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夫妻,本是同林鳥
剛纔沒有心思去思索危險有多大,如今一想,纔想起剛剛若是沒有風辰夜的及時相救,自己怕是已經死在青龍門人的刀下了,如今這些被清理出去的屍體隊裡,只怕已多了一個她。
她坐在崖邊,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離開了,沒有人通知她能回馬車裡睡覺,便只好在這裡先歇會。
其實挺想回去看看傾城,但想到剛纔自己被風辰夜輕薄,他卻轉身離開的情形,心裡還是會有幾分氣悶。
明知道他就是過來了也解救不了自己,但,還是會失望……
一抹青色身影大步靠近,九音擡起頭,看着來到自己跟前的青衣,薄脣輕啓,卻不說話。
青衣垂眼看着她,忽然向她單膝跪了下去,誠懇道:“我替十八騎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九音動了動脣,有點反應不過來。
救十八騎不是她的本意,是他把她帶到這裡,甚至點了她的穴道不許她走開半步,她迫於無奈之下才守護着他們寸步不離。
不過,她一個區區女奴,性命在他們眼裡完全不值一文,青衣如此向她下跪謝恩,倒是有點擡舉了。
青衣也沒有讓氣氛沉悶太久,對她一跪之後便站了起來,向她伸出手:“王爺命你去伺候沐浴更衣,請吧。”
九音眸光一黯,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大掌,猶豫了片刻,才伸手搭了上去。
前一刻還在下跪感謝她,這一刻,又要把她推入到火坑裡,這個年代的人,做事嚴謹到讓她幾乎接受不來。
不過,總能慢慢適應過來的。
在青衣的攙扶下站起,回眸看了眼依然在忙碌的十八騎,她輕吐一口氣,邁步跟上青衣,心裡有點荒涼也有點不安,但卻很清楚自己除了聽命,別無選擇。
自己和傾城的性命都在風辰夜的一念之間,在逃出去之前,她除了百事依他,還能做什麼?
回到車隊前,傾城那抹素白的身影早已不在人羣裡,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上了馬車,雖然心裡對他還是有幾分懊惱,卻還是忍不住想去看看他。
但青衣一直在催促她前往密林,九音無奈,只得收斂心神,邁步跟隨。
密林的小路有幾分熟悉,那是她今日才走過的路,只是從白日變成夜晚,熟悉中透着幾許陌生罷了。
走了一小會,她忍不住看着走在前方的青衣,淡言問道:“剛纔……傾城有沒有受傷?”
見他的最後一眼,他看起來還安好,但她不知道他有沒有被毒蛇咬到,在這種混戰之下,被咬也不奇怪。
直到現在她還沒能親眼見見他,心裡還是有幾分擔憂的。
“只要伺候好王爺,將軍便不會受任何傷害。”青衣回眸看了她一眼,忽然輕嘆了一聲,聲音裡竟多了幾分暖意:
“若是不想受苦,我勸你還是不要故意與王爺爲難,王爺沒你想象的可怕,只要乖巧些,他也是不難相處的。”
九音不說話,知道是因爲自己剛纔守護了十八騎,保護了他的人,所以他現在對她多了幾分耐性。
但,風辰夜是個什麼樣的人,有時候或許連他這些手下們也不清楚。
至少,在男女之事上,青衣就不一定能瞭解他的惡劣。
“我不會主動惹怒他。”半晌,她還是回了這麼一句。
青衣不再多說,走了兩步便忽然回頭,一把扣上她的腕,足下輕點,施展起輕功,轉眼沒入了密林深處。
依然是那條小河,依然是那片她幾乎摔斷腿的空地,看着靜立在河邊的淺綠身影,九音有幾分遲疑,可最終還是在青衣的示意下,邁步向他走去。
今日所發生的一切還歷歷在目,直到現在,腳踝處還隱隱刺痛着,只是剛纔的場面太駭人,那痛完全被忽略掉了。
如今,痛楚竟又明顯了幾分。
走到風辰夜身後,回眸望去,青衣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她抿了抿薄脣,深吸了一口氣,才擡眼看着風辰夜的側臉,終於低聲下氣地喚了聲:“王爺。”
風辰夜沒理會,依然看着無邊的天際,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想惹他不快,九音努力回想着電視劇裡那些婢女爲王爺皇上寬衣沐浴的情形,邁步繞到他身前,主動伸手爲他解開衣袍的帶子。
見她小手落在自己腰帶上,遲遲沒有下一步的舉動,他俊逸的眉心微微蹙起,話語裡已有了幾分不耐:“早晚會是本王的女人,有必要如此扭捏?”
