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決定打殺蕭清憲了!
沐雨棠眸底浮上一抹意味深長,宇文曦之前隱忍不發,是想用這件事情牽制蕭清宇,可蕭清宇油鹽不進,害她連連受挫,顏面盡失,再也嫁不進祁王府,於是,她只能怒氣沖天的去找罪魁禍首算賬:“什麼時候動手?”
“明天!”莫非低低的說道。
這麼快!
沐雨棠還以爲宇文曦會在臨走前處死蕭清憲,沒想到明天就要行刑了:“她準備怎麼殺?”
“凌遲處死!”莫非一字一字的說着,目光深不見底。
強迫女子,多是一刀斬首,乾脆利落,犯人也不會受太大的罪,宇文曦用凌遲,是恨毒了蕭清憲,恨不得想將他千刀萬剮。
“清宇,咱們明天去刑場吧,父王撫養蕭清憲十七年,與他也有一定的父子情,父王不在京城,咱們就替他送蕭清憲最後一程。”沐雨棠輕輕說着,漆黑眼瞳清清冷冷,不見半分傷心難過。
“好!”蕭清宇點點頭,黑曜石般的眼瞳裡浮上一抹寵溺,蕭清憲被凌遲是咎由自取,死有餘辜,雨棠想看他被行刑,他就陪她走一趟。
宇文曦是烈焰國賢王府郡主,她失清白之事並沒有鬧的人盡皆知,爲了維護她的清譽,蕭清憲也沒去廣武門外的大刑場,而是在大牢旁,臨時開闢出來的一個小刑場上受刑。
湛藍的天空萬里無雲,沐雨棠挽着蕭清宇走進一座茶樓的雅間,落坐在鏤空的格子窗前,品着清茶,俯看整個刑場。
刑場上擺着一隻鐵架,架子上掛着一排黑黝黝的刑刀,鋒利的刀刃在陽光下閃爍着森冷寒芒。
蕭清憲在侍衛的押送下走出大牢,頭髮凌亂,面容憔悴,雪白的囚衣上印着幾個黑腳印,手腕,腳踝鎖着沉重的鐵鏈,僵硬着步子,一步一步的走上高高的圓形石臺。
冷冽的寒風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蕭清憲神色呆滯,嘴角彎起一抹淒涼,絕望的笑:昨天的現在,他還是威風凜凜的御林軍隊長,不過幾個時辰的時間,他就由高高的雲端跌落污泥,變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重刑犯,戴着重犯特有的手鐐、腳鐐,準備問斬。
沒有人爲他求情,也沒有人爲他可惜,因爲他是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犯了錯就要被重罰,被衆人遺忘,被世間遺棄!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
“清憲,清憲……”悲傷的呼喚傳入耳中,蕭清憲擡頭一望,只見花姨娘踉踉蹌蹌的跑了過來,眼睛紅腫着,大顆大顆的淚珠順着臉頰不停滑落:“清憲,好端端的,他們爲什麼要斬了你?”
清憲一天一夜沒回家,她還以爲他在皇宮有急事,沒想到,隔壁大嬸告訴她,在大牢外看到個死囚犯,很像清憲,她不相信,就跑來觀看,沒想到竟然真的是清憲。
“宇文曦將那件事情告到了皇上那裡,蕭清宇不願擔責任,皇上就判了我斬立決,宇文曦不解氣,苦求着皇上改成了凌遲處死。”蕭清憲低低的說着,有氣無力的聲音透着濃濃的憤怒與不甘。
花姨娘面色陰沉,美眸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蕭清宇是身份高貴的祁王世子,那件事情……他擔一下又不會死,幹嘛全推到你身上?枉你和他做了十多年兄弟,他居然半點兒都不知道愛護,真是自私自利,可惡至極。”
“還有那個宇文曦,人都是你的了,竟然還想置你於死地,她就不怕做寡婦……”
“花姨娘,你說誰做寡婦?”冰冷的質問突如其來的鑽入耳中,花姨娘身軀一震,慢慢轉身望去,只見一名年輕女子坐在一輛豪華的馬車裡,冷冷看着她,眼瞳裡折射出的銳利寒芒,看的她後背冷氣直冒,磕磕巴巴的道:“宇……宇文郡主。”
“花姨娘剛纔罵人罵的挺順暢,怎麼突然間變成結巴了?”宇文曦陡然擡高的聲音,尖銳,犀利,震的花姨娘身軀一顫,急急忙忙的請罪:“民婦一時心急,纔會口無遮攔,還請宇文郡主大人不計小人過,饒過民婦。”
宇文曦不屑的輕哼:“急話出真言,花姨娘那字字句句流暢如水,並不是一時心急,而是心裡憋了氣,早就想痛罵本郡主了!”
