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包子之侯門紈絝 35連載
34、幾天後,齊慕安的外書房不知怎麼竟意外走了水,裡頭所有東西都叫一場大火給燒了個乾乾淨淨。
所幸當時裡頭沒人,要不以火勢之猛恐怕都很難逃出命來。
齊慕安逢人就說別的都不值什麼,唯獨那屋裡收有他親孃年輕時的一幅畫像和她嫁過來時的嫁妝單子,本來還可以做個念想睹物思人,如今是什麼都沒了。
因此沮喪地把自己關在房裡好幾天沒出門,齊老爺想起少年時與福和郡主的一段情分,不由也有些唏噓,倒專程派人到齊慕安房裡安慰了他幾句,還賞了幾樣東西。
齊慕安把他老爹送來的玉如意握在手裡端詳了一會兒就命映棠收了起來,簡雲琛趁無人時悄悄問他,“母親的畫像,你當真也一併燒了?”
齊慕安兩眼一瞪,“那哪兒能呢?那是我親媽!燒了可不什麼都沒了?我早藏好了,前兒跟從前伺候過她老人家的幾位媽媽也見過了一兩回,得了好些她年輕時候用過的東西。我想回頭等咱們置了新房子,就把這些專門拿個屋子擺出來,也好做個念想,你說如何?”
簡雲琛點點頭,“百善孝爲先,難爲你有這份心,我自然是贊同的。”
想想齊慕安長這麼大身邊就這麼一對要命的渣爹奸媽,唯一能緬懷的也就只有幾乎沒幾分記憶的親孃而已,自己雖然也小小年紀沒了娘,可得到的父愛卻是真真切切的。
其實齊慕安自己心裡倒沒他理解得那麼悲慼,畢竟這些人沒有一個是他真正的血親嘛,不過他想想如果這身體的原主當初沒有被別人的一板磚給拍死,而是活到後來早晚看穿阮氏的真面目,恐怕也會深深悔恨當初不曾好好懷念親孃。
畢竟那纔是這世上最最心疼他也是唯一真心愛護他的女人。
他這麼做,就當爲原主做點事情,畢竟自己正用着人家的身子再活一次呢不是?
魯國公薛浦聽說外甥因爲失了親孃留下的遺物而痛不欲生,立馬很及時地派他弟弟薛淮到了齊家,當衆拿出了當年福和郡主下嫁時的嫁妝單子正本。
這東西當初預備的時候就有兩份,一份隨着薛家的女兒進了齊家,另一份留在了薛家,薛浦當家後便一直由他老婆收着。
這上頭不但有內務府的紅戳,更有薛、齊兩家一衆相干人等的簽名手印,誰都知道那是一分假也做不得的。
說來這魯國公想得也妙,這兩家人的人情走動,一般都是太太們之間的事兒,因此如果他這趟也跟過去一樣讓他老婆派幾個女人過來,自然拜見的就是阮夫人,這東西到了阮夫人手裡那就跟沒送過來一樣了。
因此他思量再三便派了親弟薛淮。
來人既是明公正道的小舅子,又是頗有實權的大將軍,齊老爺哪裡敢怠慢,不但自己親自接見,還把三個兒子和身邊一幫最會溜鬚拍馬的清客們全給叫上了,熱熱鬧鬧地坐了一書房。
薛淮本不是個喜好吃酒應酬的人,不過他的性子一向八面玲瓏,慣常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既然今兒來這一趟,齊慕安給他的中心思想是能鬧多大就鬧多大,那他自然是不遺餘力推波助瀾的。
因此除了外甥要求的東西,他另外還帶來了兩名青雲閣的紅牌小倌兒,一名金歡,一名玉愛,最拿手的就是唱小曲兒,可是最最投齊老爺所好的。
這齊老爺吧說來也有意思,自打阮夫人過了門,她是極有御夫手段的,可以說是繞指柔克百鍊鋼,把齊老爺治得服服帖帖幾乎不再在外頭鬼混了。
可自打近來得了謝白,他渾身上下那些荒唐急色的細胞又好像都被喚醒了似的,再者謝白雖然媚態誘人,可他畢竟不會唱曲兒不是,僅此今天見了這兩位那還不高興得兩眼放光麼,當即命人擺酒設宴,留薛淮下來同樂。
還又命人去請了好幾位投契的老友,自然也都是天子腳下、官場上有頭有臉的人物。
一幫男人又有戲又有酒又有美人作陪的,不知道玩得多盡興,因此等關於嫁妝單子的消息到了阮夫人那裡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大半天了。
阮夫人這會兒正跟柳媽媽兩個議論家裡的三個女兒呢,一聽見風聲不由心頭一緊,忙屏退屋裡一干人等,只留下柳媽媽一人。
“你說,怎麼好端端地就走水了?薛家莫名其妙把那東西巴巴地送來,又是什麼講究?”
柳媽媽一輩子跟着阮夫人狐假虎威作威作福,對她言聽計從,要說自己有多大的主意,她一個目不識丁又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奴婢,能有什麼見識?不過全靠會奉承主子、辦事謹慎小心罷了。
一聽見阮夫人擔心,她自己心裡也慌了,不過強作鎮定道:“當初太太主動把單子交給大爺,也沒聽說他清點比對來着,可見並沒那個心思。如今魯國公那邊就算再送一本來,恐怕也是跟先前那本一樣扔在櫃子裡,說好聽點兒那算做是他親孃的一點念想罷了,太太何必杞人憂天?”
