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嵐望着沐雨棠,笑的溫婉明媚:“不知沐大小姐能否賞臉與我一起表演劍舞?”
此話一出,滿座譁然,沐雨棠剛進夢遙學院不久,成績也不是最出色,而杜若嵐才名遠播,是青龍國第一才女,這樣的兩人相差甚遠,如果一起劍舞,沐雨棠能不能跟得上杜若嵐的節奏……
“多謝杜小姐擡愛,我不懂劍舞!”想要舞出劍舞的神韻,需要一定的武藝配合,名門千金多重文采,極少有懂武的,沐雨棠胳膊受了傷,又不想在人前展示她那奇特的現代武藝,委婉的拒絕了杜若嵐的提議。
杜若嵐望着她清冷的小臉,只覺分外刺眼,冷聲道:“沐小姐說笑了,蕭世子文滔武略無人能及,是青龍國難得的奇才,你身爲蕭世子的弟子,必定也是文武雙全,怎麼可能不懂武?”
沐雨棠瞟了蕭清宇一眼,做他的弟子,好處沒得到,反倒讓別人抓住這個把柄狠狠逼迫她:“我拜師不過半月,蕭世子的才學,我連皮毛都沒學到……”
杜若嵐漂亮的眸子裡浮現一抹意味深長:“沐小姐不必謙虛,看你剛纔救九公主的動作乾脆利落,想是有些武功底子的,劍舞是輕而易舉之事……”
沐雨棠救人時用的是現代武術,速度極快,杜若嵐這個貴族千金居然能看清她的動作,眼力真好,武藝定然也不錯,她邀請自己同臺劍舞,絕對是別有用心:“杜小姐謬讚,我只是心急救人,動作比平時快了些,談不上懂武!”
沐雨棠語氣謙遜,目光清冷,字字句句都在推脫着,不肯上臺,杜若嵐少有的耐心被她消磨怠盡,不悅的皺着眉頭道:“這是三皇子的洗塵宴,沐小姐推三阻四不肯慶賀,可是有辱三皇子!”
太子蕭天駿坐在皇帝右下首,輕端着青玉酒杯,饒有興致的望着沐雨棠,杜若嵐,一個是蕭清宇的弟子,一個是蕭天凌的青梅竹馬,蕭清宇和蕭天凌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她們兩個怎麼針鋒相對起來了?
沐雨棠無語望天,她最近遇到的人,怎麼一個兩個的都喜歡強迫別人,三皇子強送西洋裙,但沒強迫她一定要穿。
杜若嵐卻在大庭廣衆之下強逼着她表演,如果不表演,就是看不起三皇子,這麼一大頂藐視皇室的大帽子扣下來,任誰都吃不消,她這場助興劍舞推都推不掉:“如此,獻醜了!”
“沐小姐請!”杜若嵐嘴角揚起一抹淺淡的微笑:今天她要讓三皇子看清楚,沐雨棠遠遠不及她這青龍國第一才女,即使沐雨棠是蕭清宇精心培養的弟子,她也能將她踩進塵埃裡。
見沐雨棠站起身,款款走向宴會廳中央,蕭天凌的目光落在了看起來沒有半點反應的蕭清宇身上,悄悄傳音入密:“沐雨棠會劍舞嗎?”
蕭清宇已經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如玉手指端着一隻玉色酒杯,輕飲淺酌,黑曜石般的眼瞳掠奪過一道異彩,聲音淡淡:“我還沒怎麼教過她!”
蕭天凌一怔,淡淡道:“那你怎麼不阻止她上臺表演?”沐雨棠是蕭清宇的弟子,她出了醜,蕭清宇顏上也無光。
“我相信她!”蕭清宇嘴角微挑,拿着酒杯輕輕一啜,他的雨棠是獨一無二的,時時都能給他帶來驚喜,他對她有信心。
望着他幽深瞳仁裡流轉的璀璨光華,蕭天凌到了嘴邊的話頓了頓,換了內容:“如此甚好!”西洋裙之事,她讓他驚奇,不知這一次,她能否再次讓他刮目相看。
三皇子得勝歸來的洗塵宴,喜氣洋洋,用寒光閃爍的長劍表演劍舞固然逼真,但這裡是皇宮宴會廳,文臣、家眷居多,若是不小心傷了哪個,反倒不美,於是,沐雨棠走到杜若嵐身側後,內侍遞上了兩柄青竹削刻的竹劍。
竹劍和真劍一般大小,劍柄上還雕刻了花紋,削的十分精緻,沐雨棠拿着,隨手揮了幾下,輕重正合適。
杜若嵐望見她的舉動,眸子裡浮現一抹輕嘲,她練習劍舞時,多用竹劍,劍到手,她就能掂量出適不適合自己,看沐雨棠的模樣,還是第一次拿竹劍:“沐小姐,竹劍用着可趁手?”