“民婦只是一介平民,親生兒子的性命又捏在郡主手裡,豈敢侮辱郡主。”花姨娘期期艾艾的表着心跡,眸子裡滿是不屑,賢王府郡主?不過是被我家清憲用過的賠錢貨而已,裝什麼清高!
“民婦求求郡主,放過清憲吧,民婦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如果他死了,民婦怎麼辦啊?”先放低放低姿態,救下清憲,只要清憲活着,他們就能找到合適機會,狠狠教訓宇文曦。
“你兒子欺負本郡主的時候可曾想過,本郡主的清白之軀也只有一具,失了清白,本郡主要怎麼活?”宇文曦恨恨的瞪着花姨娘,美眸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
花姨娘輕抹着眼淚,悲悲悽悽的道:“那民婦讓清憲給您賠禮道歉,八擡大轎迎郡主進門……”
“住口,他不過就是一名賤民,也敢妄想娶本郡主,不自量力。”宇文曦厲聲打斷了她的話,美眸裡怒火燃燒,恨恨的瞪向刑臺:“時辰已經到了,你們還愣着幹什麼,趕快行刑啊。”
“是是是!”侍衛們瞬間回神,連連答應着,將蕭清憲捆綁到刑臺上,摘掉了他身後的長木牌。
劊子手走上前來,扒下蕭清憲的囚衣,手中大刀毫不留情的朝他斬了下去,只聽‘刷’的一聲響,一大片血肉被削落到刑臺上,淋漓鮮血溢出傷口,灑了一胳膊,蕭清憲失聲痛呼:“啊!”
花姨娘大驚失色,悲傷的大哭:“清憲,清憲啊!”她最引以爲傲的兒子啊,居然要被當成囚犯斬首了,剩下她孤家寡人的,可怎麼活?
快走幾步準備衝上刑臺,擡眸看到了緊站在刑臺下的侍衛們,他們手裡都握着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目光冷銳,滿面肅殺,如果她敢上前一步,他們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她。
“啊啊啊!”劊子手揮灑着大刀,狠狠削割蕭清憲,鮮肉和着鮮血一片片的掉落在地,慘不忍睹,蕭清憲痛苦的慘叫聲縈繞耳邊,花姨娘心急如焚。
側目看向宇文曦,只見她怡然自得,嘴角彎着得意、解氣的笑,花姨娘胸中怒火騰的一下燃燒起來,手指着宇文曦,高聲喝罵:“宇文曦,清憲是你的夫君,你嫌棄他身份低,地位低,不想嫁他也就罷了,還爲了高嫁他人,謀殺親夫,這世間怎麼會有你這麼卑鄙無恥的人?賢王府郡主?我看你根本是賢王府賤女人,可惡至極。”
“住口,本郡主和蕭清憲沒有任何關係。”宇文曦厲聲怒喝,眼瞳裡燃燒的熊熊怒火恨不得將花姨娘焚燒怠盡。
“宇文曦,你敢做不敢當嗎?”花姨娘恨恨的瞪着宇文曦,一字一頓的道:“那天,我親眼看到,你一絲不掛的躺在清憲身下勾引他,那嫵媚的小臉,妖嬈的身段,簡直就像個淫—娃—蕩—婦,現在又來裝什麼貞節烈女。”
宇文曦怒氣沖天,一名低賤的民婦,也敢教訓她這高高在上的郡主,不知死活!櫻脣輕啓,正要厲聲訓斥,頭腦突然傳來一陣暈眩,宇文曦眼前一黑,歪倒在了車廂裡。
“郡主!”小丫鬟大驚,用力搖晃宇文曦的胳膊,她閉着眼睛一動不動,沒有絲毫反應。
小丫鬟驚聲高呼:“請大夫,快請大夫!”
