城,這裡一如既往地熱鬧。
黎朔找車位停下了車,趙錦辛左顧右盼:“我很少來這兒,真熱鬧啊,賣什麼的都有。”
“是啊。你是在美國出生長大的,我是十歲來美國的,文化基礎和情感都不一樣,我以前出來吃飯,一大半都會選在這裡。”
趙錦辛笑了:“我高中三年都是在京城讀的,跟你沒多大區別。”
“是嗎,爲什麼那個時候回去讀書?”
“我爸嫌我漢字寫得醜,怕我忘祖。”
黎朔哈哈笑道:“叔叔真有遠見。”
“以後回國了,你可要經常帶我去找吃好的、好玩兒的。”
“當然。”黎朔打開車門下了車,“我答應過你爸媽,會好好照顧你。”
趙錦辛繞到他這一側,一手撐在車門上,將黎朔困在自己高大的身體和車之間,含笑道:“除了我爸媽的原因呢?”
黎朔眨了眨眼睛:“我爸媽?”
趙錦辛捏了捏黎朔的下巴,用他特有的霸道中又帶着撒嬌的口吻說:“說句好聽的哄哄我,不然我就在這裡親你了。”
黎朔看了看四周,兩個大男人當街用這麼曖昧的姿勢站着已經夠引人注目了,他實在不想繼續被圍觀,只好用略帶寵溺的語氣說:“我放心不下你,我會照顧你。”
趙錦辛露出一個燦笑,快速親了黎朔一口。
“你……”黎朔皺起眉,佯怒道,“怎麼說話不算話,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沒規矩?”
趙錦辛笑嘻嘻地說:“剛纔那麼好的氣氛如果不親你,才叫沒規矩。”那笑容竟有幾分孩子氣。
黎朔心臟微顫。他從未見過有人能像趙錦辛一樣,無時無刻不在出人意料地撩---人,相處的每一時刻,他都在猜測,下一秒,這個人又會使出什麼幺蛾子,是讓人心驚肉跳的、心花怒放的,還是心神盪漾的。
像趙錦辛這樣的人,實在太適合談戀愛,他具備一個情人所能具備的最好的條件,還隨時在製造戀愛所需要的一切浪漫、甜蜜、驚喜和刺激,以他的年齡,不該具備這種要命的技能,那隻能說明,他是個天生的調--情高手,一呼一吸都帶着荷爾蒙。
“就這家吧黎叔叔?”趙錦辛很自然地拽着他的袖子,就像一個孩子,讓人不自覺地放下了防備。
“嗯,你要不要把外套留在車上?不然會薰得全是火鍋味兒。”
“不要。”趙錦辛滿臉期待地說,“這是你第一次請我吃飯,第一次在紐約跟我約會,第一次一起來中國城,第一次吃火鍋,這麼重要的一天,我要把這件有味道的衣服封存起來,永遠留作紀念。”
黎朔心裡涌上一陣甜絲絲的東西,嘴角禁不住就揚了起來,“隨便你。”
倆人並肩走進火鍋店。
老闆認識黎朔,一見他來,就給他安排了個靠窗的位子,這家店生意太好了,滿滿的都是人,光是聞着那香辣的氣味就讓人食指大動。
菜單就是一張打印紙,自己勾選,跟國內很多火鍋店一樣。倆人桌不大,他們低着頭看菜單,距離很近,趙錦辛輕輕撞了兩下黎朔的腦袋,然後嘿嘿直笑。
黎朔無奈地說:“你幼不幼稚。”
“你不覺得我特別可愛嗎?”趙錦辛挑動着眉毛,做出滑稽的表情。
黎朔噗嗤一聲笑了,拿鉛筆敲了他腦袋一下。
趙錦辛……是很可愛,又性---感又可愛,簡直是個妖精。
這時,身邊有人經過,伴隨着一聲驚歎:“哎?錦辛?”
倆人齊齊擡頭,過道上站着兩個男人,都是華裔,跟趙錦辛差不多年紀。
“好巧啊。”趙錦辛站了起來,笑着和他們握了握手。
黎朔也禮貌地站了起來,朝他們點頭致意。
“哇。”其中一個華裔上下打量了黎朔一番,眼神相當放肆。
黎朔依舊得體地笑着,即便這倆人的眼神很無禮,讓他不舒服,但他不會爲這點事放棄自己的涵養。
“別瞎猜。”趙錦辛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爸朋友家的大哥。”
“別裝了,我們剛纔都看到你們腦袋頂來頂去的。”那人偷笑,“你不就一直愛好大叔型的嗎。”
趙錦辛微眯起眼睛:“哦,你是怎麼知道的?”他臉上帶笑,口氣卻冷了下來,眼神也變得有幾分陰沉。
黎朔心裡一驚。他從來沒見過趙錦辛這樣的一面,那驟然寒降的感覺真有幾分嚇人。
那人嘴脣抖了抖,臉色微變,說不出話來。
另外一個趕緊打圓場:“哎錦辛,你不是說你月底纔回來嗎,我們找你,你說有要緊事回不來,不夠意思啊。”
“家裡有事我就回來了。”趙錦辛皮笑肉不笑地說,“過道這麼窄,別擋到別人,我們改天再聊吧。”
“好,好。”
倆人走後,趙錦辛解釋道:“以前的同學,不太熟,你別在意。”
黎朔擺擺手,示意“沒事”,他問道:“你本來是要月底回來的?”
趙錦辛笑道:“是啊,所以咱們的初次相遇是不是天大的緣分。”
“是緣分。”黎朔低下頭,一一選好了菜。
趙錦辛看着黎朔,輕輕搓着手指,眼眸閃動。
黎朔把菜單遞給了服務員,然後才若無其事地說:“所以,你是一直就喜歡年紀大的?”
趙錦辛笑了:“我是喜歡成熟男人,人總有個喜歡的類型吧。”
“嗯。”黎朔溫和地笑道,“看來你對付‘成熟’男人相當有一套啊,畢竟是有經驗的。”他以前以爲趙錦辛是在恭維他,卻沒想到趙錦辛是真的喜歡年紀大的,這倒是能解釋趙錦辛爲什麼敢和他調---情了,缺乏經驗和定力的,只會隨着他的意思走,而趙錦辛卻能大比例地掌握主動權。
原來以前是有不少對手練過的。
黎朔說不上心裡什麼滋味兒,他只是覺得,如果、如果趙錦辛那些撒嬌和賣嗲都是有針對性的,那挺讓人無奈的,畢竟他真的吃這一套,有幾個大人受得了孩子撒嬌呢。可這又算不上什麼不好的事,他還一度挺享受。
他也說不清楚,心裡這股不舒服要怎麼解釋。
趙錦辛這樣的人追你,你扛得住咩
寫了騷氣攻的我感到滿滿地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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