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妤進去嘔了好半晌纔出來,聲音都有些發硬了,杵在那,插着腰,不作聲,好像胃難受的厲害,一陣陣的,她漱口的時候張若虛過來,“怎麼了?”
蔣妤抹了把嘴,“有點兒想吐,沒事,現在好了。”說着,又跑進廁所,然後一陣嘔吐再出來,張若虛以爲她吃壞肚子,夫妻兩都沒注意,卻是懷孕了。
醫院裡,幾個人都在等着,蔣妤媽媽,沈佩儀,張若虛,蔣妤媽媽受驚了,醫院裡全是她的驚魂未定,醫院檢查完,張若虛走進來,醫生趕緊迎上來,對着張若虛和沈佩儀,“恭喜你,張軍長,這是懷孕了,恭喜你啊,沈老師。”
“懷孕……”蔣妤淡淡呢喃一句,似乎沒怎麼反應過來,懷孕了?她懷孕了?真的?
張若虛輕拍着她的背安撫。
因爲懷孕的事兒,沈佩儀不曉得幾重視,如火如荼,出出進進說要報告親朋好友,蔣妤媽媽心揪着這邊,“怎麼辦?你的工作暫時要辭掉了,蔣妤,飛行太危險了。”
蔣妤小聲,“怎麼會這麼快懷孕?”
知道懷孕的這一刻,她的心情特別複雜,沒有喜悅,更多的是不知所措。見狀,蔣妤媽媽對張若虛看了一眼,張若虛點點頭,她立馬出去,張若虛把蔣妤抱進懷裡,“你怎麼了?”見懷裡的蔣妤垂下了頭,稍有些抽身,蔣妤忙回抱住他,仰頭,“我完全沒有準備好,張若虛,懷孕出乎我的預料……”
她眼裡的情態完全冷下來,她和張若虛家庭的關係是冷的,她的事業才起步,當初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只是,結婚了,也就結婚了,孩子,來的這樣快。無疑,她選擇張若虛犧牲了自我,她的事業,她的夢想,突然間,她覺得自己好像變的懦弱了,像河面上飄蕩的孤舟,孤零零的,一次次吶喊,找不到人來解救。
雖然如此想,可她也沒表露出來多少。
三個月後,肚子開始明顯起來,蔣妤越來越沉默,張若虛不知道這個女人在想什麼,他是一點兒也看不透,便去問好友,問莉莉,莉莉來的時候,霍繼都也來了,蔣妤在陽臺上曬太陽,莉莉看了張若虛一眼,張若虛峰蹙得緊,藏不住的急切……莉莉對他招招手,張若虛出來。
霍繼都直壓手安撫,“急什麼,她可能就是有點抑鬱,你看,原本她在廣州,飲食習慣也不一樣,來北京,跟着你,親人朋友都不多,可能焦心,不舒服,張若虛,你多關心關心就行……”
“不是你老婆,你倒是說的輕巧!”張若虛忍不住怒斥!
“張若虛,你先聽人把話說完。”莉莉輕說了一句,張若虛這纔會過來般,臉色依舊不怎麼好地沉了口氣,“算了,估計也是我太焦慮了。”正說着時,蔣妤出來了,張若虛過來扶她,人側身躲啊……張若虛放下手,臉沉得愈發沒有一點氣色。
其實,蔣妤這個時候挺敏感的,對於莉莉的出現,更是敏感,而且心裡想到張若虛從未說過愛自己,又愛了這女人七年,真的很堵,情緒低落的明顯。但來者是客,好歹一句,“來了就進來坐啊,在外面站着會受涼。”張若虛看一眼蔣妤身後的傭人,“你帶夫人去房間休息。”
“是。”傭人恭順一點頭,疾步過去扶着蔣妤。
蔣妤歉意一笑,離開,張若虛悶悶的又看向霍繼都,“哎,真的傷透我腦筋了。”
霍繼都也是一笑,“看來那女人制服你了,瞧你滿心,滿眼都是那女人……”張若虛低着頭,笑笑,又擡起頭,或許吧,也或許不是吧,他自己都分不清這股被蔣妤牽繞的情緒,她一有點兒風吹草動,他整個人都能哀死。
是夜,蔣妤胡思亂想,一個人,在異鄉,實在想自己母親,心裡苦,開始流淚,又不敢出聲,怕影響張若虛,好半會兒,吸着鼻子起來準備去洗洗臉,轉身一擡頭,嚇一跳,張若虛站在門口,“你一直是醒着的?”張若虛微笑,“你現在呼吸的速度變了些,我都能醒,你說呢?我以爲孕婦哭幾下心情會好很多。”把毛巾擰乾水擠出來遞給蔣妤。
蔣妤沒想到他會這麼細緻,忙接過來,接過來又一想,也是,別看這位大少爺平時陽光,十指不沾陽春水,真細心起來誰比得過他?蔣妤擦完臉,張若虛彎下腰撐着她,看她,“我來,”替她把臉擦乾淨,抱着她到牀邊坐下,張大男神從一邊的抽屜裡抽出一本書,“給你讀泰戈爾的詩好不好?這裡面都是人生哲理。”
