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策在臨窗的位置上,感慨!”陛下,你選這一個酒樓,可真真意外。”
“像這樣普通的酒樓,律京一年大約開張倒閉十家二十家吧。”
耳邊是爲數不多的客人的說話聲,這兒居然沒被清場,也實在讓人感到納悶。從一些細微的舉止,王策能察覺,今天的律帝流龍城和三年前顯然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和王策再見面,律帝出人意料的平靜,端詳他半會:“朕本以爲見到你,會被勾起怒火,發作脾氣。結果……”他自嘲道:“朕倒是有點看不明白自個了。”
王策看向窗外的天空,佈滿烏雲:“看來今天沒準就是一個雨天。”律帝不懂。王策笑道:“如果把自個看明白了,那活着便也少了許多的趣味。”
不論生活,還是人,最具魅惑的一部分,就是不可預見。
律帝細心品味一番,會意一笑,向一旁的一名年輕女子招手:“舒愛妃,你過來,這位就是天妖王策,把朕的腿打瘸的那個。”
王策瞪眼,老大,你是皇帝,能不能不要這麼奔放?你不是婚姻介紹所的。他失笑,向這個姿色不如諸海棠的女子點頭,詫異:“陛下,你這居然把妃子都帶出來了,下次……”
算了,王策果斷閉嘴,把毒舌給停止下來。
律帝淡淡的示意舒妃坐在身邊,輕柔握着她的手,拍了拍道:“你天妖敢把婦孺帶來,朕身爲大律天子,豈會連這一點磊落都沒有。
王策眉開眼笑,沒錯,那便是他王策的媳婦兒,另一個是蘿莉,不是婦孺是什麼。
律帝舉起茶杯,示意一下。王策端詳一下,嘆了算氣取來腰上的葫蘆,插了根空心草。律帝目光一凝。
王策坦然:“陛下,不是我信不過你,我這人就是這麼德行這律京對我來說,那是龍潭虎穴,真不敢在這兒吃喝。萬一着了道,我就成了悲劇哥。”
律帝的一絲不憂蕩然,一口喝乾茶水,啞然道:“你這人有時倒是小人得很正直。”
一頓,他的目光直視:“我本該恨你,只是我卻也發現對你這個卑鄙得很正直的傢伙也真恨不起來。”他苦笑真是沒見過如此彆扭的人。
卑鄙和正直,本來就不該是一體的。王策居然就能又卑鄙又正直,當真彆扭得讓人無語。
王策不置可否,把玩空心草淡淡道:“當皇帝很無聊,也很空虛,陛下,你這毛病就是來自這兩點。”一頓,他咧嘴:“一代雄主不好做偉人更難做!”
“你太散漫了。”律帝自個都沒發現,他居然感到和王策閒話是一種很舒服的享受:“按皇帝的眼光,你這種人是成不了大事的。就是在武道上散漫也並非一樁好事。”
“我也難以想象,散漫如你,怎麼能有今日的修爲。”律帝央有一種唏噓。
王策伸展懶腰,愜意道:“散漫不散漫先不說,太過自律的人,就好像你,這纔是不好。壓抑太久,會有精神問題的。”他發誓,絕對不是人身攻擊。
律帝看向窗外,忽然道:“你可知,我大律皇族姓流,爲何叫大律?”王策眨巴眼皮,流國?大流?好像不怎麼好聽,多少有點流氓痞子的氣息。
律帝大約不知他在想什麼,不然會吐血,他淡淡道:“律是紀律,也是自律的律。這是我大律立國,太祖爺親口囑託下來的,希望子子孫孫都能做到。”
王策嘆了口氣:“陛下,皇帝不必太輇持的。那會很累。”
“朕要做人皇。”律帝語氣自然強硬,差點驚動其他客人,放緩聲音道:“一個昏庸的人是做不了人皇的,一個能力不夠的人也做不了人皇。”
王策撇嘴:“人皇是人皇,不是完人,你是皇帝,不是聖人,就是有什麼做得不好不對,有什麼性格和道德缺點,也沒人會在你的鼻子上抹粉。
人皇就一定是完人?是聖人?那他王策豈不是爛人中的爛人,情何以堪啊。
律帝似乎不想再說這個話題,轉臉看向一旁的兩個姑娘,流靂一點笑意:“素聞諸海棠姑娘乃北唐六大天才之首,年紀不大,就已是三花境,可喜可賀。”
諸海棠遲疑,還是第一次經歷這麼古怪的事,不知該如何應對。王策笑道:“陛下,莫要當着旁人的面誇獎對方的媳婦,這道理你就不懂了。”
“是嗎?”律帝抓瞎,感慨:“我是真羨慕北唐皇帝了,一個你,一個諸姑娘。諸姑娘芳齡不過二十三歲,這麼年輕的武尊……”他沒來由的嘆了口氣。