沐雨棠瞟到她眸子裡的嘲笑,嘴角微挑,笑顏如花,說出的話卻毫不客氣:“杜小姐用着趁手,我用着怎麼可能會不好!”
杜若嵐被她譏笑,面色瞬間陰沉下來,冷冷望着她,咬牙道:“樂師,奏樂!”沐雨棠迫不及待的想要輸掉出醜,她就成全她。
優美的樂聲在大廳緩緩響起,杜若嵐素手輕揚,精緻的竹劍在半空揮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淺青色的羅裙緊束於身,高貴的頭顱高高昂起,掩藏了髮髻的精緻,沙場英氣與豪氣被她表現的淋漓盡致。
沐雨棠打量杜若嵐,她的羅裙改良過,髮髻也爲了方便掩藏,稍做修改,被那支竹劍輕輕一帶,閨閣女子的柔弱全都消失不見,沙場英氣盈盈滿滿,這樣的裝束表演劍跳舞,必能事半功倍。
杜若嵐一早就想到要表演劍舞,且爲了這次表演,還費了不少心思,她搶先舞劍,是讓自己跟着她的節奏走,自己與她同舞一劍,節奏永遠在她後面,這場劍舞自己是當之無愧的陪襯,映襯着杜若嵐這隻主角的璀璨光彩。
她不爭強好勝的做出彩紅花,也不能被人算計着做不起眼的陪襯綠葉。
沐雨棠思及此,素手一揮,竹劍緩緩揮動,一道道優美的劍招揮灑,慵懶中透着說不出的清華高貴,現代的格鬥術講究快、狠、準,她做了多年特工,早習慣了那些快速的出招,劍舞的動作必須緩快,優美,於是,她想到了現代的太極。
太極深受現代老年人的喜愛,她每天清晨都會在花園裡見到幾名老人不緊不慢的打太極,時間一長,也看會了些,不過,太極的動作太過緩慢,她表演着給加快了點兒。
在座的文武大臣都曾見過劍舞,男子的陽剛劍舞,女子的柔美劍舞,招式相差不多,速度也相對快些,沐雨棠表演的劍舞,每一招每一式與劍術相近,卻又有所不同,那樣簡單的招招式式,從她手裡揮灑出來,暗含着無窮無盡的力量,還說不出的優美動人。
杜若嵐見衆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沐雨棠身上,眸子裡閃過一抹陰毒寒意:“沐小姐,你的劍舞舞錯了,招式應該這麼走!”手腕一翻,精緻的竹劍對着沐雨棠刺了過去。
沐雨棠見眼前青芒閃爍,尖利的竹劍近在咫尺,連忙揮劍去擋,兩劍相撞,一股巨大的力道自劍上傳來,震的她蹬蹬後退兩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杜若嵐居然在竹劍裡注入了內力,這哪裡是教她表演劍舞,分明是要和她比武。
劍舞變動武,杜若嵐真是好興致,她又怎麼能辜負人家的一番盛情。
“多謝杜小姐提醒,我的劍舞有我的風格,就不勞杜小姐費心了!”沐雨棠身形一轉,與杜若嵐拉開距離,手腕一翻,青色竹劍帶着重重殘影,毫不留情的狠狠刺向杜若嵐。
杜若嵐久練竹劍,看她出招的姿勢、速度就知道沐雨棠的武功不在她之下,眸子裡的輕嘲瞬間隱去,手中竹劍揮出青色光芒,再次襲向沐雨棠:“沐小姐劍舞嫺熟,姿勢優美,若嵐很是羨慕,還望沐小姐不吝賜教!”
沐雨棠配合着樂聲,身形一轉,輕巧的避開竹劍,手中長劍轉了兩轉,徑直刺向杜若嵐的手臂:“杜小姐過謙了,第一才女,文武雙全,應該是雨棠向杜小姐學習纔是!”
