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馬車經過半個多月的長途跋涉,穩穩的停在了祁王府門前,沐雨棠挑開車簾,慢悠悠的走了下來,一路顛簸,她身子骨又酸又疼的,都快散架了,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蕭清宇走上前來,攬着沐雨棠的肩膀走進了祁王府,花園裡山巒疊峰,藤蘿掩映,十分雅緻,兩人穿過無數個走廊,來到了客廳。
沐雨棠看着奢華雅緻的房間,緊緊皺起眉頭:“不是應該回慶雲殿嗎?你帶我來客廳幹什麼?”
“等人。”蕭清宇輕輕說着,眸底浮上一抹高深莫測。
“等誰?”沐雨棠不解的看着他。
“世子,世子妃,烈焰國使者來訪。”侍衛的稟報聲從門外傳來,沐雨棠目光一凝:他們纔剛剛回府,烈焰使者們就找上門來了,消息真是靈通!
“有請。”蕭清宇漫不經心的說着,黑曜石般的眼瞳深若幽潭。
“是!”侍衛領命而去,再回來時,身後跟着四男一女。
皇帝身邊的張公公走在最前,雪白的拂塵搭在肩膀上,隨着清風飄飄搖搖,煞是美觀,他踏進客廳,笑眯眯的朝蕭清宇,沐雨棠施了一禮:“咱家見過蕭世子,世子妃。”
“張公公不必多禮,不知公公前來,所謂何事?”蕭清宇看着張公公,無風無浪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
張公公微微笑笑,手指着身旁的兩名陌生男子道:“這兩位是烈焰國的使者,顧遠山,莫非,宇文郡主在溫泉山莊……發生了不太好的事情,他們是來了解實情的。”
沐雨棠微笑,張公公說的真是含蓄,事實是,宇文曦不滿蕭清宇的處理結果,向烈焰國的賢王告了狀,烈皇便派了使者前來,爲宇文曦主持公道。
一件小事情,皇上不想讓他們鬧到朝堂上,影響兩國邦交,便讓張公公帶使者前來祁王府,悄悄解決這件事情,設想的倒是蠻周到。
“兩位使者有沒有聽說事情經過?”沐雨棠看向兩名使者,顧遠山是名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脣上留着兩撇鬍須,眼瞳裡精光閃爍,莫非是名年輕男子,大約十八九歲,氣勢沉穩,面容俊美。
“已經聽過了。”顧遠山面容嚴肅,抵達京城後,宇文曦在他面前一遍遍,不厭其煩的報怨,他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清宇給了宇文郡主兩條路,一是嫁蕭清憲爲妻,二是將蕭清憲交給她,任她處置,顧使者覺得,這兩種處置方法是否合理?”
顧遠山目光閃了閃,女子失清白於男子,要麼嫁男子爲妻,要麼將男子告上大堂,問斬,蕭清宇的處置方法合情合理,可聽宇文曦的意思,不想這麼輕易的善罷甘休:“現在的蕭清憲,只是一介平民,他配不上曦兒郡主。”
“那宇文郡主可以把蕭清憲打殺了,另嫁他人。”沐雨棠說的雲淡風輕,青龍國有條律法上明確規定,以暴力強迫貴族女子者,斬立決,蕭清憲強佔宇文曦時沒安好心,被殺也是死有餘辜。
“英雄所見略同,本郡主也決定殺了蕭清憲,嫁蕭世子!”宇文曦笑的眉眼彎彎,眼瞳裡暗芒流轉:蕭清憲不是祁王的兒子,就算在祁王府住了十多年,他和蕭清宇也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她不能再以兄代弟贖罪之名,強嫁蕭清宇,就另闢蹊徑,將自己強塞給蕭清宇。
蕭清憲面色鐵青,衣袖下的手緊緊握了起來,沐雨棠,宇文曦仗着自己是王府之人,張口,閉口的打殺他,將他的性命說的比螞蟻都輕,可惡的賤女人,是看他被貶爲平民,無權無勢了,只能任她們宰割麼!
