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幾個弟子齊聲應道。
風十三孃的目光又投向山崗上,幾個弟子已經掄起搞頭開挖,這一幕觸及了她心底深處的那件事,那件讓她畢生都痛苦不堪的事。一個踉蹌,兩行淚流了下來。
“孩子……”風十三娘喃喃自語,忽然間耳畔傳來一陣清幽的絲竹聲,她臉色頓時爲之緊張,急忙轉頭去看。
半空中一陣香風四處吹拂,一條白色身影如夢似幻飄過星空,旋即就站在了她面前。
“閣主!”風十三娘畢恭畢敬的道個萬福,“這樣的地方,污了您的眼睛。”
來者正是筱月兒,她看了一眼山崗,原本平靜的眼睛裡頓時溢滿憤怒。
“看來我這閣主不過是個擺設罷了!”儘管聲音十分平靜輕柔,但是語氣是何等的憤怒。筱月兒手裡拿着碧色的長笛,渾身都不住的顫抖着。
“這是我們邪月閣千百年來的規矩,無從更改。”風十三娘低聲道,“一切還請閣主從大局出發……”
“大局?大局就不需要考慮蓉兒母子的性命了?蓉兒本就患病,命不久矣,這個孩子是她此生唯一的孩子,生下來活潑可愛,你們就這麼容納不下他?”筱月兒怒道。
“唉。”風十三娘一句話都說不出,只能長長地嘆了口氣,她看到了筱月兒眼角閃動的淚光。
“這麼說,我的那個兒子,你們也是一併要處死咯?”自從把天佑從開陽山抱回,筱月兒就沒再隱匿他的存在,因爲她下定決心要破除這個堅冰,這個邪月閣關於男人的堅冰。
原本以爲自己做了閣主,一切都會順利起來,沒想到長老們的力量以及上任閣主的作用都像是一座座大山,沉重的壓在她的頭頂,讓她喘息不得,“閣主,老師說過,您的兒子例外。”風十三娘道。
“老師,老師!什麼都是老師!”筱月兒有些不耐煩了,自從她接任閣主,感觸最深的就是,原本以爲風光無限,獨當一面的邪月閣閣主,原來只不過是一個提線木偶罷了,那個自稱老師的人,時時處處都在幕後操縱着這個天底下數一數二的大宗門。
風十三娘緊張起來,她四處張望了一下,小心提醒道:“老師的眼線遍佈各處,閣主說話行事還是要注意一些。”
筱月兒猛地一甩袖子,失望的看着風十三娘,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到底是怎麼了?你還是月兒從小就認識,從來都仰慕的那個十三姨嗎?那個英姿颯爽,灑脫不羈的女人她去了哪裡?”
風十三娘苦笑不已:“閣主,您還是太天真了。在如今這世道,只要是女人,哪個能夠真正的灑脫起來?老閣主如此,您也如此,我們爲情所傷,爲男人所棄,哪個不是一身滿心的傷痕?”
“所以我們就註定要去恨?註定要殺死自己的親骨肉?”筱月兒冷笑道,“那個所謂的老師,如果我沒記錯,他應該也是男人?”
風十三娘愣住了,她怔怔的看着遠處,陷入了沉思。
筱月兒沒再管她,而是將目光投向已經哭的昏死過去的蓉兒:“我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沒想到她們居然會給你下了催產藥……”
原來筱月兒下定決心要改制,要破除這腐朽的規矩,她要從最近幾個月待產的女弟子開始做起,給予她們的兒子以生路。
當所有懷孕的女弟子得知這一消息之後,無不是歡欣鼓舞,她們以爲自己終於可以不用再擔驚受怕了。誰料筱月兒臨時有事,出外幾天,卻是發生了這樣的事。
輕輕嘆了口氣,筱月兒疲憊的轉身,冷不防眼前卻是多了一個人。一個一身黑炮,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
這男子渾身上下散發着死亡的氣息,即便是從未見過,筱月兒也可猜測此人的身份。天底下敢於這樣直面邪月閣閣主的男子,大概就只有那個被稱作老師的男人了。
“身爲閣主,怎麼心腸如此的軟?筱月兒,你要記住邪月閣的由來!”老師冷冷道,他的聲音仿若是九天玄冰,帶着刺骨的冰冷,冷的筱月兒感覺到骨頭都在疼。
“你是誰?”筱月兒故作不知,其實從她接任閣主以來,已經從歷任閣主手扎中得知此人的存在了,只是一直無緣見面,沒想到今天居然會在亂葬崗下見到他。
“你自然知道我是誰。”老師道,“我萬萬沒想到,邪月閣這一任閣主居然會這麼沒骨氣,你在祭拜歷任閣主的時候,心裡不會覺得愧疚麼?”
“愧疚?”筱月兒冷笑,“我行得正坐得直,刻苦修煉,孝敬師長,從未曾做過一件對不起師門的事,有何愧疚可言?”
