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是不是,想起什麼
那是在崖頂上看到她被推下懸崖時,心裡忽然驚醒的認知。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喜歡上這個自己看不清的女子,那個時而調皮,時而沉穩,有時候溫柔得叫人眷戀,有時候卻又倔強得讓人無奈的姑娘。
她的一顰一笑早就深刻在他的腦海裡,原來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的感覺,看到她有危險自己會奮不顧身,不考慮後果,只想來到她身邊好好保護她。
就如同在崖頂上那一剎那,他根本連想都沒想過便追着她的身影一躍而下,這便是喜歡,這便是他一直想不透的感覺。
聽到他親口說出另一個姑娘對他的重要性,九音一顆心在頃刻間沉入谷底,身心都是冷冷的,如同掉入冰窖那般。
她在笑着,可卻笑得苦澀。
以爲當她發現她愛上風辰夜之後,也會想讓傾城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卻沒想到當他真的找到自己的幸福時,她的心竟會痛成這般。
她怎麼可以如此,這麼水性楊?愛着風辰夜的同時也戀着戰傾城,甚至不願意看到他爲別的女子失魂,她真的太無恥了!
她別過臉,掩去眼底的失落和痛意,回眸看他時脣邊的笑明媚得讓人捨不得移開目光:“既然對你這麼重要,以後就要好好守着她,不要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
戰傾城伸手想要去拉她,卻被她躲過了,他無奈道:“傷害早已經造成,但我以後會傾盡自己所有去守護她。”
九音發現自己再也無法聽他說下去了,她轉身,舉步朝前院走去:“滄海和如畫他們還在前院等着,涇川是代表逸王爺來的,或許有話要跟你說,我們過去見見他們吧。”
見她走得這麼匆忙,如同身後被毒蛇猛獸在追趕着一般,戰傾城沒有任何言語,只是舉步跟上,依然想要伸手去摟她。
九音卻擡手把他的大掌揮開,完全不給他半點觸碰到自己的機會。
戰傾城也沒在意,以爲她還想着找藉口把自己從她身邊推開,纔會對他如此冷漠,便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只一路跟隨着。
前院裡,涇川和如畫以及滄海都在,涇川果然有話想要對戰傾城說,兩人來到前院的一角不知道商議什麼去了。
如畫見庭院裡有着設備良好的膳房,剛纔又聽聞滄海說他們還沒有用早膳,便主動請纓爲他們準備早膳去,不過,這會兒天色已經不早,接近晌午時分,她思索着是不是該連同午飯一併給他們做了。
等如畫離開之後,前院涼亭下便只剩下九音和滄海兩人。
見她失魂落魄地坐在石椅上看着遠處,分明是一副悲傷的模樣,可卻強顏歡笑,不願意讓別人看出自己的難過。
滄海無聲嘆息,在石椅另一邊坐下,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傾城是不是說了讓我送你回皇城,所以你不高興?”
聽到他的聲音九音纔回過神,擡頭對上他誠摯的目光,她笑道:“我不會跟你回去的,我要留在這裡,和傾城一起找到背後想要害他的人。”
“這次恐怕沒有那麼容易把人揪出來。”滄海不是想要打擊她的信心,只是實話實說,那人連血奴都能培養,手段的高明不言而喻。
“只怕以我們現在的能耐,還無法與他對抗。”
九音一驚,下意識問道:“你的意思是……他的背後還有着莫大的勢力?”
其實這事她也有想過,只是如今聽滄海道出,心裡還是有幾分不安。
“這次出手對付你們的人,和造成當年東楚皇室玉皇后一案的是不是同一人?”她問。
滄海搖了搖頭,輕聲道:“不知。”
是因爲自己沒有把握,所以不敢對她亂說話。
九音微微沉默了片刻,忽然問道:“當時聽到你說那不是滄國的血奴,難道……”
滄海點頭,對她是知無不言:
“那些血奴的外表和行爲看起來和滄族的血奴完全無異,但我很清楚滄族的血奴根本離不開滄國,一單離開那個地方,他們會漸漸力竭身亡,根本存活不了太久。可我們遇上的血奴氣息強悍,身體機能與在滄國的時候一樣,完全沒有半點氣弱的症狀,我猜想他們肯定都是在東楚本土培養起來的死士。”
九音薄脣微動,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話。
這事情太可怕,若是本後的人真的可以把血奴培養出來,那麼,一旦血奴的隊伍龐大起來,整個東楚豈不是岌岌可危?
