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會?更糟糕的是,我大哥公孫賀把你看得太重,在當晚竇府出事的時候,就在竇太后門前繼續討要你,這件事就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瞧見了。後來他以爲你被人擄走,更是領着隨從一路往南追去,這段佳話因爲你出現在上林苑而成了一樁街頭巷尾的笑談,現在任是誰都知道皇上和公孫賀爭一個女人!你覺得你鬧出的動靜還不夠大嗎?”公孫敖越說越激動,他不知道,他那一句“鬧出的動靜還不夠大”實在是有些烏鴉嘴,過不了多久,他就該看到更大的動靜了。
穀雨眉頭挑了挑,喉嚨中一股酸澀犯了上來,她的鎮定已經假裝不下去了,聲音因爲嗓子疼而變了調,“你……你是說現在街頭巷尾都在議論我?我……我已經這麼出名了麼?”
公孫敖乾咳了兩聲,白了穀雨一眼,“是啊,只怕你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穀雨不敢看他,她原本以爲龜縮在劉徹身旁,做一個“安分守己”的婢女,並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卻沒想到外頭早已經傳得滿城風雨,她給自己打氣道:“也許不要緊吧?這些傳言反正只會是野史,只要我沒有把歷史攪亂,就不會出大亂子,對吧?”她上次來的時候,被封爲翁主,也是滿城風雨的,可是經過十四年的洗刷,現在還知道她的人寥寥無幾,所以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公孫敖沒想到自己已經把嚴重性告訴了穀雨,她居然還是不肯回去,這次是真的急了,“你到底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你覺得現在還不夠亂的?非要等到世界顛倒那一日,你才肯回頭?”
穀雨抿着脣,她從前是自欺欺人,現在她已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卻還是不得不繼續下去,“你不懂的,這是我和劉徹的約定。我不能一走了之。但我會用我的力量讓歷史沿着正軌走下去。所以,請你尊重我的決定……”
公孫敖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半晌纔回味過來穀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難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你已經知道自己犯了紀律,還要一意孤行?你和皇上還來搞什麼約定?你……你該不會是瘋了吧?你在把執行任務當玩遊戲嗎?還想戀愛和工作兩不誤?你的大腦秀逗了……”
穀雨橫了公孫敖一眼,“我大腦是秀逗了,但我只能告訴你。這是我唯一地選擇。要是我不留下,劉徹纔會瘋了。他要是做出什麼不堪設想的事情來,你們要怎麼辦?”
“你們?”公孫敖眼睛一黯,“穀雨,你到底是站在哪邊的?我看你已經混淆了你的位置了!”
穀雨一愣。臉霎那間變得一塊紅一塊白,“我這不是口誤嗎,你用得着在語言上揪我的錯嗎?我是什麼意思,你又不是聽不明白。”
“明白。”公孫敖看着穀雨的眼睛,想到她剛纔進來時一直盯着畫絹,自己在她背後站了那麼久都沒有反應過來,不禁嘆了口氣,“是你自己捨不得離開。還是真的爲了工作。我想……我這個局外人說了也是白說。穀雨,我還是那句話。走得越晚,放手越慢。情況就越糟。你自己,好自爲之吧。”
他倏地站起。穀雨本來還想和他據理力爭。卻沒想到他突然之間起身告辭。一下子有些慌了神。公孫敖越是一再讓她回現代。她就越是拼了老命也要和他爭辯到底。可是沒想到公孫敖先一步鳴金收兵。穀雨反倒覺得心裡頭有些空落落地。“你……你這就走了麼?”
公孫敖苦笑着看了穀雨一眼。“不然。我留在這裡。又有什麼意義?腳長在你地腿上。急救圈也只有你自己能夠打開。我難道還能殺了你不成?”
穀雨臉一紅。不再吭聲。
公孫敖摟了摟穀雨地肩頭。“我知道。你其實挺痛苦地。哎……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地。就找柯內侍。我有什麼消息。也會想辦法告訴你。不管怎樣。咱們是同事。是這一時空唯一可以相依爲命地人。所以。我無論如何都會挺你。”
穀雨鼻子一酸。聽完公孫敖地話。忍不住就撲入他地懷裡。公孫敖說得對。她和他是來自同一時空地同事。在這個時空。她與他纔是唯一可以相依爲命地。他纔是唯一懂得自己苦痛辛酸與煎熬地人。可是。爲什麼能讓她產生這種感覺地人。會是劉徹?
外頭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穀雨嚇了一跳。從公孫敖地懷裡抽身出來。沉聲問道:“誰啊?”
“是我。”衛子夫在外頭輕聲說道。
穀雨一愣,沒想到衛子夫會過來,正猶豫着該不該開門,公孫敖已經走至門邊,開了一條縫,見左右無人,一把打開,把她拉了進來,又重新合上。穀雨想要制止卻也已經來不及了。
衛子夫嚇了一跳,待看清眼前這內侍是公孫敖假扮,更是一驚,她往後看了一眼穀雨,但見她眼圈紅紅的,明顯是剛剛哭過。那日自己和衛青、公孫賀就親眼瞧見公孫敖藏身於穀雨的房中,當時便已經說不清道不明瞭,卻不想此刻公孫敖居然會如此斗膽到上林苑中來找穀雨。
穀雨見衛子夫有些愕然,連忙解釋道:“公孫大人過來是把公孫將軍地近況告訴我地。”
公孫敖因爲和衛青交好,對於衛子夫自然是十分信任,所以纔會直接去開門,此時聽得穀雨的解釋,也覺得應該說些什麼,於是笑嘻嘻道:“是啊,我聽說穀雨在這裡,大哥不方便進來,於是我就過來瞧瞧。對了,衛青這幾日過得很是滋潤,你要是下次見到他,估計會發現他胖了一圈。”
聽到衛青地消息,衛子夫的臉上立馬洋溢起笑意,剛纔地驚異也悄悄地收斂起來,“還要勞煩大人照顧衛青,我不在他身邊,只恐他會惹出什麼禍端來。”
公孫敖笑道:“他能惹出什麼禍端來?現下他要是在大街上橫着走都沒人敢管他的。”
衛子夫掩口一笑,差點忘了進來是找穀雨地,她看了公孫敖一眼,轉而拉着穀雨的手道:“穀雨,皇上讓我來喚你過去。”
穀雨一愣,當着公孫敖的面有些不好意思,於是皺眉道:“皇上不是由子夫姐姐陪着嗎?皇上今天的興致不是很好嗎,肖像就畫完了?”她順帶把劉徹給自己畫肖像的理由歸結爲他興致高,也順帶把衛子夫扯了出來,儘管沒有說出口,卻也像是在跟公孫敖說,喏,劉徹不止給我畫了,也給衛子夫畫了。
衛子夫面色一紅,“已經畫好了。方纔有人進獻了西域的胡桃,皇上讓我來叫你去嚐嚐。”
公孫敖訕訕地看着穀雨笑,穀雨被他瞧得不自在,想要數落劉徹的多事,可當着這兩人的面自然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公孫敖於是朝兩人拱了拱手,“那我先走了,你們去吃胡桃吧,多吃點胡桃,能美白的,吃了就更漂亮了。”他說着就打開門,退了出去。
穀雨對着他齜牙咧嘴一番,待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時,神情卻立馬暗淡下來。衛子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假裝不見,“走吧,莫讓皇上等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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