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天黑的時候,林有二人終於趕在城門關閉以前進了城。
本來,鬥士的行動速度不慢,何況他們都已經是高級鬥士了。走得慢,主要是因爲柳佳腿上有傷,不宜行走太快。
入城時,柳佳索性在城門口僱了一輛馬車,讓馬車載着二人進城。差不多半個時辰的樣子,馬車就載着他們到了柳佳口中位於城中偏東的柳家府邸。這一路上,林有也仔細看了許京的模樣,許京的佔地可能比杭京廣,也是鱗次櫛比的建築樓宇,一些高樓大廈高達五六層,也是摩天建築了。經過的幾條街市也是繁華,雖然很多地方已經收攤,但街市上還是聚集了不少人。而此時城中的中河畔,歡場早已亮起了大紅燈籠,招引着各方來客。不過總的看下來,林有判斷,這許京比起杭京,應該是略大,街道都要略寬,但是繁華程度怕是不如後者。
到了柳家,門口不是“柳府”或者“柳宅”,而是“靖南侯府”的牌匾。原來這柳佳還大有來頭,居然是侯府子弟。
看到馬車到了站,他便與柳佳一起下了車。聽到侯府守衛見到柳佳,喊的是“大小姐”,林有心中又有些震驚。眼前這美女,居然是侯府貴女。那麼,今日她說的被人欺負,而且她們家族還不敢伸張正義?那是什麼家族有這麼大的實力,可以欺凌侯府?
林有心中的疑惑倒是不減反增了。有時候也奇怪,人懂得越少,反而疑問越少。就像他今天以前,他對她就沒有一絲疑問,因爲他對她,不瞭解也不想了解。而今晨以後,尤其是現在,他對她瞭解得越多,他心中的疑問就越多。再展開來想,有時候,人活一世,知道那麼多做什麼?知道得越多越辛苦,就像他自己,如果什麼都不知道,他就不會活得那麼痛苦,或許,有時候人還不如靈獸,甚至家豬呢!
“進來吧!”正當林有胡思亂想之際,柳佳對着林有說道,還拍了他一下。林有這才把自己從思緒中拉了回來。看着眼前相處了一日夜的柳美女,再看看這侯府,他心裡的想法脫口而出:“我的使命已經完成,我該走了。”
“不,不準走!”柳佳急了,“你好歹幫過我,怎麼能就這麼走了?”說着,她也顧不上男女什麼的了,直接拉扯着林有的手就往侯府裡拽。
“別別別,君子動手不動口,啊不,是君子動口不動手!”林有被柳佳這麼突然的一下,給搞得有點語無倫次,心跳都快了不少。不過柳佳哪裡肯依,直接將他拽進侯府,命守衛關了門,這才放手。
林有見進了侯府,也不好再出門了,索性也便依着柳佳,跟着她走。進了大門便是一個大的天井,天井裡有幾口大水缸,屋邊檐下有幾頂轎子。他跟着柳佳穿過天井,從對面牆壁的右邊小門進入後,發現是別有洞天,有連片的建築。林有他們進去後立即左拐,經過祈福堂、和樂堂和冬融院,若是再在鴛鴦廳這裡左拐,便到了侯府正堂。但他們沒有左拐,而是徑直走向後方,穿過鴛鴦廳和清雅堂,再右拐,便是一片客房。柳佳叫了這片客房的主事,吩咐了要把林有安頓好。之後她便與他交代這裡一切都有,有需要儘管向主事吩咐,而自己要向母親報平安,約定明日再來相見。林有笑着答應,謝過大小姐美意。
剛要起步走,柳佳又回頭對着林有道:“你果然是弟弟,比我還小三歲,真厲害!”說着,對着他豎起了大拇指。
大陸的鬥士看着都是凍齡,年齡大小在一些區間很難肉眼識別。但是通過測骨齡,判斷則不會出錯,高級鬥士已經有了這個本事。如果被測的人配合,一些初級鬥士也能測出對方骨齡。剛纔柳佳這一拽,實際也拽出了林有的骨齡,所以纔會有這句話。林有聽了也只是苦笑,他知道,只要自己與人不可避免地多有接觸,自己年齡這個秘密就無法保守,只是這秘密保守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點。
