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住……南千夏腦袋裡有聲音嗡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說,我姐姐住在精神病院裡,相當於被軟禁,所以無論她的病好沒好,她都沒辦法出去?”
“這並不是唯一的可能性,樓裡那個姓金的醫生,黑着呢。”
南千夏忽然沉默了,在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想要理順整件事情。
莫晴見她不言不語地陷入了沉思,在她對面坐着,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咖啡,看着窗外已經看膩味的景色,也不說話。
許久,南千夏才緩過神來,她問莫晴:“小晴護士,你能肯定,我姐姐的病已經完全好了嗎?”
“作爲她的親妹妹,難道你看不出來你姐的狀態嗎?在我看來,你姐在那個療養樓裡,是比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都要正常的,那些護士整天不是抱怨就是抱怨,不是帥哥就是相親,那些醫生整天不是假正經就是假正經,不是美女就是相親。”莫晴對南千夏的表示非常不屑,彷彿她問了一個非常愚蠢的問題。
“可是今天的醫生說,我姐的精神狀態並不穩定,萬一受了刺激,情況會變得比以前更糟糕。”南千夏皺起眉頭來,內心陷入了掙扎。
南千夏今天帶南千伊去見的醫生,就是莫晴口中很黑的那個醫生,不過他再黑也是醫生,他擁有一般人沒有的醫學知識,還有多年的醫學經驗,有權威的判斷……她只是沒辦法相信自己,出於對姐姐的負責,她不能光憑自己來判斷姐姐的病情。
聽南千夏這麼說,莫晴突然嗤笑起來。
“姓金的就是能把白的說成黑的,這纔是他最黑的地方你知道嗎!”莫晴說,“你以爲我這兩年見過多少精神病人啊?就算我不是醫生,經驗沒姓金的豐富,但是就憑我跟千伊這兩年來的相處,我能肯定她現在的精神完全沒有問題!”
莫晴說得信誓旦旦,反而讓南千夏內心更加掙扎起來。
見南千夏不信,莫晴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接着說:“千伊救過火,救過我,救過差點死在精神病人手下的小孩,還救過一個精神極度不正常差點發狂失足墜樓的精神病人,這兩年來,她受的刺激還少嗎?大大小小疊起來快有一輛越野車大了!精神病人是沒有冷靜和自持力的,哪怕是正常人,也有很多人容易情緒化,容易失去理智,容易慌亂。就說那次火災,多少人亂了手腳差點把自己朝夕相處的同事踩死,就只有千伊報了火警,在慌亂裡給我塞了一塊溼毛巾,帶着我逃出火場,沒有她估計我已經死在那次火災裡了!”
對於莫晴一下子拋出來的大量信息,南千夏一時有些消化不良,她原以爲最安逸的療養樓裡,竟然帶給南千伊那麼多意外和衝擊,可是她依然在等她去找她,見到她之後,她也是一副安靜美好的樣子……
對於這三年出於逃避心理的對姐姐不聞不問,南千夏內心的自責和懊悔超過了負荷,心臟疼得她掉出了眼淚。最愛她的姐姐,她最愛的姐姐……
她要了莫晴的號碼,說改天請她吃飯,希望她務必賞臉,就匆匆離開了。
在踏出星
巴克大門的那一刻,南千夏攥緊了拳頭,咬牙下了一個決定,無論如何她都要讓姐姐過上好日子!無論是火山還是冰海,她都會大步地踩過去!
莫晴看着南千夏的僵直的背脊發呆,直到南千夏離開了許久,她才突然站起身,伸了個毫無形象的大懶腰後,也大步離開了。
南千夏回到家,剛一開門,翁妍妍突然抱住了她,用興奮的聲音大喊:“千夏我找到工作啦!還是兩份!”
