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這幾句話聽得柳姨娘心緒紊亂，連忙哀求道：“老夫人……”
“行了。”林老夫人似有疲倦的擡了擡手，“回去吧，咱們府裡頭現在折騰不起這種事兒，也不想想現在是什麼個情況，我知道你心裡頭委屈，四丫頭也委屈，我也看不慣她那張揚跋扈的模樣，可她現在到底都懷着孕，這件事就等着她生完了孩子之後再說。”
生完孩子之後再說？
柳姨娘微微咬住香脣，等雲姨娘生完了孩子，只怕林老夫人欣喜地都忘了這件事罷，那時候她要是還能湊上去提起這件事，那不是擺明了惹得他們不喜麼？
老夫人這是想讓她忍着這口氣，把這件事就這麼給掩了過去，可她哪能忍得了。
林老夫人末了看了跪在那裡的林允之，聲音也不免輕了幾分，“四丫頭受的委屈我會替她討回來，堂堂的庶出小姐可不能就被姨娘這麼給欺辱了去。”
“允之謝過祖母。”
林老夫人微微頷首，只是眸光中多了幾分打量。
說這四丫頭身上有林長歌的影子的確是不假，可是她不似林長歌身上的那種穩重的氣勢，反而是沉默寡言，顯得她帶着幾分冷淡和高傲。
這種的人心性都相當之高，而且眼裡頭的貪婪也要比其他的人濃重的多，只是生在現在的鎮國公府裡頭卻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回去吧，霏之你也跟着你娘回去，老是陪着我這個老婆子也是悶的慌。”林老夫人摸了摸林霏之的腦袋，語氣中的慈愛卻是不難以聽出。
林霏之本身就機靈也會說話，更是知道怎麼去拿捏分寸的哄林老夫人開心。
只是她正是貪玩的時候，老在林老夫人身邊長時間待着，難免就會流露出幾分焦急。
林老夫人這句話剛說完，林霏之的眼睛就是一亮，歡歡喜喜的奔到了柳姨娘的身旁，心疼的替她將額前的碎髮給攏了攏。
柳姨娘瞧林老夫人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就不好再說什麼，起了身行過禮之後退了出去。
屋裡頭的檀香味濃重，林老夫人嘆了口氣，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徐媽媽見狀立刻上前扶着她的手，一步步艱難的挪到了佛像前面跪着。
林老夫人捏着手裡頭的佛珠，口中低聲喃喃的念着佛經，可心裡頭卻是如何都靜不下來的。
好好的一個鎮國公府偏偏就生出了這樣多的事端，她又怎麼能靜下心來。
想想從前丞相府還在的時候，有誰敢給她半點臉色，可是瞧瞧現如今，這衛氏算計着她也就罷了，連帶她兩個女兒都算計着她，本來以爲這五丫頭是真心待她的，可偏偏這一試就試出來了個究竟，到底也就只有長歌那丫頭是真心待她的。
“徐媽媽，小廚房裡頭的人清出去了嗎？”林老夫人手裡頭的佛珠放了下來，“這次可不能再讓她抓着機會往永壽堂裡頭塞人了，這人的心越來越大，也就越來越不滿足了，竟然把主意都打到我這個糟老婆子身上了，看是來恨不得我早點死了，她纔好接手鎮國公府，給她的那兩個寶貝女兒鋪路。”
徐媽媽聽着她這些話，趕忙勸道：“老夫人可別這麼想，老夫人的身體可健壯着呢，都按照之前大小姐給的紙條做了，沒想到那小廚房裡頭還有這麼大的講究，現在都讓大小姐送來的那個廚娘在盯着，屋裡頭的那兩個丫鬟也都尋個由頭給打發出去了。老夫人您看，這件事是不是要告訴國公爺了？”
“不用告訴他，衛家現在如日中天，就算國公爺重視我這個母親，可也得瞧瞧聖上的臉色，丞相府已經沒了，只剩下我這個糟老婆子還在世上，聖上只怕正是盯着鎮國公府呢……”林老夫人語氣凝重，“若不是因爲衛家是當今聖上登基的肱股之臣，我早就讓國公爺休了衛氏這個毒婦出府，真當我是人老眼瞎，不懂她在背後耍的什麼陰招麼，穆姨娘就是因爲懷着孕纔會慘招毒手，既然她想讓我來捧着雲姨娘肚裡頭的孩子，那我就好好捧着，等着新夫人進了門，自有人來治她，那孩子也會是新夫人名下養着的，跟她衛氏沒有半分關係！”
林老夫人的這番話說的是斬釘截鐵，聽得徐媽媽心頭也是一震，“只是今天柳姨娘和四小姐那事兒該怎麼說？”
“柳姨娘是個乖巧懂事的，待會送些藥過去給她也就行了，只是四丫頭的話……”林老夫人的語氣一凝，“明天起叫她和五丫頭都一起過來這永壽堂裡頭，從前我倒是看走眼了，沒想到這個孩子也是機靈的。”
徐媽媽笑道：“四小姐是個懂事的，現在得了老夫人的擡舉，想必以後的日子也會好過些。”
“我擡舉她那是我給的臉面，能不能起來那是她的本事，要是將來真有這個臉面能謀個好人家的話，那也是她的福氣。”林老夫人提起她的時候，就難免想到了林長歌，“只是委屈了長歌那丫頭……”
“老夫人也是爲了國公爺的子嗣着想，大小姐會明白的。”徐媽媽勸道。
林老夫人道：“長歌是個懂事的孩子，也就是爲了她，我這把老骨頭才一直不停的插手着府裡頭的事兒，宮裡頭的請柬已經下來了，衛氏倒也是爭氣，二丫頭都出了那樣的事兒了，還敢往宮裡頭送！”
“聽說，這請柬是衛家給代送過來的……”徐媽媽說到這裡的時候，聲音一頓就沒再說下去了。
“只是可惜我這老婆子還沒死呢，還輪不到他們這樣興師動衆的來給我看臉色。”林老夫人臉色一沉，“把四小姐和五小姐的名字一樣加上去，往日裡頭衛氏存着私心不想帶着她們兩個也就罷了，我瞧着是庶出的也就沒上多大心思，可要是這兩個丫頭能給國公府掙點臉面，那我就擡舉擡舉她們。”
“老夫人說的是，老奴看着四小姐和五小姐也是頂尖的模樣，幾位小姐馬上也就到了說親的時候，倒不如現在就留意着。”
林老夫人微微嘆了口氣，“我不求她們能給鎮國公府爭光，只求鎮國公府能一直平平安安的下去。”
“老夫人，單看大小姐的樣貌也絕非是普通人家可配得上的，再說平郡王府那邊只怕是不會同意老夫人將大小姐許配給何少爺的。”
“何府雖說沒什麼權勢，可長歌若是嫁過去的話，我也要安心得多。”林老夫人是打心眼裡頭滿意何易，似是想起了什麼，道：“待會你去傳個話，讓國公爺今晚歇在閒竹院裡，能不能掙個臉去治治雲姨娘，那就看柳姨娘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