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姑娘長得五官清秀,一頭烏溜溜的黑色長髮好像瀑布一樣的披在肩頭,髮絲又濃又直,厚厚的齊劉海遮住了她的眉毛,更襯得女孩兒的臉龐十分小巧,姑娘姿態拘謹的站在安長埔的辦公桌旁,兩隻手攥着揹包的肩帶,臉色有些蒼白,加上誠惶誠恐的表情,活像是被叫到班主任老師辦公室裡來接受訓話的女高中生。
正因爲如此,秦若男在回到辦公室,乍見這位姑娘的一瞬間,並沒有把她和眼下正在經手處理的案子聯想在一起。
“若男,你回來的正好!”安長埔一看她回來,立刻如釋重負般的鬆了一口氣,起身叫她過來,順便向她介紹那個姑娘的身份,“她是蔣雲舒。”
蔣雲舒這個名字,秦若男還是蠻有印象的,因爲當她第一次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就覺得很有美感,聯想名字的主人,也應該是那種婉約文靜的女人,不像自己,難怪得會被湯苗諷刺上幾句,若男,若男,硬邦邦的,聽起來一點氣質都沒有,反而帶着一種揮散不去的假小子氣息。
現在蔣雲舒本人就在眼前,婉約到未必談得上,文靜卻是顯而易見的,瘦弱的身材和蒼白的臉色,讓她平添了幾分我見猶憐的孱弱美感,倒是與自己的名字相得益彰。
“蔣雲舒,這位秦警官是宋成梁案子的主要負責人,你跟我們來吧。”安長埔向蔣雲舒介紹了秦若男之後,示意她跟着自己去會客室,蔣雲舒一言不發,真的就默默的跟在安長埔身後不遠不近的走着,安長埔看她這副樣子,也有些無奈,索性不再理她。和秦若男走在前面。
“你剛纔搞什麼啊?怎麼好像發展一樣的讓人家戳在你桌旁,都不叫她坐下?”秦若男向身後瞄了一眼,見蔣雲舒距離他們有兩米左右的距離,這才低聲悄悄的問安長埔。
安長埔無奈的衝秦若男一攤手:“你覺得我是那麼沒風度的人麼?我怎麼可能爲了抖威風或者什麼的,就自己坐在那裡,讓她一個小姑娘在那兒罰站!我都讓她坐了好幾次了,椅子都給她搬過來了,可是她就是不坐!估計是太緊張了吧!我記得以前我還遇到過因爲從來沒有和警察打過交道,更別說刑警了,被叫到公安局來接受問詢。緊張到小腿抽筋的人呢!”
秦若男抿嘴無聲的笑了,相比起剛剛送走的湯苗,這個不知道天生就臉色蒼白。還是因爲緊張才白了臉的安靜姑娘,反而讓人感覺更舒服一些。
到了會客室,三個人坐下來,安長埔和秦若男沒有急着開口,蔣雲舒的臉色讓他們忍不住擔心。這個姑娘還能不能承受得住更多的壓迫感,索性靜靜的坐着,給她一點時間來調整自己的情緒。
蔣雲舒坐在沙發上,雙腿併攏,兩膝夾緊,兩隻手端端正正的扶着膝頭。腰板挺得筆直,眼觀鼻,鼻觀心。垂着眼一言不發,僵硬的坐在那裡。
等了一會兒,見她就這樣一動不動,彷彿一尊會呼吸的石頭像,安長埔終於有些忍不住了。他衝蔣雲舒放鬆的一笑,問道:“你是學生?”
蔣雲舒聞聲連忙擡起頭來。鄭重的點點頭:“是的,我在讀大學,今年大三了。”
“你是念軍警類學校的?”
蔣雲舒一愣,疑惑的搖了搖頭,就連秦若男也不解的看了一眼安長埔,看到蔣雲舒那瘦小的身材,細弱的四肢,相信思維正常的人都不可能會認爲,她是個軍警類學校裡的在校學生。
“那說起來可就慚愧了,我這個警校畢業的人,坐姿都沒有你那麼嚴謹標準!”安長埔打趣的說。
蔣雲舒這才意識到,對方是在和自己開玩笑,她慘白的臉上也露出淺淺的笑容,人也瞬間鬆弛了許多,原本握着自己膝頭的手輕輕搓了搓,像是要把手心裡的汗水擦在褲子上面一樣,身子向後挪了挪,換了一個更加舒適的姿勢,把後背靠在了沙發靠背上。
秦若男見她做出這樣的調整,知道安長埔那個玩笑讓這個姑娘稍微放鬆了一點,這才把聲音儘量放柔和一些,就好像對自己的妹妹一樣,對蔣雲舒說:“蔣雲舒,我們約你過來的目的,之前在電話裡已經說過了,希望你能儘量配合我們的工作。”
蔣雲舒點點頭,咬着嘴脣糾結了一下,輕聲試探着問:“我可不可以問一下,殺宋成樑的那個人,你們抓到了麼?”