“兩份?你不會吃不消嗎?”南千夏也替她高興,不過也有些擔心。
“時間卡得很好,加起來一共也才十三個小時,但是有兩份薪水!我還有足夠的時間睡懶覺!”翁妍妍已經被興奮和愉悅“衝昏”了頭腦,眼裡、嘴裡都充斥着興奮。
南千夏看到翁妍妍買了各種各樣的水果,全部切成小塊,放在一個幾乎要趕上臉盆大小的木碗裡,放了點沙拉醬,還準備了爆米花,說是爲了慶祝自己找到兩份薪水可靠的工作,要和南千夏看幾部電影當作慶祝一下。
原本心情有些沉重的南千夏,被翁妍妍的情緒感染,竟然覺得輕鬆了許多,儘管還是沒有太多的心情看電影,不過爲了不掃翁妍妍的興致,還是笑着說:“等我我去洗個澡。”順便把情緒整理一下。
南千夏也不知道自己在浴室裡發了多久的呆,等她出來的時候,翁妍妍已經靠在沙發上睡着了。
又一種淡淡的歉疚蒙在心頭上,她進房間拿了一條毛毯給翁妍妍蓋上,窩在她旁邊,點了被翁妍妍按了暫停的電影,關小了音量,吃起了水果和爆米花。
南千夏看了一整夜的電影,確切來說是遊了一整晚的神,放了好幾部電影她完全都不知道是什麼內容。
翁妍妍起來的時候看到南千夏就在她旁邊的位置上蜷縮着,眼睛下淡淡的青色,這女人居然又一夜沒睡。
“千夏,我做點粥,咱們一起吃吧?”翁妍妍還有些睡眼朦朧。
“你怎麼剛睜開眼睛就冒出這麼一句啊?”南千夏覺得有些好笑,卻笑得有些蒼白。
翁妍妍拖着困疲的身子,沒有回答南千夏,就飄進了洗手間洗漱了。
南千夏就轉過頭,繼續盯着電視屏幕,只是對於上面的內容,她完全找不着頭緒,只能看着裡面的人動來動去,還有對話。
等翁妍妍從裡面出來,整個人已經精神煥發,問了南千夏要鹹的還是甜的,就衝進廚房裡下米做粥。
吃過翁妍妍做的早飯後,翁妍妍說:“千夏,你趕緊去睡一會兒吧,我先去上班了。”
南千夏昨天沒來得及瞭解翁妍妍找的什麼工作,但是眼下這種情況也不好跟她多聊,就點了點,送她到門口:“路上小心。”
門被輕輕帶上,聽着關門聲,南千夏忽然間覺得頭重腳輕,困得不行,就回到房間矇頭大睡。
剛睡着,她就被關於一年前那場車禍的夢嚇醒,敵不過肉體的疲憊,漸漸地又睡了過去。
直到傍晚,南千夏才完全清醒過來,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漂亮
的燈飾,腦子裡思緒萬千……南千伊的事情遠比她想象的複雜。
她試想了許多種可能性,最終還是決定爲了姐姐,主動打一次電話給真先生。
從包裡最隱蔽的夾層裡拿出那個老式的諾基亞手機,翻出通訊錄裡唯一一個號碼,真伯伯。
深吸了許多口氣,一再看了看時間,做足了心理準備,默默斟酌着臺詞,南千夏才終於按下了撥號鍵。
嘟了好幾聲,電話才被接起來:“喂?小夏?”聽筒裡傳來這個男人的聲音,陌生地讓南千夏身子不自覺顫了顫。
最後一次聽到這個聲音是什麼時候,南千夏竟然已經不記得了。
“真伯伯,是我。”南千夏說。
“生活遇到什麼困難了嗎?”真伯伯也是知道的,如果不是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南千夏是絕對不會打電話給他的。
因爲他從她很小的時候,就是這麼告訴她的,所以他們的聯絡,基本上都是單向的。
“真伯伯,我姐姐的病情好多了,我想接她出來。”南千夏也是知道的,跟真伯伯說話不能磨嘰,有事說事,能辦到的他都會像多啦A夢實現大雄需求那樣幫她辦到,辦不到的就只能作罷。而事實上,辦不到的情況,是不存在的。
無論結果如何,她必須單刀直入地說,不能浪費真伯伯寶貴的時間。
“喔……小伊已經好很多了是嗎?那你就接她出來吧。”
“託真伯伯的福,姐姐已經完全康復了。”
“你回A市沒有回公寓,是不是那裡讓你住得不開心?我讓人給你準備新房子,你們姐妹就住那裡吧。”
“謝謝真伯伯。”南千夏並不需要真伯伯給她買房子,可是她覺得自己沒有討價還價的立場,對於真伯伯的一切安排,她都只會道謝,並不會說出自己要或者不要。
掛掉電話,南千夏並沒有鬆一口氣,反而緊張地快要喘不過氣來。
因爲聽真伯伯這樣說,莫晴的猜測就錯了,“關住”南千伊的,不是助養她們的真伯伯,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南千夏的頭頂飄着一朵散不去的烏雲。
因爲南千伊和莫晴關係好像不錯的樣子,又是南千伊讓她去找的莫晴,南千夏對莫晴非常自然地產生了一點點依賴。
在她驚慌緊張拿不定主意又極其沒有安全感的時候,她第一個想要聊聊的人,就是莫晴。
雖然莫晴這個人看上去大大咧咧又豪邁,還帶點沒心沒肺,可是卻是真性情,讓人覺得她有什麼話都會直說,不拐彎抹角也不阿諛奉承。
南千夏剛翻出莫晴的號碼,想要撥打的時候,手指又頓住了。
她回想起莫晴對自己那有些厭惡和不友好的眼神,覺得自己好像是被討厭了,就算自己的姐姐跟她關係再好,自己再拿熱臉貼冷屁股是不是也不大好……
不過南千夏也就是這麼想了一想,她從莫晴的眼神中,並沒有感覺到敵意,就用“她的眼神可能看誰都是這樣”把自己給糊弄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