蔣妤點頭,張若虛低沉的英文像高處的瀑布下來:“neverfrown,evenwhenyouaresad,becauseyouneverknowwhoisfallinginlovewithyoursmile……”(縱然傷心,也不要愁眉不展,因爲你不知道誰會喜歡你的笑容。)
蔣妤這時候也笑起來,“飛鳥集的第一句不是這個,說吧,你想告訴我什麼?張若虛。”多聰明的一個女人,張若虛也沒看她,又指了指書,“想告訴你……”拇指擦她嘴邊,一個吻印過去,“想告訴你,我是你的丈夫,你有什麼都可以向我發泄,懂不懂,我在你身後……”
蔣妤揉眼睛,扭過頭去,也不說話,眼睛閉着,她要的不是這個,是張若虛的一句‘我愛你’,她知道這是多難的事,但她真的不想強求,也不想逼迫。
她不說話,張若虛根本沒轍,“好,好,你睡覺吧……”手撫着她的背,後來乾脆放進衣裳裡……這麼摸着,漸漸變成輕輕摳……這段時間他早已掌握了怎麼撓怎麼摸她會舒服,果然,蔣妤不久就睡着了,張若虛卻是再也睡不着。
他算是徹底服這位大小姐,這倔脾氣,折磨他,不通人情,豁哄她,又這樣人情盡至他就這麼歪躺在牀邊一直抱着她哄,人睡着了,他的手也在一直摸她的背,直到她徹底睡熟……
但他依然睡不着,下牀時,腿麻了,就一直瘸着腳到外面,他母親沈佩儀從房間裡出來倒水喝,見到他,“你怎麼還不睡?”張若虛還微笑着朝自己母親似無奈搖搖頭,“腿麻了。”沈佩儀忙給他移開椅子坐下,他輕輕跺了跺腳,“你去歇着吧,我坐坐。”沈佩儀也知道他多半是爲了蔣妤的事,她這個兒子挺活潑的,一直以來都大大咧咧,這段時間的悶躁,她不是看不見。
“是不是爲了蔣妤?”張若虛的脣鋒幾乎挨着手指頭,“你說她要什麼?我怎麼就搞不懂呢?”沈佩儀吁了口氣,“一般女人要的要麼物質,要麼愛情,笨兒子。”一句話過後離開,愛情?物質?徒留張若虛一個人在那想,然後手沒來由的一斜,打翻了桌子上的水,倒了一身,趕緊脫了上衣,赤裸着上身就進了房間……
然後鑽進被窩,抱着蔣妤側躺下,搖搖她,“真拿你沒辦法。”張若虛又特想親她,可不想她這麼睡着親,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好像她睡着了他對她再怎麼流露迷戀之色都不爲過,可醒着的,就不行,腿夾着她的腰幾乎全部擁進懷裡了。
“張若虛。”蔣妤突然叫他,張若虛怨念般捏住他的鼻子,“你今天怎麼不睡覺!”也來了神,到處揪她,“小孕婦,睡覺呀……”折騰她。
張若虛纏着她瘋勁兒上來,弄得蔣妤頭髮都散了,髮絲繞張若虛頸,髮絲繞張若虛指尖,絲絲扣着……張若虛瘋狂地親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幹什麼,重重仰躺在牀上,注視着天花板重喘着氣,他是個不容易被啥迷住的人,又喜隨性,蔣妤身上似乎有股子極容易招憐惜的氣質,把他的心一點點勾走,勾遠……
突然,蔣妤說,“咱倆離婚吧,張若虛,孩子,一起養。”她覺得自己沒有心思來挽張若虛的心,他對她好,自然也只是對她好,除此之外,再無別的。當初她覺得嫁給一個愛自己的纔是對的,後來,她還是選擇了自己愛的,現在回過頭想想,好像前者的確是對的。
一人生人生根本不長,她又是個對自己要求超級高的人,不能忍受現有的狀態。
張若虛懵了,“蔣妤,你想幹什麼?你心情不好,我陪着你,你想做什麼,我都隨着你……”蔣妤心想,對,你物質條件豐厚,你都可以給我,但我真的不需要,我要的只是你的愛啊,我等不起,越等越焦慮,我就在你邊上,你怎麼看不見呢?這也是她的悲哀之處,愛情,和她無關。
這次,她鐵了心堅持,即便有了孩子又如何,她不是養不起,也不是教育不好,“離婚吧,你年輕,大把好時光,你能選擇的女孩兒也多……我真的覺得和你在一起,我心裡超級累,張若虛……你不明白我,也不懂我,你給我的從來達不到我的內心……懂不懂?孩子,我兩一起撫養,我不會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