阮夫人聽了她的話心下稍安,不過到底有些惴惴的,因此每隔不多時就派人到前頭去打聽老爺那邊是怎麼個光景,也就一個下午的時間,倒過去探了三四次,好在每次回來的人說的都是同一句:衆人賓主盡歡,老爺的心情也很好。
漸漸便當無事,晚飯時候又特特命人把她兒子齊慕文叫到自己房裡來一處吃飯,母子兩個說說話,只當給自己排解排解煩悶。
卻說齊慕安這裡一見萬事俱備,而他小舅舅這場東風吹得又極有勁道,便再一次默默梳理了一下臺詞,準備粉墨登場了。
臨出門前簡雲琛拉住了他的胳膊,“你今兒這一鬧,雖說錯都在阮氏身上,但所謂投鼠忌器,你這麼不管不顧得鬧將出去,到底傷的是魏國公府和你父親的體面。從此父子之間,恐怕嫌隙更深。”
言下之意,將來你要是後悔,恐怕這父子關係已經很難修復了。
齊慕安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難得面帶正色道:“你放心,我都已經想好了,咱們就這麼辦吧。前兒你不是還說看中了好幾處房子麼,這會兒可真得好好想想挑哪處了,今兒這事兒鬧出來,咱們最遲這個月底都是要搬出去的。”
簡雲琛見他心意已決也沒再深勸,既然魏國公與齊慕安的父子緣分這樣淺,自己就算說破了嘴皮子也沒用。
更何況老話也說無欲則剛,齊慕安如今對這個家、對這個父親無慾無求,自然萬事追隨本心而爲。自己既不貪慕他什麼國公府繼承人的虛榮,也不必多費脣舌白白惹得夫夫之間起了芥蒂。
因此只是交代他,“在座的都是老狐狸,你要是沒有十分把握,倒寧可少說兩句,萬不可說多錯多叫人拿住把柄。”
這話不知不覺已然帶出了那麼三兩分關切,齊慕安忽然矯情地心中一動,用力扶住他的頭湊上前去在他額上重重印下一吻。
便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笑容大步而去。
齊老爺這裡正懷抱着金歡,又扭過頭到另一邊就着玉愛的手吃酒呢,忽然聽見外頭一陣喧鬧,有一個較機靈的丫鬟搶先一步跑了進來。
“老爺,大爺來了,氣得了不得,一疊聲嚷嚷說家裡出了賊!”
什麼?
齊老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看着已經成年的兒子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可再也放不下老臉來還像方纔那樣荒唐,早坐直了身子命那兩個小倌兒先下去。
滿桌賓朋一見主家有事,也紛紛屏退了身邊的陪酒人,一個兩個人模狗樣地拿出了姿態來。
齊慕安可不打算給齊老爺開口的機會,搶上去就咋咋呼呼道:“爹,不好了!咱們家出了賊,膽子還不小,把我孃的嫁妝偷去了好些!”
齊老爺被他說得一愣,“這小子,可是在哪裡吃多了酒?什麼賊,什麼嫁妝,我怎麼聽着這麼糊塗!”
一直並未真喝的薛淮也拿出了舅舅的款兒來,“可不是,難得你爹今兒高興,你可別來這兒跟咱們撒酒瘋,怪敗興的,還不快回去挺屍去!”
誰知齊慕安把脖子一梗對着他小舅舅兩眼一瞪,“舅舅你不幫着我拿賊,倒說風涼話!要不是你今兒拿來了那什麼勞什子嫁妝單子,我能來給爹敗興?!”
這話說出來聽着就有幾分真了,齊老爺臉上一沉,摸着鬍子不吭聲,薛淮便問他,“你這孩子,有事兒說事兒,到底怎麼了,你爹在,你舅舅在,諸位叔伯長輩也在,就不能好好說?”
齊慕安氣呼呼地,“我倒想好好說呢,還不是你們一上來就胡排揎我!舅舅,我給你說,是這麼回事兒。頭先我把你拿來的單子拿回房裡,想着回頭等他們把外書房拾掇好了再拿出去鎖在櫃子裡好生收着,後來想起來答應我娘給我大妹妹添妝的事情,我就想我自己能有什麼稀罕物,不如從我郡主娘那兒看看,於是就把單子拿出來翻了。”
聽到這裡齊老爺總算搭了話,“你說下去。”
齊慕安從桌上胡亂端起一杯茶就一氣飲盡又道:“誰知看到上頭有一個十六扇的什麼慧紋的蝴蝶穿花瓔珞,我一想怎麼這麼眼熟,細細一想,大妹妹的嫁妝單子上可不也有那個麼!於是我就想,叫人把那個給尋出來,跟爹孃給大妹妹預備的湊成一對兒,拿出去豈不更加體面?”
這話一說出來,包括薛淮在內滿桌子的人臉色全都變了,十來道目光齊刷刷地跟探照燈似的照向了齊老爺。
畢竟誰都知道,這慧紋有個不成規矩的規矩,那就是一色的花樣絕不會再製第二次,又怎麼可能有一對呢?
齊慕安那粗糙的呆霸王不懂,他們這些老骨頭可不可能不知道。
齊老爺的臉色也瞬間就成了豬肝色,看着衆人的眼神,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還是薛淮好心的來打了個圓場,“你這孩子,素日裡就不留意這些,是不是你把花樣給記錯了,當真兩本寫的都是蝴蝶穿花?”
齊慕安當即從懷裡摸出兩本本子朝桌上一甩,“就知道你們不信我,嫌我辦什麼都不牢靠!那你們自己看,這幾個字可是千真萬確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