看穿了她的憂慮,滄海笑道:“你放心,想要培養出大批量的血奴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是每一個人都適合用來當血奴的。”
他沒辦法跟她解釋太多,更何況培養血奴這種事情以前他也沒有真正接觸到,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奧妙,只知道能被培養成血奴的人除了命格必須符合,還有他們的血也得要符合血奴的要求,就連他們的身體也必須足夠的強悍,在吸取身上一半血液之後還能存活下來。
尤其,每一個正常的人被培養成血奴,都是經過長年累月以毒灌溉而生,背後的人得要耗費大量的心血和精力,所以說,要大批量培養,可能性不大。
但血奴確實太可怕,哪怕是高手想要對付他們也是不輕易,如果不是他深知血奴的弱點,可以一擊即中,這次他和傾城還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不過,戰傾城可不像他那樣完全無恙躲開了血奴的攻擊,而是爲了某個人受了傷,掛了彩……
視線落在九音臉上,他無奈嘆息道:“他這麼在意你,在現在這種情形來說,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九音睜了睜眼眸,擡頭看他,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他”指的是誰?誰這麼在意她?
“你不是已經用異能感應過當日所發生的事了嗎?你難道沒看到傾城爲何會跳崖?”見她一臉迷茫,滄海訝異道。
九音一怔,隨即道:“他是爲了救那個姑娘,可我沒看清她的臉。”
滄海看着她,薄脣輕輕抿着,忽然便覺得有點哭笑不得。
原來這丫頭沒有看清那女子的臉……他笑得無奈,溫言道:“你若看清她的臉,只怕也會被嚇一跳。”
他倚在石欄上,迎上她訝異的目光,笑道:“那姑娘不就是你麼?”
“我?”她指着自己,完全反應不過來,但也只是怔愣了片刻便頓時想明白了。
原來是敵人讓人裝成她的模樣,再把那姑娘推下懸崖。
或許是因爲當時戰傾城正在混戰中,根本沒有太多的精力去看清她是真是假,見她被推下去他便想都不想跟隨她跳下懸崖,想要去救她。
想必他跳下去之後很快也明白過來,卻只是當時根本不允許自己有任何遲疑。
心裡忽然被一隻無形的手抓得緊緊的,頃刻間呼吸已經亂了。
剛纔在後院裡,傾城分明說了那姑娘對他來說很重要,他喜歡她,甚至這一生只會喜歡她一人。
他說那些話的時候眼神是認真的,眼底的光亮誠摯得令人無法直視,她甚至狠狠妒忌過他口中那個姑娘,因爲看得出他真的喜歡上那女子。
可她沒想到的是,他心裡的“她”原來一直都是自己,他想要救自己才奮不顧身跳下去。
她的小手不自覺落在心門上,用力摁着心臟所在的地方,一顆心撲通撲通地亂跳着,跳動的速度如此快,快得如同心臟想要衝破她的軀體跳出她體外一般。
傾城居然已經這麼喜歡她了!可她纔剛決定要和風辰夜在一起……
腦海中兩張臉,兩道相似的身影不斷交替閃過,心裡亂得很。
她忽然用力咬着下脣,雙手捧着腦袋,一臉痛苦。
怎麼會這樣?她怎麼會完全分辨不出來她自己究竟更喜歡傾城還是風辰夜?她爲什麼這麼心?爲什麼會同時喜歡上兩個男人?
“怎麼了?”看到她怪異的舉動,滄海眉心擰緊,臉色一沉,靠了過去憂心道:“怎麼回事?是不是真氣消耗得太多,到現在還緩不過來?九音,不要想那麼多,把手給我,我爲你運功調息。”
“我沒事。”她霍地站起,不敢讓他觸碰到自己。
他們倆有時候能做到心靈相通,互相去感應對方,若是讓他碰到自己,他會不會一下便能看穿自己在想些什麼?
這麼齷蹉、這麼無恥的心思,她很怕被別人看了去。
她用力摁着胸口,努力平順呼吸,良久才總算緩過勁來,看着滄海一臉抱歉:“對不起,剛纔只是想起一些事情,心裡有幾分難過,所以失態了。”
“你想到了什麼?”聽她說想起一些事情,滄海忽然臉色一變,霍地站起,大步來到她跟前,雙手竟落在她肩膀上,用力握着:“九音,你想到什麼?告訴我你都想到了什麼?想起了什麼?”
九音被他嚇了一跳,睜着一雙無辜的眼眸看着他。
見他一臉焦急,眼底閃爍的除了是驚喜還有幾許她看不懂的苦楚,她薄脣微動,不安地輕喚:“滄海,你……”
“告訴我你都想到了什麼?快告訴我!”
他激動得幾乎連話都說不清楚,大掌不自覺收緊,呼吸,在一瞬間亂了。
她是不是……真的想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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