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出這樣的事,只能說來往入住的人真是雜。
怕有人會敲門進來盤問,許恩慈在女人不斷流血的傷口上緊緊繫上浴巾暫時止血,又把女人擡到房間,沾溼毛巾將地上的血跡擦去。
沒一會兒就聽到鈴聲,十分突兀,將一門心思清除痕跡的許恩慈嚇了一跳。
透過貓眼,看到是身材修長,穿着休閒裝的Half,她這才鬆口氣。
Half一進房間就敏銳嗅到味道,掃了眼不遠處門關着的房間,挑眉問她,“怎麼回事?”
“跟我來。”
許恩慈將毛巾順手扔進垃圾桶,腳下步調略緊,帶他進了裡間。
牀上的女人臉色蠟白,昏睡中卻繃着表情,汗水成珠。胸口的浴巾和黑色的緊身衣不同,已經被浸紅一大片。Half見狀沉下聲,轉頭看許恩慈,“這人是誰?”
“不管是誰,先幫她止血,救人要緊。”許恩慈眉頭都打結了,推了他一把。
十萬火急的事,這人怎麼還猶豫。
“我不救來歷不明的人。”雖然這樣說着,Half還是一邊放下硬底皮包,“小恩慈,你最好也離這些是非遠一點,別忘了,你事情處理完可是得回英國的。”
“誰說我要回去了?”許恩慈下意識回答,又住了嘴,“需不需要熱毛巾?”
“準備兩塊,然後找一身乾淨的衣服,去把門反鎖了。”Half說着,已經拿着從包裡取出的醫用剪刀將女人束身的衣服“嘶溜”劃開。
看到女人連胸衣都沒有穿,他單眉一挑吹了聲口哨,手中動作不停。
“毛巾給我。”
倒了止血粉,Half幫她擦拭傷口其他部分的肌膚,子彈痕跡和鞭傷刀傷,雖然疤痕已經不明顯,但還是逃不過他的眼睛。
他嘆口氣,將她傷口上下兩存處都紮緊。
塗過酒精消毒,拿手術刀劃開原本的傷口。
許恩慈見此臉色一白,聽到一聲隱隱的悶哼,嚇得失聲,“你給她打麻醉了沒?”
“沒時間麻醉。”Half撇嘴,掃了眼蒼白無血色的櫻脣緊抿的女人,看她猛然握緊的手,和臉上脖頸上不斷冒出豆大的汗珠,知道她醒了,沉眉壓低聲音,“別睜眼。”
女人眼皮下的眼珠轉動了幾下表示應答,將牙關咬得更緊,蒼白的脣不知覺中已經發紫。
許恩慈在一旁乾焦急,本來止住的血這會兒流的十分歡,幾乎浸溼了大半牀鋪。
“給我止血紗布。”
許恩慈連忙把放在最顯眼的止血紗布遞給他,然後視線就落到被他用鑷子一樣的工具從傷口夾出來的鋒利刀片,染着血,卻依然泛着寒光。
“沒有傷到內臟,也算是奇蹟了。”Hlaf笑,擡胳膊擦了把汗,又摘掉手套。
“你……沒事吧?”許恩慈看着緩緩睜開眼的女人,感覺胸口有些悶,只覺得呼吸間都是血腥味,弄腥刺鼻,讓人整顆心都不由慌張起來。
“小恩慈,幫她擦身子。”
夏十七透過不知是被汗水還是淚水氤氳着的視線,看到一張好看的臉,嵌着一雙風情的桃花眼,神情風流透着漠不關心。
但她知道,是他救了她。
還……
看了她身體。
“啊……她暈過去了!”許恩慈低呼。
“你也知道她是‘暈’過去了啊?”Half被許恩慈一驚一乍嚇得手一顫,掃了她一眼,看她那表情彷彿這女人死了一樣。
許恩慈也知道自己大驚小怪了,咳了一聲,繼續給她輕輕擦拭其他地方。
“威廉回來一定要頭疼了。”Half收拾好用具,也不走,就坐在一邊,色眯眯的笑。
許恩慈拿過襯衣輕飄飄蓋住女人露出的春光,橫了他一眼,“我都不會告訴他,他爲什麼會頭疼。”
Half真想埋怨她竟然連這麼點甜頭都不給自己,結果幽怨的對上那“鄙夷”的眼神,頓時一噎,坐直了身子,一臉的正義凜然,“我在想,威廉能放下那邊的公事多久。”
“公事不是有他大哥?”許恩慈略微詫異,擦好後,又放在臉盆裡洗了洗,幫她重新擦一遍。
待會兒還得讓Half把這女人抱下牀,牀單這些東西得全部都換掉。
Half聽到這回答,也許是想到以前的事了,哈哈大笑,“你打算讓他大哥把威廉家族給敗了麼?”
