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醫院躺太久,出來透透氣。”許恩慈迴應,接着看了眼他身邊的女人,話卻依然對他說,“你不是也在醫院麼?怎麼出來了。”
說着,視線已經回到他身上。
“小傷,不礙事。”見她和之前或尖銳或漠視的態度大不同,閆鈞臨勾脣笑,心情忽而不錯,爲她介紹,“這位是姜家千金姜秋峮。”
“我知道,姜小姐。”許恩慈衝她頷首,“我們見過一面。”
“恩慈別客氣,叫我秋峮就好。”姜秋峮見閆鈞臨介紹她,頓時有了幾分底氣,也知道不能硬碰硬的對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有所不滿,於是笑盈盈的伸手和許恩慈握。
她穿着藍色的連衣短裙,裙裾飄蕩就像流動着的水,很美的料子和別具匠心的設計,腰間有翡翠腰帶做裝飾。因爲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比許恩慈要高上幾分。
許恩慈迴歸正題,“你們……逛街?”
“無聊出來逛逛。”閆鈞臨先開口,又擡手看了眼表,“時間還早,一起去坐坐?”
許恩慈無所謂的微微聳肩,對他的提議不置可否。
她右側臉頰的酒窩若隱若現,看得閆鈞臨有些心動,鷹眸中暗光一閃,就開口建議:“附近有家新開張的奶茶店,兼賣冰淇淋,記得你很喜歡吃這些。”
許恩慈聞言看了眼姜秋峮,“姜小姐一起麼?”
姜秋峮還沒開口,就聽得閆鈞臨道……
“她剛剛跟我說家裡有事要回去。”
許恩慈餘光看到女人臉色瞬間不好,心中瞭然,這藉口也太拙劣。閆鈞臨也不夠紳士,當着別人的面這樣說。
而姜秋峮卻擡手撫了撫發,笑得端莊妥帖,“是啊,真不巧家裡有點事不能陪你們了。”
許恩慈掃了眼她捏成拳的手,頷首,“那姜小姐路上小心。”
“再見。”姜秋峮禮貌告別,又對閆鈞臨道:“下次我再找你。”
閆鈞臨不知是沒聽到還是連敷衍都懶,擡手握住許恩慈的肩膀,試探的將她半攬,“我還記得以前你總是纏着我要吃冰淇淋,一邊嘴饞,一邊卻又怕胖。”
許恩慈垂眸,卻沒有推開他的碰觸,似乎跟着他說的回憶到以前,“是麼。”
“還能有假?”閆鈞臨笑,鷹眸也染笑,握着她肩頭的手指微微收緊,將她往自己這邊幾不可見的摟,“你的口味也怪,喜歡把冰淇淋往熱奶茶里加。”
“你竟然還記得這個。”
“和小慈有關的事,我可記得不少。”閆鈞臨眉梢隱隱含笑,“你怕吃藥,中藥怕苦,西藥怕噎,每次都偷偷把藥給扔了。你可能不記得,在你七歲的時候,高燒不退,王娘不在,其他阿姨給你喂藥,結果因爲水吞下去藥卻哽着,咽不下去,吐不出來,急壞了一堆人。”
“許老叫我來的時候,你還在哭,那小模樣委屈的,看得我心都疼了。”
“是嘛……還真的不記得了,太久以前。”許恩慈附和一笑,眸中複雜的神色騰昇,又自然的將話題一轉,“對了,秦喚瘋了的事,你知道嗎?”
閆鈞臨還想繼續講,問道這個,略微詫異的挑眉,“秦喚瘋了?怎麼回事。”
“昨天那個女人就是秦喚。”
“她傷你的?”閆鈞臨腳下一頓,握着她雙肩,微微俯身認真的看她臉,擰眉懷疑,“就這麼個創口貼行嗎?
酒店門前治安不行,不如……”
不等他說完,許恩慈就糾正:“她瘋了,不是治安問題。”
見她這反應,閆鈞臨也不好強行來,只能嘆口氣,收回手:“秦喚是許老爺子的二妻,闊太太當的好好的,怎麼就瘋了?”
“我也不知道,總之,她現在不怎麼好。”
許恩慈說着,側頭看他,狀似無意,“你好像不驚訝?”
“我爲什麼要替她驚訝?”閆鈞臨挑眉,眼底迅速劃過寒光,低沉的聲音也帶着一絲冷然,“她敢傷你,沒瘋也不會有好下場。”
許恩慈不再說話。
沉默了半晌,她才又開口……“你和姜小姐似乎關係不錯。”
閆鈞臨本來在懊惱自己剛剛說話可能太直嚇到她,纔會讓兩人陷入僵局。這會兒聽到她開口,雖然是別人的事,態度也謹慎了幾分,“老頭子給我塞的女人,已經不計其數了。不過她的性格還算不錯,直爽,識大體,也不會和其他女人一樣胡攪蠻纏。”
“難得你說別人好話。”許恩慈輕笑,指了指不遠處,客流量並不多的店鋪,“那家奶茶店?”
“嗯。”
閆鈞臨等奶茶,回憶起兩人重逢的初見,因爲他的過激行爲,給彼此留下的記憶不怎麼愉快。後來見面是前兩天在醫院,他的腿被打折了,在醫院靜養,而她的臉被劃傷,醒來後顯然有更重要的事處理,所以顧及不到他。
想起醫院裡那個不善的男人,鷹眸微微眯起,林傅?