“沐小姐客氣!”杜若嵐一個漂亮的回璇,避開沐雨棠的襲擊,再次揮劍攻襲。
洗塵宴進行大半,大臣們本是醉了七八分,無心再看什麼表演,沐雨棠、杜若嵐的劍舞之中夾了動武,他們瞬間來了興致,萎靡精神一掃而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觀看比試:比起以往的單純劍舞,這次的兩人劍舞真是精彩,讓人大開眼界。
“劍招看似緩慢實則凌厲,變幻無窮,讓人防不勝防,真是妙招。”蕭天凌看着衣袂翩飛的沐雨棠,眸子裡浮現濃濃的讚賞。
蕭清宇喝酒的動作頓了頓,黑曜石般的眸子裡浮現一抹異樣的光芒:天下武功大同小異,卻也各有特色,他閱遍羣書,還從未見過沐雨棠施展的劍招。
傳言她性子木納,獨居落雨閣,他調查到的信息也是這樣的,可現在的沐雨棠,聰明伶俐,招式凌厲,言談也是字字珠璣,與傳言完全不符。
是傳言根本不可信,還是她身上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深邃的目光看向激烈的戰場,沐雨棠沒有內力,靠着嫺熟的招式,與內力尚淺的杜若嵐堪堪打了個平手。
樂曲緩緩響在耳邊,已然過半,杜若嵐心中一急,也顧不得配合樂聲了,竹劍猛然翻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朝沐雨棠胸口刺去。
這一次不再是簡單的劍舞比試、切磋,而是真真正正的動武了。
不就是一次劍舞,杜若嵐有必要這麼咄咄逼人嗎?
沐雨棠暗罵她急功近利,望着近在眼前的竹劍,揮劍準備挑開,不想,杜若嵐左手寒芒一閃,鋒利的小刀毫不留情的朝她胳膊刺來。
杜若嵐!
沐雨棠眸中寒光閃現,劍舞表演,杜若嵐居然藏了暗器在手裡,爲了贏得劍舞,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手腕一翻,青芒閃爍,沐雨棠的竹劍打開小刀,徑直攻向杜若嵐,招招凌厲,毫不留情。
杜若嵐毫不示弱,竹劍,小刀一齊並用,剎那間,只見大廳中央青光閃掠,寒芒乍現,一藍一紅兩道纖細身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纏鬥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
蕭清宇深邃的目光輕隨着藍色身影,別人看不清她們的動作身影,他看的清。
杜若嵐揮灑青色竹劍,趁着沐雨棠接招,她又刺出了左手的小刀,沐雨棠想避開她的襲擊,必然要後退,不遠處就是角落,將沐雨棠逼進去,她就再也施展不開,只能乖乖認輸。
蕭清宇白玉手指輕握着玉製酒杯,遞到脣邊的瞬間,手指輕輕一彈,一股清淺到不易察覺的力道悄然射了出去,正打在沐雨棠腰間。
小腰一麻,沐雨棠的身體猛然傾下,竹劍和小刀擦着她的頭髮劃過,沒有傷到她,而她所站的方位,正對着杜若嵐毫無防備的胸口,目光一寒,她手中長劍毫不留情的刺了過去。
杜若嵐大驚,急步後退,胸前衣襟被刺開一道小口子,美眸一凝,怒不可遏,揮劍就要刺向罪魁禍首。
不想,急風吹過臉頰,沐雨棠的劍近在眼前,銳利的劍尖直刺她的臉頰。
杜若嵐瞪大眼睛,連忙後退,青色竹劍擦着她的青絲劃過,穩穩橫在了她脖頸上,鈍器緊貼着喉管,帶來強烈的壓迫感!
優美的樂聲恰在此時悠然停下,飄渺的樂音緩緩散去,誰是紅花,誰是綠葉,已然有了結果。
淡淡竹香縈繞鼻尖,杜若嵐的身體猛然一僵,眼前浮現沐雨棠美麗、明媚的小臉:“杜小姐,承讓了!”
清冷的聲音毫無感情,聽到杜若嵐耳中,滿是嘲諷,她眸子裡閃過絲絲銳利寒芒,恨的咬牙切齒:她強拉沐雨棠表演劍舞,是爲了讓沐雨棠這隻綠葉襯托出她的獨特能力,可是現在,反倒成了她來襯托沐雨棠了,怎麼會這樣?