許恩慈不知道男人這話裡的意思,眉頭輕蹙,“不至於少了他,企業就不能正常運轉了吧?”
她不清楚威廉現在的企業多大,但如果說Leader離開幾天,企業就無法順利運轉,那隻能說整個循環鏈條還不夠成熟,能主事的人太少。
要麼是威廉不捨得放權,要麼就是手下人無能。
“那倒不是。”Half見她誤會,下意識解釋,“傅琛大哥是位地質學家,喜歡旅遊和冒險,但他更喜歡做慈善和……賭博。”
“賭博?”許恩慈一愣。
“當然不是去拉斯維加斯搜哈的那種,怎麼說呢……他見東西就想賭,不管是人事,還是其他……總之,他腦袋裡有千奇百怪種賭方法,然後基本上都是輸。”
Half說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聽說起初威廉家的事業是讓他來掌管的,大半年下來,純利潤進賬不少,但是實際拿到手裡的卻少的可憐,因爲……都敗的七七八八,而公司裡的職員卻各個富得流油。”
“……”那還真是個神奇的哥哥。
不過……
“威廉說她有個秘書可以剋制他。”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個剋制法。
許恩慈發現,只要是威廉說的話,她一般不會去質疑。
Half聞言一攤手,“反正是你們之間的事,我也就隨口一說。”何況就算每天輸個十來萬美金,如今威廉隨便一家資產,就夠他幾年可以賠。
許恩慈見此沒有再計較,而是將注意力放回到牀上的女人,“你說這人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醒來讓她走唄,反正只是失血過多,補補就
好。”Half打了個哈欠,“我要回去了,好睏。”
“……”身爲一個有操守的醫生,能在精神疲倦的時候做手術麼?這可是大出血,出了差池就是一條人命啊!
不過,是她主動請他動手。
可人家好歹是個如花似玉的女人,這傢伙不打麻醉,該不會沒想到?
想到這,許恩慈有些後怕,要不是因爲看女人在躲仇家,寧可把她送醫院去,也省得麻煩這傢伙。畢竟專業不對口,讓精神科大夫來救人……
也是任性。
等到許恩慈把房間該扔的東西都整理好扔掉,已經差不多是傍晚。
期間她特意換了身衣服才跑到樓下扔東西,怕惹禍上身,她一路背對監控。等回到客房,看到耐耐容容時,她突然對自己剛剛的行爲有些哭笑不得。
這酒店是莊謹的,如果真有人要看監控錄像,先不說理虧的是對方,牽扯到她,莊謹多少也會幫襯着掩護吧。
她還真是被Half給嚇唬到了。
這會兒一行三人在外間吃飯,滿桌子的菜餚都是在酒店中餐廳叫的送餐,兩個孩子喜歡吃中餐,許恩慈也樂得多吃。只是時不時要擔心一下室內的情況,怕出個意外,有些坐立難安。
“媽咪,今天是是林叔叔接我們的哦。”容容咬着勺子,小嘴邊上全是醬汁兒,笑彎兩輪大眼,“林叔叔可帥啦,老師都喜歡他。”
“是嘛。”許恩慈笑着應,撩起口布幫容容擦了擦嘴角,心想該不會是林傅覺得自己的分內“工作”被莊謹搶了,這才忍不住宣佈主權……
可他雖然嘴上這樣說,卻也不是這麼斤斤計較的人。
這樣想着,她幫耐耐夾了一筷子糖醋里脊,“耐耐喜歡吃糖醋是不是?多吃一點。”
耐耐點頭,藍幽幽的眸子裡盡是光,“酸酸甜甜。”很棒。
生活在英國,雖然偶爾也會吃中餐,但廚子也許是顧及着他們的胃口,一直都偏淡些,所以很少會吃這種口味偏濃郁的菜餚。
幾人吃完,林傅就來了。
林傅來不要緊,要緊的是,房間的女人也醒來了。
“你醒了。”許恩慈臉上帶着淺笑,朝她微微頷首。心中卻哀叫一聲,Half這個烏鴉嘴,真是說什麼來什麼。
但如果真的解釋起來應該不費勁,只要其他三人沒有表現得過分詫異和……抗拒。
比如容容。
小姑娘“哇”的叫一聲,慌忙跑過來抱住許恩慈的腿,小心的覷了眼那個穿着白色襯衫和運動褲的女人,又連忙抱緊手中的腿,將臉蛋埋進去,聲音惶惶帶着哭腔,“Mummy要抱抱。”
許恩慈彎腰將容容抱起,拍着她的背小心安撫,才重新擡頭看女人……
她的短髮齊耳,臉色蒼白,跟在水裡泡了很久撈出來一樣。
所以白熾光照射下,確實顯得有些滲人。
林傅抱起耐耐上前幾步,微微側身,不動聲色的擋在許恩慈的面前,眼眸微眯,審視着不遠處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