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情人之間是不需要見外的,可我有時候卻死認理又嘴拙,管不得他會不會生氣,只想把現在想說的話說出口。
好在裴子煜沒有嫌我見外,反倒是湊過來摸摸我的額頭:“好像退燒了,肚子餓不餓?”
“不餓,就是有點冷。”我照實答道。
“這樣麼,”他環視四周,確定已沒有多餘的薄毯,乾脆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給我披上,“先睡一會兒吧,醒來就可以回去了。”
後來我也就真的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這一覺不知過了多久,只是一睜開眼,便看見裴子煜也靠在我旁邊睡着了。
藥水還有小半瓶,滴答滴答地落下來,襯得周圍極靜。那一刻我端詳着他已有一些滄桑意味的臉,淚水忽然間奪眶而出。
如果我能早一些遇見你,該多好。
03
出發去拉市海那日是個大晴天,我們一邊坐在樓下的一家小店喝着綠豆羹,一邊說着下午的安排。
“我討厭騎馬!”對於裴子煜變態的要去騎馬的要求,我表示十二萬分的不樂意。
“怎麼?”
“因爲馬很臭啊……”思來想去只想到這個勉強上得了檯面的理由,我不禁心虛地偷瞥裴子煜。
“也還好吧,要是實在難受,回來再洗澡就好了……而且,我記得你沒有潔癖這毛病吧?”
裴子煜微微擡起眼簾看我,眸似寒星,尚且帶着幾絲微微的笑意。
我最討厭的就是這個傢伙以一副“我沒有強迫你哦你完全可以自己做選擇”的欠扁神態跟我說話了,因爲每一次只要他擺出這個架勢,到最後不管怎麼樣,都會變成我灰溜溜地妥協。
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
午飯時間剛過,我果然就被他大爺的安排換了條褲子。我望着我最喜歡的那條裙子哭笑不得:“爲什麼不能穿?”
“哦?看你這麼不喜歡馬,難道還想被它們看光光?”
“……你這個色胚!”我大窘,氣急敗壞地撲過去作勢要打他,卻被他眼疾手快地躲過,反手將我摁到了牀上。
“幹、幹什麼?”這樣曖昧的姿勢嚇得我趕緊縮成一團,就怕他獸性大發,大白天也涎皮賴臉地撲過來。
“換、衣、服。”裴子煜好整以暇地替我整了整裙子,微微笑道,“要是你再不聽話,指不定馬上就會後悔了。”
“我……馬上就換。”作爲一名資深的小狗腿,我簡直要被自己審時度勢的能力感動哭了。
到了拉市海,已是下午兩點半。
站在售票處,我怎麼看那條自爆其短的牛仔褲怎麼難受,恨不得立刻扒下來裸奔擁抱大自然。然而這樣齷齪的想法只持續了不過十秒就被消滅,追根究底,是因爲旁邊的裴子煜湊過來對着我的耳朵說了句:“忘了告訴你,要是現在儘想些有的沒的,回去以後也會後悔。”
後悔你大爺啊!我怒不可遏地扭頭,就看見
他笑得跟準備給雞拜年的黃鼠狼一樣沒安好心。
我說過我討厭馬,但並不是因爲我跟裴子煜說的那樣,討厭它們身上的味道,而是因爲,它們先嫌棄我。看不慣這種事總是互相的,一回想起我每次騎馬都被顛得死去活來就差沒吐的悲慘往事,我就恨不得以後開家湯鍋店,專賣馬肉……
鑑於有以上令人髮指的體驗作爲事實基礎,我想只要是個感知能力正常的人都很難對馬再有好臉色,何況是眼下對着一大羣膘肥身健的駿馬,我的臉就差沒跟破敗的城牆一樣,一垮到底。
“……我可以選擇不騎麼?”我眼巴巴望着裴子煜,就差沒哭兩聲應景。
“爲什麼?”