“是!”一名侍衛領命而去,幾個呼吸後,提着一名大夫飛了過來。
花姨娘目光不自然的閃了閃,她也沒說什麼啊,宇文曦竟然就被氣暈了,真是嬌貴!
大夫放下藥箱,緊握着宇文曦的手腕,細細把脈,感受着指腹下的脈圓珠滑動,他輕輕挑了挑眉!
小丫鬟心中浮上很不好的預感,小心翼翼的道:“大夫,我家郡主病情如何?”
大夫收回手,呵呵一笑:“恭喜恭喜,郡主是滑脈,有身孕了!”
“什麼?有身孕?”宇文曦悠悠轉醒,朦朦朧朧間聽到身孕二字,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這怎麼可能?那天,我明明喝過避子湯了……”
大夫面色微沉,輕捋着鬍鬚道:“一般的避子湯要在房事後六個時辰內服用,郡主可是在六個時辰內喝的?”
“是的!”宇文曦重重點頭,她服用避子湯的時間雖然晚了些,但絕對沒超過六個時辰。
“那避子湯的藥材都配齊全了嗎?”大夫面色凝重:“避子湯是個比較特殊的湯藥,裡面的藥材一樣都不能少,否則,會造成避孕失敗。”
“這……”宇文曦一驚,她是在溫泉山莊出的事,山莊裡雖然有很多藥材,但都是治內外傷和風寒的,熬避子湯的話,有可能會缺那麼一兩樣……
大夫和宇文曦說話的聲音不大,細細凝神的花姨娘卻是一字不差的聽到了,眸子裡涌上濃濃的狂喜,驚聲高呼:“各位都過來看啊,宇文曦懷的是我家清憲的孩子啊,想當初,她和我家清憲如膠似漆,難捨難分,如今,她膩煩了我家清憲,想另攀高枝,就故意誣陷我家清憲,想取我家清憲的性命啊,世上怎麼會有她這麼狠心絕情的女人……我家清憲命苦啊……”
宇文曦恨死了清憲,絕不會因爲這個孩子饒過清憲,她將事情嚷嚷的人盡皆知,就是讓衆人知道清憲是宇文曦腹中孩子的親生父親,逼迫宇文曦放過清憲,如果她敢再讓人繼續凌遲,就是謀殺親夫!
“花姨娘真真是牙尖嘴利,顛倒是非黑白的本事堪稱天下一絕。”沐雨棠連聲讚歎着,眸子裡滿是欽佩,如果她沒有親眼目睹那晚的事情,肯定會相信花姨娘所言,認爲是宇文曦負了蕭清憲。
蕭清宇瞟了花姨娘一眼,聲音淡淡:“花姨娘原是市井之女,最擅長吵架、鬥嘴。”
沐雨棠微笑,宇文曦是賢王府郡主,熟讀詩書,通曉禮儀,若說尖酸刻薄,自是不如花姨娘,不過:“宇文曦的身孕來的真是時候!”早不發現,晚不發現,偏在蕭清憲被斬當天查出來,猛然一看,就像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蕭清宇目光閃了閃,低低的道:“碰巧了吧!”
“應該是。”溫泉山莊那晚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宇文曦查出身孕也不奇怪。
蕭清宇眼瞼微沉,白玉手指細細摩挲着白瓷杯,淡淡道:“宇文曦是賢王府郡主,身世,閱歷,見識都非花姨娘這名普通婦人可比,花姨娘鬥不過宇文曦,她現在有多得意,等會就有多悲劇。”
“真的?”沐雨棠眨眨眼睛,側目望去,只見過往行人全被吸引到了馬車前,看着宇文曦指指點點:“謀殺親夫,真的假的?”
“孩子在她肚子裡,夫君在刑臺上被砍成了血人,還能有假?”
