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王天是黨員啊,你的組織關係解決了沒?”張小丫不知道該怎樣壓抑自己心中的怒火了,終是憤怒的將手在王天手中掙脫,將手叉在腰間大聲的言道:“現在黨不黨一樣錢啊,也沒見您這黨員之家日子過的多好,我媽不是黨員,現在一個月也能拿四千多呢。”張小丫看着這徒有四壁的家,已經破的不成樣子,她不知道將日子過成這樣的人還有什麼資格來教訓自己。
王天父母健在日子過的都不如自己媽一個人過的好,她鄙視這樣的家庭,更鄙視這樣的一個家庭還努力擺出來的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她真不知道他們有什麼資格高高在上,是因爲自己還是因爲王天。
“聽說你是我們王天的下屬?”王天的父親終於感覺除了張小丫的不悅,想用自己的兒子來壓住張小丫的怒火。
張小丫沒想到見王天的家長還要遭受他家裡人的侮辱,這是人格的侮辱,張小丫覺得,什麼組織關係,什麼上級下屬,這都是侮辱,是她忍受不了的侮辱。
“我和王天不在一個單位工作,所以他不是我的上級。”張小丫果斷的反擊,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爭得自己的合法權益一樣。
“可是王天是主任。”見張小丫有反抗,王天的父親已經怒極,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聲喊道。
“王天是主任也不是我張小丫的主任,我張小丫的正牌領導只有一個叫陳浩然。”張小丫全然不顧這是第一次到王天家,也全然不再顧王天那個總是愛憐的看着自己的母親,這樣的委屈,她張小丫受不了,自己不過是王天用卑鄙的手段租來的,憑什麼他的父母可以對自己大呼小叫。
“怪不得人家都說沒爹的孩子沒教養,怎麼能和長輩大呼小叫?”王天的姐姐原本是站在自己母親身後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蹦到了張小丫的面前,對着張小丫高聲地喊。
“你們就拿定了我會當你們家的媳婦啊,憑什麼給我拿出公公婆婆的樣子?你以爲我願意上你們家來呀,如果不是你們家王天逼我的好朋友我纔不上你們家來呢。”張小丫的委屈如江流一般滾滾而下,王天再怎麼阻擋也阻擋不住,只能拽着張小丫,防止她因爲怒火蹦起來。
全家的空氣突然地僵在了那裡,沒有人言語,只有漸漸平息的呼吸聲,漸漸被屋外的北風遮蓋。張小丫看向王天的時候眼中卻已經有了淚水,她質問王天:“你讓我來就是爲了讓你家裡人欺負我的是麼?你讓我來就是爲了讓你家裡人嫌棄我沒有爸爸的是吧?你來就是爲了讓我見識一下你這極品的爸媽,然後讓我一輩子都不想踏進你家家門的是吧?王天,恭喜你,你做到了,我張小丫,這輩子都不想再踏進你家這個家門。”說完之後,張小丫就回頭,在自己的包裡取出周阿寶給自己的那兩千塊錢,扔到王天的身上,說了句:“我已經跟你到家了,你答應我的千萬要記得,這錢,是你租我來的,我還給你,從此,咱們兩不相欠。”說完之後,張小丫擦了一下自己眼角的淚,拎着自己的行李就出了門。
“小丫,小丫。”王天的母親率先追了出來,她跑的速度非常的快,不長的時間就追上了張小丫,緊緊地拉住張小丫的手,眼中全是祈求,就在張小丫要拼力擺脫她的糾纏的時候,心突然地就軟了,不可否認,她看向自己的神情
,像極了自己的母親,只是她臉上的皺紋更多,膚色更黑,她抓的自己很緊,好像要將她捏進自己的手心。
“阿姨,我不是王天的女朋友,我是王天花錢租來的,您讓我走吧,我和你們家八字犯衝,註定了不是一家人。”張小丫輕聲的說着,看着這老人眼中的淚水緩緩地在自己的注視下流出,汩汩,如同山澗的清泉一般。
“小丫,我們家天寶配不上你,可是我們家天寶的心裡是真的有你的,在夢裡他叫的都是你的名字,我聽到過。”張小丫沒想到自己一直在王天的心裡,更沒想到自己在許久之前就留在了這個老人的心裡。
“我不信天寶喜歡上的姑娘也叫小丫。”王天的母親臉上全是哀求,而在這個時候,王天已經走到了張小丫的身後,看向張小丫的時候滿臉的痛苦。
王天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父親會導演今日這一出,每次自己回來一家人在一起說說笑笑不是很好麼,這次,卻擺明了是給張小丫一個下馬威的,好像只有這一次鎮住了張小丫,他們的日子才能安寧輕省。
“小丫,回家好不好,現在都很晚了,明天一早,我送你走。”王天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對張小丫言道,他知道自己這次送走張小丫之後,張小丫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張小丫看了看將要西沉的太陽,正猶豫着,王天的妹妹已經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對張小丫說:“姐姐,我先把你東西弄回去,你這麼拎着怪沉的。”張小丫看着這個和自己說話的姑娘,臉很是白淨,帶着眼鏡,文質彬彬的樣子,她以爲自己已經將這個家裡的人得罪光了,卻沒想到王天的母親和妹妹,在自己說出了那麼嚴重的話之後,還站在自己的一邊。