九音心下一沉,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但,親耳聽到他說,心裡還是會不安和害怕。
他既然想要利用自己來讓傾城難堪,又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她?
只是暫時安全了,以爲自己以後都不需要面對這些事情,所以有了半日的輕鬆罷了。
現在,這份輕鬆,重新被對他的畏懼所取代。
如他所說那般,早晚會是他的女人,這是,她逃不過的宿命……
伺候,如同一場暴風雨,但不管風雨多大,始終還是有過去的一刻。
一拐一瘸走在風辰夜身後,一路上他沒有說半句話,九音自然也不敢多說,巴不得他當自己不存在。
又累又困,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覺,但想到傾城,想到自己剛纔在河邊對風辰夜所做的事……一想,竟連睡在他身邊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現在,渾身上下全是污穢不堪,會不會污了他的聖潔?
一路胡思亂想,也幸虧風辰夜走得慢,總算跟着他走出那片密林,回到車隊裡。
青衣早守候在馬車旁,見兩人從林中走出來,只是匆匆掃了九音一眼,便來到風辰夜跟前,傾身行禮道:“王爺,馬車已經收拾好,可以就寢歇息了。”
風辰夜點了點頭,舉步向自己的馬車返回。
青衣追來兩步,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他們身後慢慢走着的九音,不確定地問道:“王爺,這女奴……”
風辰夜沒有理會,徑直回到自己的馬車前,在下人的伺候下上了車,身影消失在兩人的視線裡。
直到再也看不見那抹邪魅的身影,九音才徹底鬆了一口氣,看着回眸看自己的青衣,她淡言問道:“我是不是可以回去歇息了?”
青衣有點猶豫,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既然王爺沒有理會,便是說這女奴就算伺候過他也改變不了爲奴的身份,那便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吧,他也是管不着。
不過,被王爺要過之後還能保持着如此平靜淡然的姿態,這女子,確實和一般普通人家的女子很不一般。
換了是其他女人,若不是巴巴盼着能靠着這次與王爺親近的機會飛上枝頭變鳳凰,就是因爲被奪去清白而哭哭啼啼回來,甚至輕生自盡,哪能有她一半的安靜?
可她既沒有哭鬧,也沒有可以討好王爺,卻只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完全不當一回事。
這女子的心,究竟是用什麼做的?
別說青衣不明白,就連九音自己也是想不透,她和風辰夜,如今究竟算是什麼關係?又或者說,什麼關係都沒有?
好吧,既然不再需要她伺候,那他便繼續做他高高在上的王爺,她依然是世人眼中最低賤的奴,一切,能維持現狀便是最好。
走到馬車旁,擡頭看着安靜垂下的車簾,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再一次不平靜了起來。
如果沒猜錯,這一刻,傾城就睡在車上。
她被風辰夜的人帶走,他是否可以睡得安心?
想起風辰夜在崖邊輕薄她,傾城轉身走遠的情形,心裡,竟還是忍不住有幾分苦澀。
夫妻本是同林鳥,更何況,他們連夫妻都不是!
咬了咬早已被咬破的薄脣,她無奈一笑,正要扶着車架上去的時候,車簾卻忽然被拉開,戰傾城絕美的臉,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寬大的掌向她伸出,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也是淡漠的。
九音忽然就委屈了起來。
不知道在委屈些什麼,但就是感覺到委屈。
小手五指緊了緊,竟不願意去握他的手,自己攀着車架,忍着腳踝的痛跨了上去,慢慢爬進車內,把鞋襪丟在車門處後,拉過被子便躺了下去,轉身面對車壁,不言不語,也不理會戰傾城。
戰傾城回到車裡,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又在一旁坐下,閉目盤腿運功。
以爲他總會說幾句安慰的話語,卻不想他一直只顧着自己運功,完全不理會她,九音心裡涼涼的,不知道兩人現在這樣究竟算什麼。
到底,她還是把自己太當一回事。
在戰神心裡,一個被敵人侮辱過的女子算什麼?
她閉上眼,眼角處有幾分酸澀,竟不知道原來自己心裡是這般在乎他對她的看法。
只是一個相識了兩日的男人而已,她現在的心情,是不是因爲受到了過去的九音對傾城的愛戀的影響?
一定是這樣,否則,她今日不會這麼難受,心境也不會變得這般怪異。
九音,人既然已經走了,就不要再來打攪她的生活了,她不想喜歡任何人,只想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度過餘生。
上輩子活得太辛苦,這輩子,只想輕鬆做人。
活着,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