沐雨棠瞟一眼她眸子裡的憤怒與不甘,面無表情的收回竹劍,準備回座位。
“啪啪啪!”門外響起清脆的鼓掌聲:“精彩,真是精彩,青龍國女子都有如此高超的武藝,難怪邊關將士們個個如狼似虎,以一敵百!”
伴隨着嬌俏的女聲,簾子挑開,一名年輕女子走了進來,一襲杏黃色湘裙襯的她身材越發高挑,美眸璀璨若琉璃,美麗的小臉綻放着迷人的光彩。
面前的女子十分陌生,皇帝從未見過,但她衣服上的花紋與佩飾,昭示她不是青龍國人,心中隱約有了答案,他冷聲問道:“你是誰?”
“玄武國韓凝霜參見青皇,萬歲萬萬歲!”女子俯身行禮,聲音如銀鈴,清清脆脆,不卑不亢!
韓凝霜?玄武國公主!衆臣相互對望一眼,心下明瞭,玄武國與青龍國交戰數月,敗在三皇子手下,送來大批貢品,此次公主入京,也是來示好的!
果不其然,韓凝霜規規距距的跪着,一雙美眸望着面前的地面,皇帝不說話,她就那麼微微的笑着,跪着不動,美眸盈盈,光芒閃閃,一派悠然閒適,絲毫沒有被人忽視的傷心與憤怒。
“平身吧!”一名戰敗國的弱女子,皇帝也沒什麼心情折辱她,漫不經心的開了口。
“多謝青皇!”韓凝霜站起身,款款走到沐雨棠面前,眸子裡驚奇笑意流轉:“恭喜你贏得了比試,你的招式看着慢,卻蘊含着無窮的力量,很奇特,能不能教教我?”
“公主謬讚,我與杜小姐是在表演劍舞,並不是在比試!”表演是各展其長,沒有勝負之分,而比試卻是一定要分出勝負的,沐雨棠和杜若嵐說好的是表演,她佔了優勢,就說要分勝負,別人定會笑她自高自大。
“無所謂了。”韓凝霜不以爲然的擺擺手,非常自來熟的道:“你們的打鬥我看了七八成,那位千金用了卑鄙手段,贏了也勝之不武,你光明磊落,劍招很奇特,有種說不出的力量……”
沐雨棠撫額,韓凝霜把她的招式誇的天花亂墜,將杜若嵐貶的一文不值,猛然看去,還真像是不動聲色的挑撥。
杜若嵐恨她入骨,她們已經是仇敵了,韓凝霜再挑撥,也只能讓兩人的關係更僵硬些,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她剛纔揮的是太極劍招,力量蘊含其中,深沉內斂,只有懂武之人才能看出其中的奧妙,韓凝霜也能看懂,足可見她也精通一定的武學,這位玄武國公主,不簡單。
“凝霜,你幹什麼呢?”簾子再次挑開,一名身穿粉色湘裙的美麗女子走了進來,柔柔弱弱,巧笑俏兮,容顏與韓凝霜有兩三分像。
身後還跟着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脣上留着兩撇鬍須,身形挺拔,目光銳利,是一名精明的謀臣,站在大殿中央,恭敬行禮:“玄武使者鍾明智參見青皇陛下!”
“不必多禮!”三皇子回京後,向皇帝稟報過玄武國使者不日會來青龍,他命人做了準備,使者來了直接帶進皇宮,沒想到,他們居然在洗塵宴時到達。
鍾明智道謝站起,大手一指身側的兩名女子:“青皇,這兩位是我皇最寵的嫣然公主、凝霜公主,微臣此次前來,是想與青龍國結百年之好……”
結百年之好,不就是古代俗稱的和親!
沐雨棠清冷的目光饒有興致的打量着韓嫣然與韓凝霜,姐姐十六、七歲,妹妹十四、五,和她差不多,容顏似水,美若花瓣,難怪會得玄武國皇帝寵愛。
不知她們在青龍國會被皇帝納爲妃子,還是許給年齡、身份相當的年輕子弟?
