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被重新擡回房間,她的臀部只有零星的血點滲出了衣衫,眼見得穀雨又重新起低燒,衛子夫忍不住潸然淚下。
她曾聽人說,真正要命的杖刑,不是打得人的屁股開花,皮開肉綻,而是幾乎不見血,但卻能將你整個筋骨敲得稀爛。沒想到穀雨會傷得那麼重,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穀雨不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只是懶得開聲,她其實很想告訴衛子夫,除了這兩種杖刑以外,還有另外一種,那就是雷聲大雨點小,自己根本就不痛。
可若是解釋了這些,就勢必要解釋平陽公主爲什麼要對自己放水,難道告訴衛子夫,平陽公主其實是打着你的幌子,真正想試探的是劉徹對自己的情意?
如此,那還是算了。
衛子夫替穀雨上了藥,還要再去把醫工請來,被穀雨摁下,她這點原本就是皮外傷,醫工來了還不知道該怎麼看呢。她趁機臥牀休息幾日,不想理會任何人,也不想再去想任何的事情。
只是,她這願望雖然美好,無奈她不想理會任何事情,事情卻如約來理會她了。
第二日,穀雨的燒略有好轉,正準備爬起來活動活動筋骨,人還沒有支撐起來,門邊就響起了幾聲敲門聲,穀雨慌忙地又重新躺回去,不過兩秒鐘,衛子夫就拉着一個人推門進來。衛青笑着撓頭。“應該地。應該地。我看大哥這次回來比我都焦急。穀雨姑娘。你讓我給大哥帶地那句話還真是管用呢早知道就該早些說地了。”
穀雨面色有些尷尬。早知道是該早些用地。倘若一開始見到公孫賀地時候就用這一招。現在她根本就不需要在這裡受苦受難了。
現在……現在就怕公孫賀求平陽公主把自己賞賜給他。平陽公主也不會答應地。
衛子夫心疼地擰了一匹布巾。踮起腳伸長手就要幫衛青擦額頭上地塵土。“青兒。你看你也不知道在外頭掃掃灰在進來。”
衛青吐了吐舌頭。解釋道:“我這不是急着給姑娘報信嘛,對了,公孫敖那傢伙也來了。”
他話音才落,就聽見公孫敖輕佻的聲音帶着幾分戲謔響起,“衛青,我怎麼就成那傢伙了,要叫公孫大人好不好?”
“公孫大人?”衛子夫倒是反應過來了,“恭喜公孫大人又升官了。”
公孫敖嬉笑道:“升官談不上,前兩日見了皇上。皇上又讓我去當了個郎官,咱們繼續從底層做起。”他倒是挺能拿自己調侃的。
公孫敖一進來,就瞧見穀雨趴在牀上,立馬眉頭一皺,“你……這是怎麼了?”
衛青剛纔只顧着報喜,全然沒有注意到穀雨,現在聽公孫敖一說,才意識到穀雨面色慘白,自始至終都沒有轉換過姿勢。公孫敖更是瞥到了案上擱着的一碗藥。不禁探尋地看向穀雨。
衛子夫的憂色重新浮出水面。簡略得將穀雨得罪皇上一事說了,又將平陽公主爲了以儆效尤。將穀雨打了三十杖的事說了。兩個人一聽穀雨居然生生捱了三十大板子,都不禁動容,公孫敖更是面如菜色,“你……你真地沒事麼?我有認識幾個治骨傷皮外傷非常了得的醫工,我去帶他們來。”
“不用了,不用我已經上過藥了。”一聽公孫敖要去找醫工,穀雨趕忙拒絕,她的確是傷得不重,可又不能將自己是假受刑地話說給三個人聽,之所以顯得虛弱,是因爲前兩日燒受了風寒,整個人看起來毫無精神,再加上一臥牀不起,就顯得有些病入膏肓了。
公孫敖還是有些不放心,皺着眉對穀雨說道:“我看你這樣不行,你體子這麼差,就算現在沒事,說不定過兩天就更嚴重的。還是儘早找人再看看。”他就差說先幫穀雨瞧瞧臀部了。
他眼眶裡頭閃爍着的光芒總讓穀雨有些刺眼,公孫敖的熱心過度更是讓她極不自在。穀雨忽然想起公孫敖在上林苑中幫自己求情,她對他說感謝的時候,他卻對自己擠眉弄眼,語氣曖昧的說什麼“以後就知道了”,現在瞧他的眼神,怎麼瞧都有點令人毛骨悚然。
“真的沒事。我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公孫大人不必太費心了。”穀雨只怕公孫敖對自己也持有什麼不尋常地想法,便趕緊點開道,“多謝公孫大人幫忙撮合我和大將軍,他日要是能有幸脫離此處,一定要好好謝謝大人,謝謝你們。”
她說着看向衛子夫和衛青,衛子夫握住穀雨的手,眼眶裡頭有些紅紅的,“穀雨,相信大將軍一定能帶你離開的。”
在衛子夫的心中,自然是認定穀雨已經不容於公主府,這兩日要不是她擋着,都不知道有多少謳者要在穀雨面前幸災樂禍,取笑她的失寵,甚至滿懷惡意地等着她身殘。若是穀雨能夠跟着大將軍離開公主府,自然是最幸福不過的選擇。
公孫敖聽得衛子夫斬釘截鐵的“祝福”,有些欲言又止,正想要說什麼,一聲咳嗽已經從外頭傳了進來,幾個人都同時回過頭去,只見張姨媽倚門站着,看向屋內,“穀雨,公主有重要的客人,指派你過去,你趕緊起來跟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