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公孫敖沒有來,衛青卻先來了。來者並不止衛青一個人,同行的還有一個半老徐娘。
那半老徐娘的穿着衣冠都十分講究,明明已經有四十多歲的年紀,卻在這一身裝束下倒襯得還有幾分風姿綽約。
“鶯鶯姑娘,對不起,我大哥……他還在氣頭上,現在連我和公孫敖都不肯見了。”衛青有些赧然地看着穀雨。
穀雨搖了搖頭,其實她早該猜到的,公孫賀的性子硬得很,除非他自己想通了,不計較了,否則就算是十頭牛也未必能把他拉回來。
那半老徐娘還在上下地打量着穀雨,眼睛裡頭漸漸露出滿意的神色,朝衛青說道:“看起來倒還不錯,應該沒有問題。”
穀雨還聽得是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這女人是誰,正要問衛青,衛青卻因爲女人的一句話而露出了笑顏,“是嗎,連你都說沒問題,公主一定會同意的了!”
公主?什麼公主?又同意什麼?穀雨咳嗽了一聲,想要藉此來引起衛青的注意。衛青適時地望向穀雨,指着旁邊的女人介紹道:“鶯鶯姑娘,她是公主府中的謳者總管張姨媽,我跟張姨媽說了姑娘的新歌建議,張姨媽對姑娘是連連稱讚,如今張姨媽肯將姑娘帶回公主府,鶯鶯姑娘,以後你就可以擺脫這裡啦!”衛青眼眸中閃爍着一股興奮,顯然爲自己辦成了這樣一樁事而感到高興。
“衛青,這是你的主意?”穀雨一點也笑不起來。
“是啊。我知道大哥他在氣頭上,所以未必肯來見姑娘,但是姑娘留在這裡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不如就到公主府中待一段時間,等到大哥他氣消了,再見姑娘也不遲啊。”衛青完全沒看出穀雨的笑有多麼地勉強。“鶯鶯姑娘你也別謝我,張姨媽是很嚴格的人,姑娘能夠得到張姨媽的肯定。完全是憑姑娘你自己的實力。這個,我可走不了後門的。”
張姨媽瞧了衛青一眼,頗有幾分優越感地看向穀雨,“你的條件倒還不錯,我把你引薦入公主府,應該沒什麼問題。”
一旁地衛青聽了張姨媽的話,如同吃了一顆定心丸。但穀雨聽了卻只覺得鬱悶,公主府?好端端地爲什麼要去公主府,從前她費盡心思就是想靠近那一家人,結果她現在想躲開他們,命運卻捉弄地非要把她往那堆人當中塞。
公主是誰。當今天子地親姐姐。要是她到公主府當了一個什麼勞什子地謳者。那隻怕遇到劉徹地機會大大增強。她……她還沒有做好再見他地準備。
“呃。衛青。張姨媽。鶯鶯只是一個身份卑賤地歌姬。鶯鶯雖然做夢都想去當個光明正大地謳者。可實在是不敢妄想能夠到長公主地府中去獻醜。鶯鶯只怕污辱了長公主地門楣……”
穀雨地推托之詞還沒有說完。衛青就打斷道:“鶯鶯姑娘你想太多啦。公主纔不計較這些呢。和我姐姐在一起地很多謳者都是和姑娘一樣。原來也是歌姬。張姨媽是量才取人地。姑娘地品德有口皆碑。歌又唱得好。人……人也漂亮。姑娘就放心吧。公主也會喜歡姑娘地。”
穀雨扭扭捏捏起來。“公主喜歡?鶯鶯可實在不敢奢望。”
“這有什麼。公主每年都要招許多謳者到府裡頭。還特別歡迎下邊地人推介入府。另有獎勵。”衛青笑着說道。
穀雨無語到了極點。心想該不會衛青是爲了那點獎金就硬要把自己塞進公主府去吧。她當然知道平陽公主每年會招許多謳者。衛子夫就是她從民間搜刮出來地。那個傾國傾城地李夫人也是她引薦給劉徹地。正因爲如此。她就更不敢去見她了。
“可是。我媽媽她有些貪得無厭,要公主花那麼大的價錢把鶯鶯從這裡贖出去,鶯鶯心中有愧。再者,公孫大將軍那邊,可又該怎麼回?”穀雨實在是找不到合適地理由了。
“這個沒什麼,這點錢,公主還沒放在心上。”張姨媽財大氣粗地說道。
衛青也附和着,“是啊,正好大哥他不是生氣說不管你了麼,姑娘同我回公主府待一段時間,等到時候大哥他氣消了,我再和公孫敖去勸勸他,讓他找公主討你,不是更好?”
穀雨看了衛青和張姨媽一眼,笑得樣子比哭還難看。
穀雨安慰自己,公主府裡頭的謳者多得去了,連衛子夫都沒有被劉徹看上,自己去,只要低調一些,應該也入不了他的法眼。
或者到時候公主讓自己唱歌地時候,自己什麼都不會,平陽公主雖然惱怒,但因爲自己和公孫賀那點關係,倒也不會把自己怎麼樣,頂多就是讓自己在裡頭混吃等死,等着公孫賀來把自己領走。
好吧,保持低調應該比出風頭容易吧,穀雨在拒絕未果的情況下,只得認命地前往平陽公主家。
此時的平陽公主府,相比於當初的平陽侯府那簡直是天淵之別。臺閣相通,遙相臨望。天塹水道,凌空而跨。金玉珠磯,裝飾其間,陽光一照,便生出粼粼的光彩,華麗大氣絲毫不輸於她印象中的未央宮。
想到當初平陽公主和劉徹地感情,今時今日她能有這樣的氣派,卻也是意料當中的事。平陽侯曹壽早已經不在人世,這之後平陽公主又在短期內另嫁了一位將軍,那將軍也死了,所以平陽公主便孀居於此。
穀雨新進平陽公主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謁替她贖身的平陽公主,她未來的主子。這讓穀雨有些緊張。
自己只是和公孫賀說了幾句話,就讓公孫賀產生了似曾相識的感覺,即便自己是換了一副面孔,時隔十四年,卻還是讓他能夠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認出”了自己,那麼平陽公主呢?
印象中,平陽公主自然是比粗線條的公孫賀要精明些,女人地第六感又強得很,誰知道她會不會也覺什麼?
穀雨心中七上八下,只有叮囑自己,一定要小心謹慎。十四年後,她是回來了,但此時地她不想再做那個穀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