“宇文曦,強佔你的是蕭清憲,不是蕭清宇,他沒責任也沒義務娶你!”沐雨棠目光清冷,清白已失,身體有主的人了,居然還在消想蕭清宇,真是賊心不死,不知羞恥!
宇文曦斜睨着沐雨棠,傲然道:“本郡主是在溫泉山莊出的事,世子妃敢說蕭世子沒有任何責任?”
“溫泉山莊守衛重重,只要客人們安份守已,都能保其安危,宇文郡主主動跑到蕭清憲那裡投懷送抱,怎麼能怪清宇?”沐雨棠清冷的聲音透着淡淡的嘲諷:光明正大的進不了祁王府,就想耍賴,強嫁蕭清宇,宇文曦的臉皮是越來越厚了。
宇文曦氣噎,眼瞳裡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我堂堂烈焰國郡主,怎會對一個賤民投懷送抱?我在祁王府溫泉山莊出事,分明就是你們的責任,如果你們給不出滿意答覆,我就告上金鑾殿,說你們影響兩國邦交……”
“我們已經給出了合情合理的處置方法,是宇文郡主無理取鬧,得寸進尺的不肯罷休,就算影響了兩國邦交,也是宇文郡主的錯!”沐雨棠清冷的聲音裡透着濃濃的嘲諷。
“你!”宇文曦恨恨的瞪着沐雨棠,眼瞳裡燃燒的熊熊怒火恨不得將她焚燒怠盡。
沐雨棠迎着她的目光望了過去,眼瞼輕輕沉下,不屑之情溢於言表。
沐雨棠是蕭清宇的正妻,態度強勢,毫不相讓,又是佔理一方,將曦兒郡主壓制的毫無出頭之日,想讓曦兒郡主嫁給蕭世子,必須劍走偏鋒,避開沐雨棠!
顧遠山捋捋鬍鬚,看向蕭清宇:“不知蕭世子意下如何?”
曦兒郡主雖然失了清白,但她聰明,可愛,又是賢王府的嫡出郡主,得她爲妻,可得賢王府相助,祁王府的勢力能再上一個新臺階,這麼多好處近在眼前,他就不信,蕭清宇不動心。
沐雨棠嘴角彎起一抹冷笑,威脅不成,就改利誘,烈焰國使者倒是有些手段,可惜,他們遇到的是蕭清宇,詭計註定失敗。
“清宇有潔癖!”蕭清宇清潤的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嘲諷。
顧遠山一張老臉瞬間漲的通紅,蕭清宇這是在嘲諷曦兒郡主,他是不喜歡曦兒郡主這個人,還是看不上賢王府的勢力?
他出使青龍國時,賢王爺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一定給曦兒郡主找個好歸宿,可蕭清宇這強硬的態度,他要無功而返了麼?
蕭清宇看着顧遠山快速變幻的神色,眼瞳裡浮上一抹輕嘲:“顧使者,冤有頭,債有主,和宇文曦發生事情的是蕭清憲,不是本世子,如果顧使者想爲宇文郡主討公道,應該去找蕭清憲,而不是闖進祁王府,質問本世子的意思。”
顧遠山不自然的笑了笑:“蕭清憲是世子的弟弟,所以……”
“顧使者,蕭清憲姓張不姓蕭,他不再是祁王府的人,他惹出的禍也和祁王府沒有任何關係,顧使者想完美解決這件事情,要麼殺了蕭清憲,要麼讓宇文曦嫁給蕭清憲,不要再進祁王府,也不要再來煩本世子了,本世子剛回京,書院裡有很多事情等着我處理,若是無事,使者就請回吧!”蕭清宇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他想試探試探烈焰國使者來京的目的,方纔讓他們進了祁王府,沒想到,他們說來說去,只是爲了宇文曦的婚事,他沒興趣再聽了。
宇文曦一張小臉慘白的毫無血色,淚水盈盈的看着蕭清宇,大顆淚珠順着臉頰滑落下來:她爲他改變了很多,可他居然還是看都不肯看她一眼,她就那麼討人厭嗎?
