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渡形,爲什麼?”他能問出來的問題似乎只有爲什麼。
顧渡形放下手中的劍,沒有表情的看着紀凝,說道:“對不起。我恨你。”
聲調沒有起伏,語氣沒有轉變,就那麼平平淡淡的說了出來。
“爲什麼?”紀凝還是那個問題,卻總是代表着不同的含義。
顧渡形卻比他還要執拗,只是說:“對不起。”
他對不起什麼?他要表達什麼?
紀凝不知道,也不是真的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但這不妨礙他生氣。
是的,他很生氣,這生氣是對顧渡形的,也是對自己的,卻沒有對楚洋的。
爲什麼?
他對自己問出了這個問題,卻自己給不了自己答案,所以他更加生氣,他生氣就想要殺人。
他看向騰曉鳴。
騰曉鳴也看向他。
這時候,騰曉鳴想要退縮了,他感覺這個人不是真的杜史清,這個人很強,因此他不想與這個人交戰。
“我……”他說出第一個字,卻發現紀凝的實力驀然提升到了仙神境界,也許更高。
騰曉鳴沒來得及思考,可琮很喜歡思考,所以他想到一個問題,爲什麼紀凝先前不顯示自己的實力。
於是,他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紀凝應該是不完整的,或者用更爲通俗的說法就是,借屍還魂,所以,他不可能擁有自己原本的力量。
那麼,可以進一步推論,紀凝現在的狀態維持起來十分勉強――琮看向騰曉鳴,然後得出一個結論――但他要殺掉眼前這些人很容易。
怎麼辦?
琮眼睛裡還是平靜,平靜的看着紀凝,看着紀凝落下,困住騰曉鳴,然後對他們說:“誰能殺死他誰可以活下來。”
然後琮明白了,卻又看見厲覺非跑出了村子,並沒有跑遠,似乎想要逃跑,又像是不敢。
但是琮感覺有點不同尋常,於是在他的注視下,厲覺非擡起右手。
是的,厲覺非從來沒有說過,三陽陣與靈神陣有一個共同點,這個共同點可以殺死村子裡的所有人。
因此,紀凝臉色大變:“賊子敢爾!”
他竟然叫別人賊子,簡直可笑。
琮卻笑不出來,因爲他也在村子中,隨後,他使用了空間融合,看着村子的房屋散發出耀眼的白光。
可是,這有什麼用?明明紀凝可以逃出去。
忽然,他想到一個可能,看着苦笑着被白光吞噬的騰曉鳴,心裡升騰起怒氣。
他很憤怒,憤怒於厲覺非的無恥,同時他想到,這纔是真正的江湖,這纔是真正的練氣士,從來都是死道友不死貧道。
憑什麼?!
他看不慣,但看慣,看不慣,事實都不會改變。世事如是。
紀凝出現在厲覺非面前,厲覺非諂媚的說道:“尊上,我已經殺死他了。”
紀凝不看他,只是說:“我想起來了,原來是他。”
然後他第一次正眼看厲覺非,卻是眼神中帶着兇厲:“你,該死!”
確實該死,但爲什麼是你說出這句話?
琮明白自己身處江湖,所以在看到村子裡沒有一個人活下來之後,他走了。
紀凝沒有攔他,只是向他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喃喃道:“還會再見的。”
然後,最終,他還是把目光放到了準備逃走的厲覺非身上,靜靜地注視着,沒有任何動作。
厲覺非卻感覺身上有了負擔,這負擔越來越重,簡直要讓他走不動,忽然,他看見身前出現了紀凝的身影。
幻術。
他的臉變得蒼白,停住了腳步,看着紀凝,問道:“爲什麼?”
“因爲你殺死了顧渡形。”紀凝淡淡的說道,眼神裡滿是冷意。
“爲什麼是他?”厲覺非總覺得即便是死,自己也應該死的明白。
紀凝從來不這麼認爲,所以他沒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把手伸向厲覺非。
厲覺非不想死,因此他掙扎,可是他動不了,然後眼睜睜看着自己被肢解,卻始終不死,哪怕是隻留下最後的頭顱也依舊死不了。
這不是紀凝給他的恩賜,這是折磨,讓他體會那無與倫比的痛苦,然後紀凝說:“便宜你了。死吧。”
於是厲覺非的身體,包括頭顱,化作了漫天飛舞的血沫。
紀凝平伸自己的雙手,看着手上的疤痕,喃喃自語:“我很惡毒,但我很難存活於江湖。”
沒人知道爲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走了,留下一片的廢墟。
隨後,有消息傳出說,婁悔柳與顧渡形聯合剿滅了杜史清,顧渡形被杜史清的手下厲覺非殺害,只有婁悔柳勉強活了下來。
既然沒有人活下來,那麼這則傳聞是怎麼傳出來的呢?
於是,人們猜測,恐怕是婁悔柳自己放出來的,可是,這又有什麼目的呢?
這是江湖,練氣士的江湖,沒有人會因爲你滅掉了惡賊就重視你,除非你達到別人達不到的高度。
可是,這則傳聞還是讓很多人對這個婁悔柳有了忌憚,畢竟,能夠破滅一個上善境界領導的所謂“賊窩”,如果自身實力不過關,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誰傳出的這則消息呢?”客棧中,琮坐在窗旁,靜靜看着窗外的世界,不知怎麼想到了帝楓的話:
窗外看窗裡
是禁錮的人生
窗裡看窗外
是片段的生命
窗裡
有無言的抗爭
窗外
是隱形的牢籠
那麼,自己現在是在窗裡還是在窗外,是在抗爭還是處於牢籠?他看不透,想不明白。
帝楓的話從來都是這樣的讓人不解,看似淺顯易懂,卻偏偏很難理解。
這時候,他終於發現自己的思維已經太過發散,早已經跑題了,於是在一些人驚愕的目光中笑着拍拍頭,喃喃道:“不是在思考紀凝爲什麼要放出這樣的假消息嗎?怎麼就會想到了什麼窗裡與窗外!罷了罷了,既然想不出什麼來,就索性任由事態發展,看他能奈我何!”
婁悔柳這名字,用還是要用的,畢竟又沒有人親眼看見自己身處“剿匪”戰場――不,紀凝倒是見過,可是,還有相遇的可能嗎?太渺茫!
婁悔柳這名字可以用,那麼這條路就可以繼續走,那麼萍兒就可以很快見到。
只是,自己不會再讓她擔憂。
大帝,皇者,衆皇之皇。
如果自己沒有料錯,怕那紀凝也是一位異域皇者,雖然現在還沒有恢復全部的實力,但對於這片大陸來說已然是非常可怕。
後手呢?難道帝楓他們沒有佈置後手嗎?
他不相信。
如若萬一如此,還得依靠自己。
所以,必須大帝!必須皇者!必須衆皇之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