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61頌雅聽了這話急得幾乎要放開大小姐的矜持親自動手上來捂住她的嘴。

“母親快別說了這些有的沒的了!孫夫人再無知,到底也到了京城一二十年了,想必不至於太離了格兒。再說了,咱們家的家世在這兒鎮着,只要女兒循規蹈矩不去招惹她,她如何能隨隨便便難爲女兒?你實在太多慮了,這原是郡主的好意。”

要說前頭幾句話還算有點兒說服力,可最後一句郡主的好意卻算是拂到阮氏的逆鱗了,只見她立刻便不樂意地豎起了一雙丹鳳眼,“怎麼,她纔來幾天,就把你們一個兩個全都收服了?你是我生的,我在這屋裡原就扎她的眼,她能真心爲你好?我告訴你吧,她這是誠心糟蹋你,要你遭別人的笑話!”

難道我先前被你害得叫別人笑話的還不夠?如今好容易正正經經等着嫁人了,誰會來笑話這個?

頌雅心裡不滿地腹誹,可嘴裡是萬萬不敢再辯的,只好垂下頭不再吭聲。

阮氏見說不動女兒,齊老爺又壓根不許她往他屋裡去,便想起了另一個素來聽話的女兒頌嫺來。

因此便叫小丫頭去她屋裡請她,那丫頭一向會說話,就算幫不上什麼大忙,能陪自己說說笑笑解解煩悶也是好的。

誰知小丫頭不一會兒就一個人跑了回來,問她二小姐什麼時候來,她氣哼哼地,“姨娘快別問了,二小姐身邊的碧玉姐姐擋在門口不讓進去,說二小姐歇午覺呢,可我分明在窗戶底下聽見她不知道在跟誰說話,嘻嘻哈哈的,正誇新姨娘賞的衣裳漂亮,是宮裡出來的好東西呢!”

一句話說得阮氏幾乎沒有七竅生煙,當即漲紅了臉恨道:“好一個趨炎附勢的狗東西!你去,把陳姨娘給我叫來!”

陳姨娘奉承了她一輩子,一向謹慎小心言聽計從,她只當她性子裡就那樣了,可當那小丫頭再一次空手而回、告訴她陳姨娘給郡主看着火候燉湯補身不得閒兒的時候,她纔算是真明白了,那母女倆確實都是聽話的聰明人,只不過是誰得了勢,她們才聽誰的話罷了。

倒是從前並不大會奉承她的周姨娘偶爾還勸她一兩句諸如木已成舟,還是接受自己如今的身份莫要跟郡主爲難的好,可她哪裡肯聽,依舊想着方子鼓動一雙兒女與嘉和作對,偏那頌雅和齊慕文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從小管教得過於嚴厲了,都是性子裡有些拿不定主意和怕事的人,之前吃了她這個親孃的虧,如今哪裡還肯聽她的。

柳媽媽從前在府裡頤指氣使換了,如今主子失勢,她更加被家裡一衆媽媽媳婦兒們擠兌得不行,本還想好好勸勸她先夾起尾巴來做人,等老爺的氣消了再去哄哄他回心轉意也是有可能的,畢竟那郡主來的日子短,年紀還比她大,而老爺本來對她還是有幾分喜愛的。

可見她就這麼跟着了魔似的終日尋思着如何如何整治郡主和齊慕安,也嚇得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了。

而阮氏寫回孃家搬救兵的信更是遲遲不得迴音,好容易盼到她孃家大嫂來了信,絲毫不提要來人上京爲她抱不平的事,反而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如今家裡生意不好做,她大哥日日操心積勞成疾等等,說來說去一句話,孃家幫不上你什麼,姑奶奶好自爲之吧。

阮氏被狠狠打擊了幾次整個人一下子蔫了,也不愛調脂弄粉地打扮了,常常盯着空蕩蕩的房門口一坐就是大半天的沒一點兒聲音,自己想想委屈了便不管不顧地放聲大哭隨意罵人,傳到齊老爺耳朵裡自然是更加生氣。

想那嘉和進門以來不但沒有爲難過她,而且還體諒她畢竟曾經是這裡的女主人,或許臉上一時拉不下來也是人之常情,因此每每她不上去請安伺候,她也都由着她。

可換來了她一張好臉了嗎?沒有,倒是惹得下人們整天議論紛紛看主家的笑話呢!