“爲什麼這麼問?”秦若男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
“沒什麼,要不,你們就當我沒有問過吧。”蔣雲舒說話聲音很小,若不是會客室裡很安靜,門窗的隔音效果都還不錯,三個人相距也不遠,恐怕秦若男和安長埔想要聽清她說什麼都會有些困難。
秦若男可沒打算就這麼放棄:“既然問了,一定是比較在意這件事,爲什麼不能把緣由告訴我們呢?”
“其實也沒什麼,我今天接了你們的電話,聽說宋成樑死了,覺得挺突然的,也挺害怕,怎麼說也是身邊認識的人,就這麼被人殺了,兇手要是沒有抓到的話,我心裡也毛毛的。”蔣雲舒低着頭,喃喃的說。
“抱歉打斷你們兩個的對話,”安長埔原本在一旁聽着秦若男和蔣雲舒說話,自己沒有吭聲,這會兒突然開了口,插話問道,“蔣雲舒,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讀那所學校什麼專業的呀?”
蔣雲舒愣了一下,大概是安長埔突然前言不搭後語的問了這麼一個問題,讓她的大腦一下子也轉不過來彎,她遲鈍了兩秒鐘,才說出了一所大學的名字,以及自己所學習的專業名稱。
安長埔默默的點了點頭,示意她們兩個繼續。
秦若男在安長埔插言的時候,看了他幾眼,表情有些納悶,等蔣雲舒回答完安長埔所提問題的時候,她的表情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平靜:“我們的確已經鎖定了一個嫌疑人,但是現有的證據不足以證明這個嫌疑人的罪名成立,所以還需要進一步收集證據。”
“你們叫我來是希望我幫你們提供線索的麼?”蔣雲舒有些緊張的問。
“這麼說來,你心目中有認爲比較可疑的人嘍?如果有,你可以說出來,或許你指出來的這個人和我們鎖定的是同一個人也不一定!”
蔣雲舒一聽秦若男這麼說,連忙擺擺手,有些惶恐的說:“沒沒沒,我沒有覺得有誰比較可疑的!我也不太瞭解宋成樑,我們沒有特別熟,他的事情我瞭解不多,不知道誰是嫌疑人,你們還是別問我了。”
“要是這樣的話,那你也不用擔心了,第一你讀的那所大學距離宋成樑遇害的地方距離挺遠,第二,如果你和宋成樑不算熟悉,那這件事就更不大可能波及到你,所以儘管放寬心。”
蔣雲舒柔順的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倒是安長埔,突然皺起了眉頭。
“不對呀,據我所知,你和宋成樑應該挺熟悉的吧?你在他那裡辦會員可已經有半年了。”他問蔣雲舒。
蔣雲舒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不自然的紅潤,她結結巴巴的說:“我……我這個人平時不太愛說話……所以,不是很容易和別人熟悉。”
“原來是這樣,我以爲你和宋成樑關係蠻熟悉的呢,要不然他家所在的小區裡也不會有那麼多人都認得你的模樣。”安長埔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着被略微誇大過後的事實。
蔣雲舒臉上的紅潮更濃了幾分,她不安的挪動了幾下身子,看看安長埔,又看看秦若男,然後才低聲說:“其實……其實我倒是去過那裡找過他兩回。”
安長埔本以爲她會再狡辯幾句,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被詐了出來:“你去找宋成樑幹什麼?”
“有點事情找他。”蔣雲舒略顯慌張的看看秦若男,似乎同爲女性,她對秦若男更容易開口,“你們不是都找到嫌疑人了麼?爲什麼要問我這些事情?”
“是這樣的,據我們的瞭解,宋成樑小區裡的人回憶起來看到你出入那個小區,都是在傍晚那個時間段,而我們懷疑的那個嫌疑人也是在那個時間段潛進宋成樑的家將其殺害的。”秦若男認真的回答她。
蔣雲舒愣了一下,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什麼也沒說。
“所以我們想了解一下,你之前幾次去宋成樑家都是做什麼,爲什麼每次都是晚上去,去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過什麼比較可疑的人。”安長埔接着把秦若男沒有說完的話補充完整。
“我……我是去找他要錢的,他之前向我借過5000塊錢,拖了一陣子了,所以我就去要,白天我要上課,他也上班,我找不到他人,所以就只能晚上去了,我不好意思在纖體中心那裡開口要錢,怕影響了宋成樑的名聲。”蔣雲舒聽了安長埔的話,便回答說,“我沒有留意到什麼可疑的人。”
“你借給宋成樑的那筆錢,是銀行轉賬呢,還是提現給他的?”安長埔又問。
“轉賬,我們學校裡就有一個儲蓄所,我去那裡轉賬很方便。”蔣雲舒回答。
“那後來你到宋成樑家裡去討債,5000塊錢索回了麼?”秦若男問。
蔣雲舒的臉紅得更厲害了,她咬了咬嘴脣,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輕聲說:“那筆錢他已經還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