王天的妹妹王天榮,張小丫是聽說過的,一看就是個善解人意的姑娘,張小丫將手中的行李交到天榮的手上,然後對着她輕輕地一笑,這一笑,讓幾個人的心不由得一鬆。
“嫂子,我爹這人,就是愛弄這套,其實他心不壞的,真的。”天榮一隻手拎着行李,一隻手挽着張小丫的胳膊,將張小丫往家的方向帶。
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張小丫明顯的愣了一下,她看着這個自己剛剛發誓再也不進的家門,心底一陣猶豫,許久之後,纔對天榮說:“我還是回去吧。”說完之後,再次轉身。
“小丫,你等等,等我拿件東西。”王天的母親見張小丫再次回頭,趕忙地言道,說完之後也不等張小丫答話,就匆匆地向屋中走去,張小丫以爲她是要給自己拿吃的或者禮物,卻怎麼都沒想到,王天的母親竟然拿着一個斧頭衝了出來。
這突然的變故讓張小丫驚訝不已,不由得緊緊地攥住了天榮的手,看着王天的母親一步步地向自己走近。
張小丫在恐懼中回過神來的時候,王天的母親已經像個勇士一樣,掄着斧子不住的砍着門檻,一會兒的時間,那門檻已經變得面目全非,王天的母親臉上已經有了汗水,在皺紋裡肆意的縱橫,臉上卻帶着笑意,只對張小丫說了聲:“小丫,你說過這輩子不進這個家門,現在這個家門已經爛了,不是你不想進的那個了,進來吧。”
直到這個時候,張小丫才反應過來,心底的激動也鋪天蓋地而來,她不知道是什麼力量讓這個
五十五歲的已經衰老的女人爆發出這樣的勇氣,對着自己家的家門猛砍,張小丫覺得這個叫田秀榮的女人像極了自己的媽媽,所以她控制不住地走近進這個女人,將手放到她伸出的手裡,任由她拉着自己一步步的再次走進這個家。
張小丫慶幸自己走了回來,因爲自己剛纔所見的只是王天的父親刻意營造的一個壓抑的表面,等張小丫再次回來的時候,王天的父親已經在正中的椅子上下來,走下“神壇”的這個老頭,沒了剛纔的氣勢。蹲在馬紮上,瘦瘦弱弱的像極了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張小丫鬥志昂揚的擡起頭,準備迎接新一輪的暴風雨,在她走進屋中之後,王天的父親這個叫王秉國的老頭顫顫巍巍的站起來,看着張小丫,好像要努力的開口,卻終是沒有說話,再低下頭去。
相比於王天父親氣勢的衰微,王天的姐姐則表現出更大的憤怒,她在張小丫還沒走進自己的時候就風一樣的轉身,只留給了張小丫一個背影,張小丫只是跟在王天母親的後面,輕輕地回到了王天母親精心爲自己準備的房間。
進了屬於自己的天地,張小丫突然地渾身疲軟,好像打了場打仗一般,整個人結結實實的趴在了牀上,牀上很暖和,等張小丫低頭細瞧的時候,才發現牀單的下面已經鋪上了電褥子。暖暖的,讓人心安。
“姐姐嫂子,你先上牀休息一下,我和我媽去做飯,你們趕了好長時間的路,肯定累了,也餓了。”天榮的聲音很是溫和,像極了她的母親。
天榮離開之後,帶着孩子的嬌羞,見屋內沒了外人,張小丫疲憊的躺在牀上,只一句:“王天,你這是個什麼家呀?”說話未說完,已經淚流滿面。
王天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解釋,他的父親喜歡說冠冕堂皇的話語,喜歡用儀式性的東西來證明自己的存在,比如說他喜歡找自己的兒女談話,喜歡在和家人說話的時候用命令的語氣,但是這還是源自他對孩子的愛。
比如今天,他只是想全方面的瞭解一下張小丫,他不介意張小丫是不是有父親,但是自己必須得問,因爲這是他關心張小丫的一種方式,比如說他問張小丫的組織關係解決了沒,這樣的問題也許會讓對黨無愛,一直沒追求的張小丫心底生厭,但是父親能想到的和張小丫交流的本就不多,這個可能還是他努力在自己的字典裡搜求才得來的,父親也不是黨員,但是他總是覺得黨員很崇高,所以他希望自己的兒媳也很崇高。
還有她的姐姐,前幾年經歷了太多不幸的事情,姐夫又不成器,整日只知道賭博,弄得傾家蕩產了,姐姐才無奈的住到了孃家,性情什麼的也因爲諸多的變故變得很是怪異。
王天不說話,只是抱着張小丫的頭,輕聲地對她說:“你先休息一下吧,待會吃飯我叫你。”
張小丫不知道在她睡去的時候,外面發生的事情和她有關,而且很熱鬧。事情是由王天的父親王秉國挑起的,在王天拿了給他買的衣服走出來的時候。
“天寶,你這個媳婦,可得好好的教育一下,不然以後不知道尊重長輩。”依舊是談話的語氣,王天無奈的將自己手中的衣服遞給父親,然後輕聲地說:“爹,你放心,我會好好和她說,你們剛纔怎麼回事,怎麼弄上三堂會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