“因爲它們很臭啊。”我如喪考妣。
“說實話。”已騎在馬上的裴子煜足足高出我大半個身子,逆光之中表情不甚明晰。
我看這謊實在是扯不下去了,只好吸吸鼻子,和盤托出:“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大概是馬不喜歡我吧,不管是不是最溫順的,只要我坐上去,它們就容易撒瘋,有一次還差點把我摔下來了……”
我低着頭望着自己的腳尖,這種謊話被識破的滋味真不好受。
“明明不是多大的事情,爲什麼一定要撒謊?”不知何時,裴子煜已從馬上下來,走過來望着我,目光灼灼。
“不知道。”我搖搖頭,心中滿是惶惑。
爲什麼要撒謊呢?後來我想,大概是怕他笑話我,有些迂迴的心境真不足爲旁人道,就好像有一天,當你突然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一個人,就只希望他看見你好的地方,無所不能的地方,哪怕有一點點的不堪,都想要藏起來,不被他發現。
這種做法儘管蠢笨,但卻如履薄冰到令人心酸——
我們之間已發生過這麼多事情,我打從心眼裡不希望,他某一天恍然大悟,覺得自己眼下喜歡的這個人,其實是一無是處的。
接下來短暫的靜默着實令人尷尬,過了很久,裴子煜才走過來握住我的手:“原來我說過的話,你到底還是沒聽進去……”
他的手寒冷至極,我下意識哆嗦了一下,不解地擡頭:“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突然不想騎了,我們回去吧。”
04
我以爲我們會回到大研,然而沒有,裴子煜直接帶我去了束河。
當那家眼熟的客棧映入我眼簾時,我的掌心全是細細密密的冷汗。裴子煜他究竟是怎麼想的,竟然帶我回這裡。
“怎麼,你不想進去?”他回頭看我,眼裡多出些我看不清的東西。
“……爲什麼一定要來這裡?”我回想起那個哆哆嗦嗦蹲在街角的夜晚,那種曾有過的絕望感,又再度慢慢注入了我的身體。
“因爲我跟你說過,我想爲我們重新安排一個對的開始……這就是這個開始的一部分。”說話間,裴子煜狠狠拽過我的手腕,將我拉進了大門。
當初的那個前臺已不認識我們了,但我卻還記得她。在她提高嗓門問我要了兩次身份證後,我才怔怔地掏出來遞給她。
“兩位是吧?”她頭也不擡地跟我們確定信息。
我張張嘴想說點什麼,裴子煜已不緊不慢地搶白:“是的,我前幾天已經預定過了,203號,你覈對一下就知道了。“
“好的,我找到記錄了……裴先生,這是你們的鑰匙,有什麼需要可以打電話聯繫我們,預祝旅途愉快。”前臺小妹很快換上了職業化的笑容,將鑰匙遞到了裴子煜的手中。
也就是到了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狀況不對。裴子煜他似乎是一開始就打算再來這裡,就連房間,都是選的我們曾進去過的那間。
他這樣處心積慮,怎麼看都和我滿心以爲的那個“對的開始”相距甚遠。而我甚至還曾天真地以爲,他想要創造一段新的回憶,徹底抵消掉我們曾有過的尷尬和難堪……
這樣渾渾噩噩地被裴子煜拖着走了一陣,我才發現自己已置身於那間房的門口。裡面的陳設都沒有變過,變的不過是我們的心境。
我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顫抖,裴子煜此刻周身散發出的戾氣,已經足以讓我把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往最壞處想。然而我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問出一句話,他的脣已經湊過來。
“唔……啊!”伴隨着我下意識的尖叫,我才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他不是在吻我,而是在咬我。
“還沒有結束,”裴子煜擦擦脣上殷紅的血,勾起嘴角笑了,“結束後,纔是真正的對的開始。”
隨着裴子煜再度落下的吻而響起的,是桌子上速熱水壺被撞到地上的聲音。
那“咚”的一聲悶響,讓我立時清醒過來,二話沒說,便掙扎着想往門口的方向跑。然而裴子煜的動作卻比我更爲迅猛,一個反手便將我拉了回來,放倒在牀上。
我的後腦勺因此重重撞在牀頭,吃痛地叫了起來,想要死命蹬開他,兩條腿卻只能在空中胡亂踢打,無一命中。
又僵持了片刻,裴子煜乾脆一手撐在牀上,一手揪住了我踢得正歡的腿。
“啊!”我痛得驚叫一聲,再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一個用力坐起身來,對準他的手臂就是一口。
細小的血珠很快自皮膚表面滲出來,空氣驟然充滿了濃濃的血腥味。裴子煜霎時間更加失去理智,如一頭嗅到獵物氣息的豹子,猛地將我按回了牀上,徹底困住了我的雙手。
驚恐的嗚咽聲自我的口中流淌出,當我意識到裴子煜竟然開始撕扯我的衣服時,我渾身一個冷顫,猛然間意識到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也就是那一刻,絕望死死地攥緊我的心臟。事情不該是這樣的,我甚至不知道,他此刻的憤怒究竟源自何處。
然而眼下早已沒有時間思考那麼多,真實的痛感很快蔓延至我身體的每個角落。這樣殊死的搏鬥,也終究抵不過他一意孤行的掠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