兩杯香芋奶茶,兩盞香草冰激凌,閆鈞臨拒絕了服務員的派送,自己拿着盤子走向坐在靠窗位置等待的女人。
她正單手支着下頷,望向窗外。
只有側臉,卻足夠讓他看到她隱隱含笑的眉眼,似乎看到什麼好玩的東西。
恍然間,彷彿很多很多年前的場景,被仁慈的時間挪到眼下。她輕輕含笑,眼底盛着水光,臉頰隱着一枚酒窩,軟軟糯糯的喊他閆大哥。
說了多少次,別叫他閆大哥。
那個時候,年齡差距很大,她初露女兒身姿,卻沒有成年,懵懂愛撒嬌的小姑娘一個。而他早早跟着父親學習打理公司的事,工商碩士剛畢業。
一門心思的無條件寵着她,覺得這樣的小寶貝,自己捧在手心裡就好了,疼一輩子,不讓別人發現。
但宏圖偉業前,哪怕是英雄,也會有一念之差。
你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爲你再也不會回來。閆鈞臨在心中低低的嘆,各種情緒五味陳雜,最後化作無聲長嘆。
心有餘悸,又劫後餘生一般。
閆鈞臨將奶茶放下,動作很輕,卻還是讓許恩慈回了頭。
“看什麼?”閆鈞臨有些好奇。
“沒有,看到兩小孩,想到了以前的事。”
“哦?”
“秦喚學姐。”許恩慈似乎不避諱這個名字,低頭認真的用冰淇淋勺挖出整個冰激凌,然後融進奶茶裡。
“你還叫她學姐。”閆鈞臨的臉色微微沉下,靠着沙發,看着她的動作。
“我不會承認她是我後媽,也不會否認她是我學姐。”許恩慈勾脣卻沒有笑,微微垂着眼,風輕雲淡的面容浮上一絲隱晦的愁緒。
閆鈞臨恰到時機的伸手,將她調好的怪口味奶茶給拿到自己面前,把沒有混合的奶茶冰淇淋推到她面前。
見此,許恩慈秀挺的鼻子一皺,卻沒有說話,繼續做第二份。
閆鈞臨就笑,看着她認真的側臉,有些感觸的嘆:“好些年沒喝這玩意兒了。”
“你有乳糖不耐,沒事喝這個做什麼。”
男人聞言一頓,卻見她說這話時,頭都沒擡,心中隱隱一動。
果然,他不開口,許恩慈慢慢繼續道:“以前小,不懂。每回你喝完,總要往洗手間跑,回來臉色不怎麼好。”
“小慈。”
“嗯?”許恩慈插好吸管,應聲擡頭看他。
心中反覆了千萬遍的話,最後還是哽咽在胸口,閆鈞臨微微挑眉,“秦喚的事,許老爺子會插手的,你別擔心。”
“嗯。”許恩慈斂眉,“她現狀不怎麼好,只可憐留下的四歲孩子,估計得託付給保姆了。”
突然想到許家舊事,閆鈞臨心中一滯,知道她可能是觸景生情了。伸手,拿起奶茶仰頭就喝,喉結滾動,眨眼間大半杯下肚,他衝着她笑,“這些事,我幫你查。”
許恩慈怔愣。
閆鈞臨卻一直含笑。如果說,剛開始欣喜她的態度,而被蒙昏了頭,那現在還不明白她的來意,他就真枉費活了這三十多年。
他看着她,凝着眸不願移開半寸,“不管是誰傷了你心,我都不會讓他好過。我發誓。”
他的眼神太過誠懇,誠懇到許恩慈紅了眼眶,差點假戲真做。
如果回國初遇,他的出現不是那麼蠻橫無理幾近失智,如果此時此刻她不知道他和秦喚有染,不知道秦喚的孩子是他的。
也許就信了。
自她有記憶開始,閆鈞臨就在她身邊。像威廉之於耐耐容容,偉大的保護神,無可替代,擡頭就能看見。
他英俊,成熟,不失幽默。是除了許建強以外,第一個總寵着她縱容她當她當做寶的男人,永遠都低低沉沉的笑着,眉眼寵溺。
別人說他不苟言笑,她都無法想象出那是的他是什麼樣子。
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竟然能一輩子都這樣被他捧在手心,細細呵護,爲他生兒育女,真是老天賜給的幸運。
可好景不長,入了高中,那個叫商翊之的少年頻頻出現在他口中,引起了她的好奇,無意的接觸,他有意的放縱,讓她一門心思的紮了進去。
閆鈞臨教她成長,半分不捨的傷害。卻忘了,在她初識情愛的年紀,一個學時優秀,長相雋秀,性格謙和的少年,有多麼致命的吸引力。
他只做錯了那麼一件事,可那麼一件事,就足夠在她和他之間劃下銀河天塹,再也無法比肩站在一起。
這樣想着,許恩慈卻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畢竟秦喚的孩子那份DNA報告該作何解釋?
她也已經想不到除了孩子是閆家的,許建強因此才忍氣吞聲之外的其他理由。
閆鈞臨送許恩慈回酒店,可車子停了許久,他卻沒有開門的意思。半晌,才沉了沉聲,“小慈,我郊外有棟私人別墅,我爸……他的態度最近也有所鬆動。”
“你知道我嫁人了麼?”
閆鈞臨不言,周身的氣壓卻漸漸低了下來。
許恩慈彷彿沒察覺到他突然的僵硬,聲音不緊不慢,“我在英國的時候,認識了莊謹。六年前,我們隱婚,我爲他生了個女兒,還領養了個男孩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