“這女人真是無恥,不要臉啊……”
聽着那一道道指責聲,宇文曦一張小臉黑的快要滴出墨汁來,恨恨的瞪向花姨娘:“無恥賤婦,居然敢污衊本郡主,來人,掌嘴!”
“是!”兩名侍衛走上前來,一人抓了花姨娘的雙臂反剪在背後,另一人朝着花姨娘的小臉狂扇耳光:“啪啪啪!”清脆的聲響震人心絃,花姨娘的臉被打的偏過來,偏過去,偏過來,再偏過去,眼前金星閃閃,嘴巴里充滿了鐵鏽的味道,臉也疼的火辣辣的,都快沒有知覺了。
宇文曦冷眼旁觀,沒有半分喊停的意思。
花姨娘的衣衫被打亂,髮髻被打散,遠遠望去,就像個瘋婆子,鼻孔裡流出鮮血,嘴角也溢出了絲絲縷縷的鮮紅,一滴滴的滴落在衣襟上,暈染出一片片紅梅,她頭腦昏沉,眼前一陣陣發黑,慌亂的斥責:“我是……孩子的祖母……你休處無禮……”
宇文曦看着她狼狽不堪的模樣,不屑的嗤笑:“姓花的,你聽清楚了,本郡主回去後就喝碗湯藥,把蕭清憲的孽種打了,做祖母?你等下輩子吧!”
“你……怎麼可以?”花姨娘恨恨的瞪着宇文曦,那是清憲的第一個孩子啊,怎麼能還沒出世,就過世了。
“孩子在本郡主肚子裡,本郡主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蕭清憲都沒資格過問。”宇文曦居高臨下的看着花姨娘,眼角眉梢盡是得意與挑釁,傲然道:“你們聽清楚了,好好招呼花姨娘,一定不能讓她死在蕭清憲前面。”
“是!”侍衛領命,出手更狠,‘啪啪’的耳光聲震人心絃,花姨娘的臉快速的左偏右偏,帶起一道道腥紅血線!
宇文曦滿意的點點頭,放下了車簾:“回驛館!”
目送宇文曦的馬車離開刑場,沐雨棠看向花姨娘,只見侍衛猛然用力,將花姨娘打飛出去,重重的掉落在堅硬的地面上,眼睛緊閉着,小臉高高腫起,幾顆牙齒和着鮮血噴了出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花姨娘還活着嗎?”沐雨棠問的小心翼翼。
蕭清宇瞟了她一眼,聲音淡淡:“應該還沒死,只是出的氣多,入的氣少,氣息非常微弱,救治及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不過,她掉的那些牙齒,安不上了。”
與性命相比,掉幾顆牙無傷大雅,花姨娘本是來救蕭清憲的,可現在,人沒救到,還得罪了宇文曦,受了一臉傷,有些得不償失。
沐雨棠看向蕭清憲,只見劊子手持着鋒利大刀,巧妙在他身上割着一片片血肉,他前胸,後背,肩膀,手臂都是一片血肉模糊。
這母子兩人,如果安份守已,絕不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貪心不足,咎由自取的下場,就是他們今天這幅模樣……
看着沐雨棠目光閃閃的眼睛,蕭清宇目光沉了沉,伸臂輕攬了她在懷,下巴輕擱在她肩膀上,低低的道:“雨棠,蕭清憲和宇文曦一次就有了身孕,咱們成親這麼久了,是不是也該有孩子了?”
沐雨棠身體一僵,沉着眼瞼,沒有說話。
“你還是不想做母親嗎?”蕭清宇看着她沉默的面容,漆黑的眼瞳微微黯淡,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我會好好照顧你們母子,不會讓你們有任何閃失的。”
沐雨棠沉着眼瞼,一言不發!
蕭清宇看着她蒼白的面色,眸底浮上一絲疼惜:“我不逼你了,以後也不會再提孩子的事,你什麼時候想做母親了,就告訴我一聲……”
“我不是不想做母親,而是不敢懷孕。”沐雨棠擡頭看向蕭清宇,一字一頓的道:“我不是這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