“哼!”老師冷哼一聲,緩緩走前幾步,望着山坡上的那些人道,“你看這個女子,若不是愛上一個不該愛的男人,怎會落得這步田地?平白無故大傷元氣,平白無故傷心欲絕,這一切都源自那個男人!”
“是麼?”筱月兒冷冷道,“可如果我們不逼着她殺死自己的孩子,離開自己的男人呢?”
“那邪月閣還是邪月閣麼?”老師反問。
筱月兒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怔怔的站着。
“如果繼續這樣錯下去,你便不配做閣主。”老師又看了她一眼,在她耳畔低聲說了一句,而後他身形一晃,筱月兒擡頭去看時,茫茫夜空之下,哪裡還有那人的身影?
戚風望着身前的人,這人黑衣蒙面,身上一種威嚴的氣魄散發出來,只是在這黑夜、開陽山後山,此人不請自來,實在是不討他喜歡。
“你如今已經是衆神宗新一代的宗主了。”黑衣人淡淡的說道。
他的聲音帶着一種金屬特質,就像是從悠長無邊際的管道中發出的一樣。他鼻音很重,聽起來不那麼自然。
戚風站在他背後,死死地盯着這人。
這裡原本是戚風單獨修煉居住的地方,基本上除了小黃、梓潼和一個隨身服侍的小童,不會有別人上來。現在小童在休息,小黃留在神農島,梓潼不知所蹤,這人卻能準確的從羣山中找準這個位置,不能不讓人懷疑。
“怎麼,對我感到不信任?還是好奇?”黑衣人轉過身,他的瞳孔霧濛濛的,看起來像是瞎子的眼睛,但是那雙眼裡透出的目光卻是那麼清絕,就像是能洞穿這世上的一切一樣。
“兩者都有。”戚風回答。
他本能的感覺這人深不可測,更加讓他震驚的是,從此人身上一點點靈力、念力的氣息都感受不到,他就像是個隱形人,如果不開口說話,甚至都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你倒是挺爽快。”黑衣人眼睛眯了眯,似乎是在笑,“好,我自我介紹一下。你可以稱呼我我玄師,從你們衆神宗第一任宗主開始,每一任宗主身邊都會有一位玄師,而我就是你的玄師。”
“玄師?那是什麼?”戚風問。他想起戚南天手札裡的那個玄師,心中不由暗暗揣測,眼前這玄師跟之前那人,是否是同一個人?然而他很快又在心裡否定了這個揣測,正像這人所說,千多年來,衆神宗每一任宗主都有一位玄師,如果是同一個人,那這人豈不是人精?他得有多高的實力?
“簡單的說,就是導師。”黑衣人道。
“我不明白,爲什麼我會需要你做導師?”戚風歪着腦袋看着他,“做宗主,處理宗門事務雖然不簡單,但也不至於困難?好歹在此之前,我也做了幾年的門主,這點經驗還是有的。”
“你倒是自信的很。”黑衣人冷冷道,“那麼我問你,對於衆神宗的一應財富,你打算怎麼處置?”
戚風知道衆神宗麻煩多多,家大業大,必定是糾葛也多。許多長老看似恭順,實則各懷心思,比起簡單、團結的六方門,衆神宗簡直就是個燙手山芋。他只是沒想到,所謂的玄師一上來就會提出這麼敏感的問題,財富,從古至今都是引人眼球的兩個字,即便是在高手如雲的武道也不例外。
衆神宗敢號稱天下第一宗,其財富自然是可想而知的。雖然成爲宗主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是戚風一直在忙着修煉,神農島又耽誤了幾個月,因此沒有時間去清算,此刻被這人提起,他的心也是沒來由的揪了一下。
戚風倒不是怕人覬覦衆神宗的財富,他只是覺得這玄師似乎對自己、對衆神宗無所不知。不但如此,這人身上還透着一股熟悉的感覺,這感覺隱隱的,淡淡的,卻讓戚風想想就是不寒而慄。
“來有途,去有道。”戚風道,“雖然怎麼處理我尚未想好,但是卻相信自己能做好,您……還是不要擔心了?”
“你!”那人踏前一步,死死地盯着戚風,其渾身散發出無邊的威壓,四周的空氣似乎頓時凝固起來,壓得戚風透不過起來。
沉默片刻,黑衣人散去威壓,緩緩道:“你倒是這麼多年來,衆神宗歷代宗主當中最有個性的一個。”
“多謝誇獎。”戚風道。
“不過有時候空有個性是沒用的,你同時也是歷代宗主當中實力最弱的一個,甚至都比不上死去的戚南天。”黑衣人的話語中帶着一絲嘲諷的意味。
“哦?是麼?”戚風道,“那麼您來找我,有何貴幹?弱即無能,無能即無用。你自稱玄師,我想一定不會花力氣做沒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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