皇帝犀利的目光輕掃過韓嫣然與韓凝霜,韓凝霜微笑站立,眸子裡的神色卻有些黯淡,而韓嫣然纖細的身體更是微微顫了顫,美麗的小臉也有些蒼白。
皇帝犀利的眸子裡閃過一抹輕嘲,餘光望到優雅自若,自斟自飲的蕭清宇,瞳仁凝了凝,淡淡道:“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朕會視若親女,爲她們各許一戶好兒郎……”
威嚴的聲音緩緩響過,韓凝霜瞳孔一亮,整個人就像重獲了新生,光芒四射。
韓嫣然更是悄悄鬆了口氣,美眸依舊溫溫和和,瞳孔裡卻閃過一絲喜悅光芒。
玄武國身爲戰敗國,沒有權利講任何條件,兩位公主送來青龍,全憑皇帝安排,就算皇帝的年齡能做她們父親,只要皇帝道一句喜歡,將其納入後宮,她們再不情願,也一句話都不敢說。
所幸皇帝不好色,她們逃過一劫。
邊關戰事風雲變幻,無法預測,青龍國與玄武國時而緩和,時而惡劣,韓嫣然,韓凝霜背井離鄉嫁來青龍,她們的公主身份,反倒成了一種累贅,兩國關係好,她們處境好,兩國關係一旦惡化,她們連帶着她們婆家的處境都會尷尬。
側目望望朝中大臣,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小聲議論着,竊竊私語,年輕才俊們也三五成羣,目光不經意的瞟一眼這兩名貌美如花,身份高貴的公主,卻沒人上前招呼。
沐雨棠挑挑眉:臣子們都是混跡官場多年的老狐狸,早就看透了其中的形勢,沒有哪家臣子會主動求娶這兩名公主的,這婚估計要讓皇帝來賜了。
韓凝霜站的百無聊賴,漂亮的美眸輕掃過一名名年輕才俊,目光所過之處,才俊們無不低頭閃避,看的她微微皺眉,她又不是洪水猛獸,他們幹嘛唯恐避之不及?
哀怨的目光不經意的望到了華衣華服的英俊男子,她瞳仁裡綻放出璀璨的光芒,急步走了過去,拋下一段清脆的聲音:
“你是三皇子吧?在邊關時我曾見過你兩次,身穿鎧甲,英姿颯爽,迷倒萬千少女啊,想不到你穿錦袍也這麼英俊……”
“公主謬讚。”蕭天凌不冷不熱的回答着,修長的手指端起青玉酒杯,一口飲下。
“三皇子,以後我們姐妹就在青龍國住下了,就不要公主,皇子的叫了,多生疏,乾脆以後你叫我凝霜,我叫你天凌……”
韓凝霜笑的眉眼彎彎,杜若嵐眸子裡卻閃過一抹陰毒:天凌!叫的真是親熱!
他殺了玄武國將士,逼的玄武國稱敗上貢,身爲玄武國公主的韓凝霜應該對他恨之入骨,裝的那麼單純、崇拜,騙誰呢?
知道自己是戰敗國送來的禮物,抗不過命運,想要個好歸宿,纔不計前嫌親近三皇子,想以自己的美貌勾引他,做三皇子妃麼?癡心妄想!
沐雨棠則望着她微笑,這位凝霜公主,性子開朗,也很聰明,官員子弟不理她,她也看不上他們,直接就找上了三皇子,放眼整個宴會廳,比三皇子優秀的年輕男子確實不多,韓凝霜眼光不錯……
璀璨的眼瞳裡映入一道緋色身影,沐雨棠轉身望去,韓嫣然越過重重官員子弟,徑直走到了蕭清宇面前,那扶風若柳的身形楚楚動人,身姿款款,望着他溫柔淺笑:
“您就是蕭世子吧,嫣然久聞世子大名,今日一見,世子清雋尊貴,優雅若仙,果然名不虛傳……”
“公主謬讚!”蕭清宇淡淡說着,長長的衣袖流瀉而下,輕品淺酌着杯中美酒,竟是看也沒看韓嫣然一眼。
韓嫣然明媚的笑容有些僵,見蕭清宇喝空了酒杯,素白小手伸向酒壺,聲音溫婉:“我來!”
“不必!”蕭清宇白玉手指巧妙的避過韓嫣然,拿起桌上的酒壺,緩緩倒酒,墨曜石般的眼瞳看向沐雨棠,見她怔怔的望着他,一向清冷的眼睛蒙了一層迷霧,眸子裡閃過一抹清笑:她是……醋了麼?