於是愈發對阮氏不喜,甚至教訓齊慕文少跟她這個腦子裡不清楚、害人害己的女人到一處,凡事多問問郡主的意思。

看着這個從小就最重視的二兒子,齊老爺心裡也糾結啊。

本來吧他不是長子,要想把家業都給他已經有些牽強,如今他親媽又這麼不爭氣,自己要是再硬是拗着股性子爲他去上摺子,恐怕要捨得天家上人不高興也未可知。

因此心裡難免有些動搖。

不過想想大兒子那時而清楚時而亂七八糟的頭腦,他那是更加不放心。

不過最近看嘉和郡主有意無意流露出來的態度,倒是對老大青眼有加,也不知是不是因爲她與老大的生母福和同處宗室的緣故。

不過老大有薛家做靠山,老大媳婦兒雖然不在朝廷了,卻還在給太子效力,皇后娘娘又是他的親姨媽,要是連與皇后娘娘關係熱絡的嘉和也站住他那邊,將來如果將這個家交給他,那他只要不拼命敗家,就算天天躺着,有這些人在,他也能把這點祖業支撐下去。

最重要的是,老大習爵名正言順,不會落人口實。

因此心思便漸漸有些活絡了起來。

忽想起當初老大曾提到過老二跟通州的許老三好像揹着自己有點兒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時,不由想着所謂一年到頭,如今也過去一半了,往年他還常常帶着家眷過去避暑呢,如今年紀大了懶得動彈了,算算也有五六年沒去了。

何不趁這個當口兒把他派去,要是他能從中找出什麼貓膩來,倒還不算是太爛泥扶不上牆。

想這魏國公府雖然早不及他父輩在時那般輝煌繁華,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好歹也有老大一盤家業,總得有個人把它好好地、像樣的傳下去才行。

主意既定,他便派人把齊慕安叫到跟前來一頓教訓,並囑咐他往通州走一趟,不說盤賬不盤賬的話,總之府裡有人下去走動走動也是好事。

齊慕文一聽說此事忙急吼吼地主動要求也要同去。

不過他倒不是怕齊慕安能拆穿他的什麼小秘密,畢竟他深知齊慕安自幼不愛讀書,尤其演算上不能,只需給他一本做得光鮮齊整、密密麻麻的賬本,包管他從雞叫看到鬼叫都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到時候再叫許老三給他安排點兒吃酒賭牌抱美人的把戲,天天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走時再給他塞點兒銀子禮物,上一回他不是抱怨許老三從不給他上貢嗎?這一回就吃點虧給他包一份!

到時候就讓他兩手空空吃得油光滿面的回來,而自己卻勤勤懇懇辛苦了幾天,到時候隨便找出幾個漏洞帶回來告訴他們的爹,許老三最多被罵個粗糙沒管好主子的產業,他損失的那點自己給他貼上就是,不會影響什麼,而自己卻在老爺子面前賺了會辦事有頭腦的好印象,更把老大給壓了下去。

當然,必要的時候就是犧牲許老三,也不能錯過這個給自己表功的機會。

最好再找個時機給老大臉上抹點黑,讓老爺子知道自己是怎樣在帶着一個就會吃喝玩樂還拖後腿的哥哥的窘迫情況下還能出色完成任務的。

如今習爵已經是不能指望的了,不如好生表現把老爺子的心更加往自己這裡拉偏了,將來把好的有油水的,多分些給他也是好的。

齊慕安聽說他要同去並沒說什麼,倒是簡雲琛不放心,立即命人把自己的包袱也一道收拾了。

如今他已經懷了有五個多月的身孕,人又高瘦,愈發顯得肚腹高隆不堪負擔,齊慕安哪裡肯答應,忙給紅芍使眼色叫她先不忙收拾,一面軟言勸他。

“我知道你不放心我,可老二就算再刁鑽再看不得我,總不至於想害我的性命吧?到時候我跟他一車坐着,一張桌子吃着,一間屋子住着,就算他有那點兒賊心賊膽,也要能找着機會下手啊?”

簡雲琛心說你就好了傷疤忘了疼吧,當初咱們被困在西山,是誰有意沒告訴家裡,而給阮氏拖拉了時間去把那老橋做了手腳?

當初他們母子形勢比人強的時候都能做得出來,如今阮氏倒了,齊慕文幾乎失了習爵的資格,焉知他不會狗急跳牆?