“哇!”宇文曦失聲痛哭,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大步朝外跑去,任憑顧遠山怎麼呼喚都不回頭。
清宇已經說的這麼絕情,宇文曦應該會識趣的離開,不會再繼續糾纏了。
沐雨棠嘴角彎起一抹笑,突然感覺兩道視線落在了她身上,她眼睛轉了轉,猛然擡頭望了過去,正對上莫非若有所思的目光。
偷窺被抓個正着,莫非目光不自然的閃了閃,轉頭看向門外,輕聲道:“清憲公子年少有爲,與曦兒郡主也算般配。”
顧遠山瞟一眼蕭清憲,玉色錦袍繡着淺青色的竹葉紋,襯的他身形修長挺拔,可是,錦袍是中等彩錦的,下襬上起了點點褶皺,與他身上的上等蜀錦相比,蕭清憲的衣着算得上是窮酸,一窮二白的低賤平民,也想娶賢王府的高貴郡主,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顧遠山嘴角彎起一抹嘲諷,故做無奈的道:“清憲公子的身份……只怕郡主不甚滿意……”
莫非輕聲道:“清憲公子武功高強,文才也不錯,在御林軍裡也有不錯的官職,再努力努力,會讓郡主幸福的。”
“曦兒郡主是賢王府郡主,門當戶對之人才是良配,清憲公子的身份,終是差了些。”顧遠山非常不贊同的搖搖頭,見莫非還想開口爲蕭清憲說好話,他沉聲道:“曦兒郡主的事情與祁王府毫無關聯,咱們就不要打擾蕭世子了,回驛館再商量吧。”
“蕭世子,告辭!”顧遠山、莫非並肩走出客廳,看都沒看蕭清憲一眼。
張公公也告辭回宮覆命了,沒有理會蕭清憲,他面色鐵青,衣袖下的手緊緊握了起來,因爲他是平民,他們一個個的都俯視他,暗諷他,可惡至極,總有一天,他要將所有看不起他的人,狠狠踩在腳下。
送走煩人的烈焰國使者,沐雨棠回了慶雲殿,沐浴後,換上絲質睡袍,坐在梳妝鏡前細細擦拭自己的頭髮,淡金色的陽光照進房間,甜美,溫馨。
蕭清宇穿着錦袍走出屏風,只見暖黃色的光暈縈繞着沐雨棠,朦朦朧朧說不出的美感,她玲瓏有致的身形纖纖柔柔,無聲誘惑着他悄步上前,輕輕抱住了她,埋首在她馨香的頸項處,輕嗅着她身上獨有的淡淡清香,曖昧的低喃:“雨棠。”
淡淡青蓮香夾雜着熱水餘溫將沐雨棠重重包圍,她眨眨眼睛,看向蕭清宇:“清宇,宇文曦的事情,到此爲止了吧。”
如果宇文曦再敢隔三差五的跑來祁王府,哭鬧着要嫁蕭清宇,她會直接將人丟出去,不會再講任何情面。
“應該還會有後續,不過,是蕭清憲和宇文曦的後續了,與咱們無關。”蕭清宇已經和蕭清憲劃出了明確的界線,蕭清憲闖的禍,自己去解決,祁王府可不會給他收拾爛攤子。
“你覺得烈焰國使者什麼時候會回烈焰?”烈焰國使者是來給宇文曦討公道的,不知他們今天得到的答案是否滿意。
蕭清宇搖搖頭:“不知道,宇文曦的事情已經與咱們無關了,兩名烈焰國使者,在京城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他們想什麼時候走,都隨他們的便!”
懷中的嬌軀柔若無骨,抱在懷裡極是舒服,清新香氣縈繞鼻尖,暖暖氣息像羽毛一般,輕拂過他俊美的側臉,癢癢的,讓人心猿意馬。
蕭清宇黑曜石般的眼瞳瞬間幽深似潭,橫抱起沐雨棠,闊步走到雕花大牀前,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在錦褥上,如瀑髮絲散滿了大半張牀,白皙、細膩的肌膚散發着盈潤的光澤,清冷的眼瞳裡閃着點點迷茫,裸露在外的纖細脖頸,精緻鎖骨,帶着致命的吸引力,魅惑人心。
蕭清宇深邃眼瞳裡蒙了一層迷霧,慢慢俯下身,薄脣落到了她粉色脣瓣上,輕品淺啄,淡淡青蓮氣息輕掃過她脣瓣的每一處,熱情如火,溫柔蝕骨。
沐雨棠肺裡的空氣越來越少,頭腦發昏,幾欲窒息,輕淺的喘息變爲急促的喘息,她纖細的身體忍不住輕輕顫了顫:“清宇……咱們在外面奔波了一個月……你不累嗎?”