其實,沐雨棠心裡想的是,韓嫣然看中蕭清宇,韓凝霜要嫁蕭天凌,這兩位公主,眼光很獨到,野心也不小。
殊不知,這兩名男子是青龍國少有的人中之龍,如果玄武國強盛,以她們的公主身份嫁蕭清宇,蕭天凌倒是門當戶對,可現在的玄武國是戰敗國,靠着青龍國的手下留情,纔沒有滅國,說難聽點,現在的她們根本配不上蕭清宇和蕭天凌,皇帝是不會給他們賜婚的。
沐雨棠猜測的沒錯,大臣們見韓凝霜、韓嫣然親近蕭天凌,蕭清宇,眸子裡也滿是嘲諷,這兩名戰敗國公主,嫁個平庸的官員子弟爲妻,避其鋒芒是最好的結果,她們倒好,野心勃勃,不自量力的勾引皇室最優秀的皇子,世子,真會自取其辱……
韓凝霜是自來熟,站在蕭天凌面前,也不管他是什麼態度,一張小嘴說起來,喋喋不休,聽的他心中厭煩,緊緊皺起眉頭:“公主說了這麼久,肯定口渴了,坐下喝杯茶吧。”
“多謝了!”韓嫣然笑的明媚璀璨,轉身去接茶水,暫時遠離了蕭天凌。
蕭清宇一襲似雪白衣,坐在衆臣中央,如高天孤月般冷的如冰如霜,韓嫣然望着他詩畫般俊美的容顏,櫻花般的嘴脣剛剛動了動,清潤的聲音緩緩響起:“公主,你擋住我的光線了!”
韓嫣然面色一僵,纖細的身體踉蹌幾下,緩緩走向一邊,眸子裡閃過絲絲淚光:“不好意思!”
沐雨棠眨眨眼睛,說話這麼直接,蕭清宇真是不懂憐香惜玉!
坐在她身後的沐紫玲嘴角揚起一抹輕嘲:蕭世子是青龍國祁王世子,身份尊貴,可不是韓嫣然一名戰敗國公主可以肖想的,她都被送來和親了,還沒認清自己的身份嗎?又或者,她對自己的容貌很自信?
不可否認,韓嫣然很美,可青龍國美女也不少,她同父異母的大姐姐,二姐姐都是絕色美人,並且,蕭世子還收了她大姐姐爲徒,對大姐姐很是不同……
沐紫玲望着沐雨棠纖細的身形,垂在身後的烏黑長髮,目光幽深……
天凌用欺騙法趕離韓凝霜,清宇則用的攻心法讓韓嫣然主動讓路,同樣是趕人離開,天凌的方法不及清宇高明,還有待磨礪!
皇帝搖搖頭,脣間溢出一道幾不可聞的輕嘆,犀利的目光掃過神色各異的衆人,冷聲下了命令:“嫣然公主和凝霜公主暫住驛館,朕會爲他們擇個好夫婿,散宴!”
皇帝擺駕回了養心殿,玄武國使者由內侍引領着前往驛館,大臣,家眷們也三三兩兩的走出了宴會廳。
沐雨棠走在浩浩蕩蕩的人羣裡,慢悠悠的順着青石路往外走,到了宮外,大臣,家眷們上了馬車。
沐雨棠清冷的目光四下掃視,看到一輛相對陳舊的沐國公府馬車,猛然想起,沐雲嘉被牌匾重砸,又被打了三十大板,絕對重傷了,提前回了沐國公府,駛走一輛馬車,還剩下一輛。
馬車慢騰騰的奔了過來,在沐雨棠面前停下,簾子打開,沐紫妍美麗的小臉露了出來,望着孤身一人的她,笑的眉眼彎彎:“大姐姐,我們先回府了!”
“不能載我一起嗎?”沐雨棠蹙蹙眉,來皇宮時,她和沐雲嘉坐一輛馬車,沐紫玲和沐紫妍坐的這一輛,沐雲嘉受傷回府,她沒有馬車坐了,她們連載她一程都不肯。
“這輛馬車太小了,擠不下那麼多人!”沐紫妍故意拉長了音調,發嗲的聲音聽的沐雨棠很不舒服,伸手扯開了車簾,車廂裡擺着一套精緻的小桌,茶具,沐紫玲躺在一邊,閉眼假寐,除此之外,空蕩蕩的,再無他人:“能容十多個人的車廂,只坐了兩人,也叫人多擠不下?”