因此只管板着臉,“我要去。”

齊慕安被他弄得沒了脾氣,“這一來一去路上就得好幾天,馬車顛簸你能吃得消麼?”

簡雲琛無辜地睜大了一雙妖孽的美目,“怎麼,懷上孩子會怕顛的麼?那隻要你晚上老實點兒不就行了?”

小樣,獸性大發起來牀都快給你震塌三四回了,這會兒有臉來跟小爺說馬車顛簸?

齊慕安被他堵得老臉一紅,幾乎都能聽見場外觀衆笑場的聲音了!

看來他老婆的毒舌功夫是天天看漲了啊!

簡雲琛看他還不答應,決定使出殺手鐗來,撫着圓滾滾的肚皮幽幽道:“前兒劉定邦路過咱們家進來坐了坐,說最近在家閒得骨頭都要發黴了,你說我可不也是如此?等你走了愈發連個下棋的人都沒了,不如我找他天天過來陪我下下棋說說話吧!”

劉定邦?那個膽敢摸他老婆大腿被他潑了一鍋熱湯的小色狼?

哼,他敢!

齊慕安蠻橫地一把拖過他老婆的手,“是不是我帶你去了以後都不理那姓劉的?”

簡雲琛心裡暗爽,臉上依舊一本正經,並鄭重點頭道:“那是自然,你聽我的,我便聽你的。”

於是京城惡少齊大爺在跟他老婆的對戰中又一次敗下陣來,隔着一層薄薄的珠簾的內堂裡,焚香和綠萼有默契地無聲擊掌並得意的向紅芍攤開了掌心,紅芍扁着嘴從懷裡掏出了半吊錢給她倆分了,心裡默默埋怨大爺真是無用,每次都輸,她這都輸了好幾把了,下回可不能再買他贏了!

話說齊慕安在再三確認了馬車的舒適度和車伕的靠譜性之後便同着簡雲琛和齊慕文一道上路了,丫鬟們是不大好跟出門的,於是他只帶了六福和兩個保鏢,而令他頗感意外的是齊慕文竟帶了當初在他外書房幹活兒的九斤。

齊慕文似乎看出了他的錯愕,忙笑嘻嘻道:“大哥如今不在家住着,我看這小子怪機靈的,白看看屋子是可惜了,便跟母親說了把他調了過來。”

齊慕安點點頭表示無所謂,這個九斤當初就給他一種不安分的感覺,估計他自己也不願意只是在個無主的屋子裡看看房子掃掃地吧。

遇上齊慕文這樣的惜花人,那還不一拍即合?

說起來齊慕文的口味真是一點變化也沒有,從謝白到這個九斤,都是白淨纖細看上去有些怯弱、又喜歡拿一雙溼漉漉的眼神含情脈脈地看着別人的……娘炮。

哪兒比得上他老婆那麼,呃——看着挺了個肚子還邁開長腿不用人攙扶地一把登上馬車的簡雲琛,他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詞,真漢子!

再說許老三那裡早就得了消息,兩位小爺要到通州來遊玩,早在自己居住的一處、也是齊家在通州最大的一間莊子裡乾乾淨淨地收拾出了兩間院子來,預備着等他們到了之後下榻只用。

至於國公府裡的變動他也早就聽說了,這不需通過齊慕文給他遞消息,他本身在府裡就有耳目,也是平素裡能接觸得到一干主子的小管事,當然爲了這點靈通即時的消息,他回回上京也都沒虧過人家。

橫豎通州這塊肥肉這樣大,他幫着齊慕文吞下了大頭,自己賺得也不少,那點兒用來在京城裡上下打點的錢,他一直都悄悄從孝敬給齊慕文的錢裡頭走,不過人情卻是他的了。

因此這次他一樣爲大少爺齊慕安預備了厚禮,並決心好好觀察觀察他。

若能蒙過他彼此平安無事那是最好,要是真被他查出什麼紕漏他也不怕,一向與二爺齊慕文往來的信件和有他蓋章的重要字據他都偷偷留着呢,實在躲不過,被罰得最重的也不是他,反正他只是從中跑跑腿兒拿了一點半點打賞的下人而已。

這麼說起來他跟齊慕文還真是一對最有默契的好夥伴,有錢大家賺,出了問題也一準兒先拉對方墊背。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以下菇涼們的打賞,今天貌似立冬,大家有沒有吃好吃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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