大律不是沒有天才,前不久的立秋演武,就有好幾個年紀不到二十歲的鬥裡境。可跟王策和諸海棠比,還是有不小的差距。
一個是有成才的希望,王策和諸海棠這一個是超級高手……個是成才了。以諸海棠二十三歲神化的跡象來看,未來成爲武帝的機會也是不小。
律帝真心羨慕:“日後,你們夫妻二人一旦修成武帝,聯秧同心,就是人皇也要畏懼三分。”王策眉開眼笑,諸海棠面紅耳赤。
看向怯生生的流無瑕,目光立刻明亮。律帝端詳半會,目光明亮,發出感慨:“好一個精緻可人的姑娘,不愧是我流氏旁支。”
我靠,這都能扯得出自豪感?這得是多麼強烈的自信。王策被律帝給震住了。
就是他,就是他害的北流沒了。流無瑕記得阿策哥哥說漏嘴過,她有些說不出的害怕和慌張,向王策靠了靠。
眼前這一個,赫然是九洲第一強國的皇帝,是未來的人皇啊。她雖是皇家出身,也算有薰陶有見識有底蘊,可畢竟是女兒身,沒有被當成繼承人來培養過,乍然對上大律皇帝,不免靂怯。
王策怒視,舒妃嗔道:“陛下,你快把她嚇壞了。”
律帝啞然,看向她,嘆氣道:“長公主,你我本是同宗同源。而今亂世來臨,北流併入我大律,也算是歸宗了,你也不需太難過。”一頓,淡然道:“你若恨我,原也應該。
律帝也並不做作的隱瞞真相,索性承認,的確是大律暗中唆使兩大世家叛亂,把北流給打平了。他本就不是王策那種做了還否認的痞子,何況,他也相信這瞞不過王策。
流無瑕拼命咬住嘴脣,泫然欲滴。
律帝眼醞一絲歉意,似覺得欺負一個小姑娘真的很不給力。
王策一聲嘆息。律帝轉臉正色看來:“王策,她姓流,把她交給我,我保證讓她重新在大律過上最好的生活,當她是親妹妹一樣照顧。”
小丫頭惶恐的抓住王策衣袖。她纔不要來大律,更加不要做這個這個滅了北流的黑手的妹妹。
王策安慰的拍拍她,充滿笑意的目光凝在律帝臉上。一言不發,只是盯着,讓律帝漸漸感到不自然,然後彆扭的挪動一下身子:“王策,你什麼意思。”
王策眼中笑意變成濃濃譏笑:“陛下好算計,她一走,作爲大律最大威脅的北策府也就瓦解了九成。必要時,或許還可用無瑕來要挾我。”
律帝皺眉:“我不屑……”他也不說了,不屑是不屑,會不會這樣做,他也不敢保證。
比如,若然只要要挾王策一下,就能一統九洲。律帝相信,他一定會這麼幹。
皇帝當得這麼光明磊落,也算奇葩了。王策無奈搓下巴,用空心草吸了一口涼茶,笑容可掬:“陛下,不必多做遮掩了,我知你在算計什麼。”
律帝深深鎖眉,站起來來回踱f,驟然看來:“你說什麼?”
王策冷眼淡淡道:“我說小丫頭的身份。”
律帝滿是疑竇的目光,來回在王策和小丫頭臉上掃視,坐下來:“你說。”
不是僞裝,他是真的不知?王策錯愕,啞然失笑,不想驚動其他客人,壓抑笑聲,卻暢快:“想不到,連你也不知道小丫頭的身份,真真有趣!”
沒人知道,這酒樓一角正在說着一些,沒準會震動九洲的事。
律帝目不轉睛,一絲威壓氣息自然流靂,小丫頭泫然欲滴抓住王策,差一點被這氣勢壓迫得哭出聲來。
王策仔細審視半刻,拈下巴:“有趣,居然連你也不知小丫頭的身份。看來,某些事大約就是巧合了。”
“巧合也好,有意也好。總之,我是恰好猜出一二。”
律帝鎖眉,徐徐道:“你說。”
小丫頭一旦撐過前邊的氣勢壓迫,漸漸就適應幾分,反而專心好奇,她究竟有什麼身份?她爲什麼都不知道呢。
諸海棠更加好奇,也學會不動聲色。
王策斟酌半會,回憶罪城之戰,扈寶抓住小丫頭之後,並不太在意的表現。若有所思,看來律帝不像是作僞。
組織思緒,王策沉吟道:“陛下,北唐二十一年前發生過一件事,你或許不知,不妨喚苟一問上來問清楚,纔好繼續說。”
律帝扣指輕輕敲桌:“二十一年前,北唐兵變?”
“苟一問。”
律帝的呼喚,不一會苟一問就不慌不忙的趕來。律帝直接問:“二十一年前,北唐兵變的內情,朕要知道來龍去脈。”
王策悠然的吸了一口涼茶,安慰小丫頭:“放心,有我,你很安全!”
“阿策哥哥。”小丫頭可憐巴巴。
王策湊過去揮拳舞動:“他敢欺負你,那我就幫你揍他,一準讓他變成熊貓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