當晚,林有準備在侯府客房睡下。不過躺着牀上,他久久不能入眠。看到這個美麗的女子,似乎更勾起了他心中的思念。穆子嫣,他已經有六年未見了。和子嫣的冰與冷不同,這位侯府大小姐,一路上可以說是自來熟,真的是讓林有感到了一股火與熱,完全不同的風格。不過兩種風格,卻都是令他開心和嚮往的。只不過,他只對前者心動,對後者,他真的不建議認上一個姐姐。
但是林有想的最多的不是兒女情長,而是琴臺家仇。來到仇家的核心地盤,他的心情也激動了幾分,似乎有種深入敵營的感覺。雖然這侯府的主人可能也是敵人的爪牙,但是如果他沒有直接參與慘案,他林有也不會主動到處樹敵。畢竟,他先祖也是這個廣楚的大將軍。可笑這大將軍一生爲着廣楚打天下,到頭來,子孫後代差點被效忠的帝國連根誅除。血債血償,以血洗血,他必須要儘快提升修爲。
許是昨夜想得太多,第二天天已大亮的時候,林有才開始睜開眼,而他睜眼看到的不是其他,卻是昨夜那精緻美貌且熟悉的臉。
“侯府貴女有何吩咐?”林有率先問道。
“不敢,你是大陸天才,絕頂的天才,我們靖南侯府雖然在廣楚帝國有些聲望,但是跟你這顆明日之星相比,卻是差得遠了。”柳佳從容答道,說得很是謙虛。
“機緣巧合罷了,談不上天才。”林有道,“而且未來的事都說不好,大陸以往也有些天才人物被寄予厚望,但都中途夭折,實在讓人唏噓。修煉的路不是斜線,更不是直線,而是一條未知線。”
“想不到,你小小年紀不僅實力強大,還有如此清醒的頭腦,實在是難能可貴啊!”柳佳看向林有,更多了幾分欣賞。
“不敢!”
“那,雖然你修爲比我高,但是說好了,我比你年長,你還是要叫我姐姐,如何?”
“不如何,我又沒認你這個姐姐。”
“現在認也不晚啊,看你長得俊,我便宜你的,長得醜的跪着求我也沒這機會。”
“呵呵。”
……
一番無聊對話,林有和柳佳的關係倒是拉近了不少。
在柳佳的帶領下,林有在侯府用過了早飯。之後,也便隨着這柳大小姐在侯府中簡單作了參觀。比起昨天夜裡,白天的侯府更顯雄壯,而且這亭臺樓閣、魚池花鳥,侯府裡是也一樣不少。
參觀完侯府,柳佳本想帶着林有拜見父親靖南侯的,但是剛巧他父親和哥哥外出,於是只好作罷。而趁這個時候,林有有意無意地問起了柳佳昨日口中的那個被當作首惡的“他”。柳佳聽到這個話題,臉色一沉,顯然不願多提。也罷,林有也便不再提起,閉口不語。
此時,二人正好走近了侯府的荷塘。這冬日的荷塘裡,既沒有“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清純,也沒有“映日荷花別樣紅”的燦爛,只有幾分“留得殘荷聽雨聲”的悽清,而這,更勾起了柳佳的傷心回憶。此時的柳佳,看向殘荷,已是眼角帶淚。曾經花開無人問,卻是空餘滿園香;如今紅花已逝去,只能淚眼看殘荷。
林有看着柳佳傷心,雖然他體會不到這種傷情的感覺,但是“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的心境他是理解的。但是沒有共情,所以無法共鳴,只能感嘆一聲:自古多情卻被無情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