他們從青龍國到毒醫谷,再從毒醫谷到青龍國,一個月的時間基本都坐在馬車上奔波,除了夜晚投宿時,都沒怎麼休息過,沐雨棠累的全身痠疼,很想好好睡一覺。
“不累。”蕭清宇聲音暗啞,白玉手指探到沐雨棠腰間,扯開了她睡袍的絲帶,在外一月,他們都在趕路,夜晚休息時,也只是單純的躺在同一張牀上,如今回了祁王府,再無顧及,嬌妻在懷,自然要好好疼愛疼愛,至於休息什麼的,以後有的是時間,不急在一時。
“可我很累,能不能等到明天?”沐雨棠目光迷濛,悠悠的打着商量,坐了一月馬車,她現在只想好好躺着睡一覺,休養休養身體。
看着她煙霧朦朧的美眸,蕭清宇眸色深沉如墨:“別擔心,很快讓你休息,想睡多久都可以。”
蕭清宇輕輕咬咬着她小巧的耳垂,薄脣移到她欣長的脖頸上,暈染出一朵朵鮮豔的紅梅,白玉手指輕輕捏住了她睡袍一角,正要褪去,空氣裡傳來一道幾不可聞的破風聲……
蕭清宇迷離的神思瞬間清醒,抓過薄被蓋在沐雨棠身上,手指輕彈出一道勁風,朝着窗外打了過去:“什麼人?”
“是我!”一道修長身影翩然飄落在窗外,俊美的容顏,沉穩的氣勢,竟然是剛見過一面的烈焰國使者莫非。
“你來幹什麼?”蕭清宇攏好雪色睡袍,優雅的下了牀,揮手拉下帳幔,隔絕了莫非看向沐雨棠的視線。
“我來和蕭世子做筆交易。”莫非目光凝重。
“什麼交易。”蕭清宇漫不經心的詢問着,墨色眼瞳深若幽潭。
“剛纔在客廳裡,莫非看到世子妃衣袖裡有一片白瓷片,那種瓷片,莫非曾在烈焰國見過……”莫非低低沉沉的聲音透着濃濃的堅定。
沐雨棠翻身坐了起來,隔着半透明的帳幔看向莫非,她的衣袖比較寬大,露出了瓷片一角,莫非在客廳裡註定她,竟是在看她衣袖裡的一夢千年,莫非能認出一夢千年,可見他以前確實見過:“你說的瓷片,與我袖子裡的是同一種?”
“千真萬確,莫非親眼見過!”莫非點點頭,目光凝重。
一夢千年有大用,可別人不瞭解它,不會用它,它在別人手裡就是一片毫無用處的碎片,但到了他手裡,會有意想不到的妙用!
蕭清宇看向莫非:“說說你的交易!”
“卑職聽命于靖王,瓷片也會由靖王與蕭世子,世子妃交換,至於具體事情,還請蕭世子,世子妃移駕烈焰國,親自與靖王詳談。”莫非語氣誠懇,不卑不亢。
沐雨棠微笑,蕭清宇驚世的文才武略傳遍各國,靖王應該是有事相求,纔會請他前往烈焰國,能以一夢千年碎片相托的事情,絕對是大事,她和清宇正在尋一夢千年碎片,送上門來的一片,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莫使者什麼時候起程回國?”
莫非見蕭清宇,沐雨棠答應前往烈焰國,悄悄鬆了口氣:“三天後!”
沐雨棠一怔:“這麼快。”
莫非微笑:“蕭世子不肯接納宇文郡主,宇文郡主很難過,不想再留在傷心地,故而,準備儘快回國。”
在回國前,她會做件別人意想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