“呵呵,姐姐是嫡女,身份高貴,要做豪華的大車,才能配得上您的身份,這輛馬車那麼小,又這麼破,我們坐坐也就罷了,不要憑白的辱沒了您的身份!”謊言被拆穿,沐紫妍不慌不忙,呵呵的笑着,言語裡全是挑釁:
嫡女?高高在上?那又怎樣?現在還不是找不到馬車,拖着兩腿走回去,累死她。
沐雨棠不知沐紫妍心中所想,冷冷瞟她一眼,不屑道:“生母是丫鬟,在你骨子埋下了根深蒂固的奴性,明明是沐國公府的千金小姐,卻自認身份卑賤,你說的沒錯,本小姐是身份高貴的沐國公府千金,怎麼能做卑賤人的馬車!”
素手一揚,‘啪’的一聲甩上了車簾,轉過身,她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去,她是現代人,沒什麼嫡庶之分,也不喜以身份壓人,可沐紫妍字字句句都在拿她的嫡出身份嘲笑她,那她又怎能再對沐紫妍客氣,抓住她的弱點,狠狠嘲諷,出一口惡氣。
她和沐紫妍相看兩生厭,馬車裡滿是沐紫妍呼出的污濁之氣,求她坐,她都不會再坐。
沐紫妍一張小臉瞬間慘白,貝齒緊咬着下脣,美眸裡閃爍着點點淚光,生於丫鬟之身,是她心裡永遠的痛,若是可以,她永遠都不願讓人提及,可沐雨棠居然抓住這點兒不放,毫不留情的嘲諷她,真是可惡至極!
目光看到睜開了眼睛的沐紫玲,她怒氣沖天的高吼:“你剛纔啞巴了,怎麼不說話?”
沐紫玲皺着眉頭虛弱道:“我剛纔……累的睡着了……”
“剛纔是赴宴,又不是幹什麼重活,你會累的睡着?騙誰呢?”沐紫妍瞪着沐紫玲,噴火的美眸中閃爍着毫不掩飾的嘲諷:
“你是不想得罪沐雨棠,又不想讓她好過,才任我對她百般嘲諷,沐紫玲,我不妨實話告訴你,想在沐國公府活的長久,就要意志堅定,像你這樣搖擺不定的牆頭草,死的最快也最早……”
心事被說中,沐紫玲先是一驚,隨即怒不可遏:“沐紫妍,你夠了,我母親不是夫人的陪嫁丫鬟,我沒你那麼卑躬屈膝……”
嘲諷的話毫不留情的狠狠砸來,沐紫妍怒氣沖天,揮手朝沐紫玲抓了過去,咬牙切齒的道:“你想左右逢源,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那麼大本事,二姐姐最信任我,輕易不會理你,至於大姐姐,從來都與你不親,也絕不會相信你……”
面對氣勢洶洶的魔爪,沐紫玲很是頭疼,沐紫妍頭腦簡單,脾氣很暴,不敢得罪沐雲嘉,沐雨棠,卻沒少找她麻煩,沐紫妍下手還不留情,她不和這瘋婆子一般見識!
轉身避過沐紫妍的襲擊,剛要有所動作,只聽:“卡!”的一聲響,平穩行駛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兩人始料不及,險些摔倒。
“怎麼回事。”沐紫妍掀開簾子,對着車伕怒吼。
車伕跳下馬車,仔細檢查過,皺起眉頭:“回三小姐,四小姐,車軲轆裂了。”
沐紫妍一怔:“好端端的,車軲轆怎麼會裂?”
“這……小人不知!”車伕望着那從軸承上開裂的軲轆,眸子裡滿是不解,路很穩,這軸承怎麼像被用力撞過一樣,都快碎了?
沐紫妍不耐煩的瞟了車軲轆一眼:“什麼時候能修好?”
“需要換軲轆,馬車不能再用了!”車伕的聲音低沉而凝重,聽的沐紫妍緊緊皺起眉頭:不坐馬車,那她們怎麼回府?
太陽越升越高,溫度也越來越高,沐紫妍以團扇擋着陽光,額頭還是冒出一層香汗。
皺眉間,一輛豪華馬車緩緩駛了過來,停在沐雨棠身邊,簾子挑開,蕭清宇詩畫般俊美的容顏現了出來,望着慢悠悠的走着,就像散步的她,深邃的眸子裡浮現一抹清笑:“上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