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選擇
1307年，聖安德烈之月（11月）
布達，匈牙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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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房間裡終於只剩下他一個人時，查理鬆了一口氣。幾個星期以來，他沒有一刻安寧，事實上，他每晚倒在牀上便直接睡着，幾個小時醒來後，王國的所有麻煩和憂慮都會立即淋在他身上。
他知道這一切都來之不易。從他還不會說話的時候開始，所有人都在爲他坐上匈牙利的王位做準備。他的祖母瑪麗直接了當地告訴他，他將面臨一項極其艱鉅的任務，因爲匈牙利人是一個野蠻的民族，不能用精美的語言來馴服。
查理·羅貝爾對此並不在意，一段時間後他甚至對自己未來的任務充滿了激情，完全愛上了這種野蠻的生活。他一直想向匈牙利人表明他也和他們是同一類人，因爲他的身上除了意大利貴族的血脈，還有阿爾帕德家族之血。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從很小的時候就非常清楚。但安德烈三世死後發生的動盪和混亂仍然讓他感到既震驚又沮喪。即使到了主後一千三百又七年末，這個王國也沒有一個統一的心臟，以其自信的節拍控制着整個身體。相反，這個龐大的王國身體裡有很多顆小心臟，幾乎每一顆都是以不同的方式和頻率跳動着，它們中的大多數甚至不想給其他成員輸血，因爲它們並不在乎其他心臟的死活，只要它們自己能夠擁有更多就好……
儘管任務看起來有多麼艱難，查理·羅貝爾·安茹心中一直有一個明確的目標：統一和集權，加強經濟和軍事，斬首小國王們，並建立一個新的貴族階級。他全身心地覺得這是上帝賦予它的神聖使命，他必須在有生之年完成這項任務，他必須給他的繼承者留下一個繁榮和強大的王國。
“我必須先帶來一個鐵與血的時代，這樣金與銀的時代才能隨之而來。”他反覆地對他忠誠的部下說，包括安塔爾、托馬斯大主教，以及最近被任命爲持甲人，來自塞佩斯（Szepes）的弗蘭克之子托馬斯·塞姆塞（Thomas Semsei）。“我們的血不會白流，當完成了我們的神聖使命後，新的花朵，更美麗的花朵，將會從埋葬逝者之野上綻放！”
這不是什麼普通的決定，而是查理爲之奮鬥的一切。他向來是一個爲自己的目標而努力的人，他可以等待多年，等待合適的時機來採取行動。但自從他在布爾諾的演講後，查理似乎變得更加狂熱，更加被責任感所驅使。
在這主後一千三百零七年的冬天，只有十九歲的他眼眶下已經有了黑眼圈，額頭上起了皺紋，在這一點上，他與他的兄弟百合花騎士有着驚人的相似之處。
聖誕之月的前夜，他在卡莫霍夫宮的房間裡獨自思考，他的耳朵突然開始嗡嗡作響。在過去這段時間裡，太多人在不停地和他說話，以至於他差點忘記了安靜是什麼滋味。他命令他的僕人出去，不想要任何人在他身邊，他想要一個人呆着。
但侍衛們嚴格履行了自己的職責，無論他們多麼尊敬這位百合花騎士，在查理·羅貝爾改變他的命令之前，他們都不能讓他進來。
騎士看到他正穿過猶太門，他們奪回布達時，軍隊也從那裡進入了城市。他穿着他那件破舊的黑色大衣，牽着馬的繮繩，走的很慢很慢，就像一個永遠也不想到達目的地的人。安塔爾衝到他的前面，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這位歌手。
如果他留下，退去白袍，他就背叛了對騎士團的誓言，背棄了威廉。
“我不會這麼做的，”過了一會兒，查理宣佈道，“我不會去抓捕聖殿騎士們。”
騎士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讓我看看你！”他拍了拍翁貝託的肩膀，“你瘦了，我的朋友，你和我的舅舅有好好吃飯嗎？”
一切都結束了。
“只有你把我從最後的瘋狂中救了出來，安塔爾，”他淚流滿面地告訴還是男孩的自己，“你是我沒有放棄一切的唯一原因，也是爲什麼我沒有和你父親一起被燒死在那個臭氣熏天的小屋裡的原因。我覺得你是我的救贖，是我在這一輩子中做一件好事的最後機會……”
人的法律，也許確實如此……但上帝不會被欺騙，無論他如何無視人們對背誓者的嘲諷，無論他如何改變披風的顏色和紋章，他都無法改變自己的心。
爲了履行一個誓言，他不得不打破另一個誓言嗎？爲了另一個目標，他不得不拋棄一個崇高的理想嗎？爲了全心全意爲一個主人效忠，他不得不拋棄另一個主人嗎？天平會向正確的方向傾斜嗎？這到底又有沒有一個正確的選擇？
“你們將不會再受到戒律和法律的約束了……”
安茹的查理一言不發地看着他，在等待着什麼。
“停下你那該死的大喊大叫，上帝哪！”他對着安塔爾喊道，“你在這裡嚎啕大叫，就像是一個糟糕的那不勒斯妓女！振作起來，你連這事更嚴重的地方都不知道……”
“我明白了，”他站了起來，動作緩慢而節制。“你不會囚禁我們，但你也保護不了我們。你的部隊裡和你的身邊也不可能有一名聖殿騎士的存在。”
安塔爾回憶起很久以前的一次談話，他的舅舅第一次向他坦誠地講述了他在聖地的歲月。那天晚上，他們得知阿爾帕德家族的最後一個子嗣去世的那個晚上，威廉·巴託向他的侍從傾訴了自己的心聲。
多年來一直爲一個美好的存在而跳動的心，爲了那個不惜進入修道院，只是爲了讓他走上正確道路的人；一個願意做出任何犧牲，換取他正直和誠實地生活的人；一個在他還沒有立下貞潔之誓時，就已經一起打破了無數次誓言的人……
“這就是我冒着嚴寒出發的原因，這樣我們就可以談談了。”歌手看着他的眼睛，安塔爾終於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吃喝都可以放在後面……”
一份是紅衣主教根蒂爾（Gentile Partino di Montefiore）送來的，他是教皇的得力助手，他向查理保證，當他明年初在匈牙利登基後，他將採取行動，助這位年輕的國王排除他的所有敵人。
“火焰已經開始燃燒，”國王說道，把目光從騎士身上移開，“如果這些火蔓延到匈牙利，我……我便不能公開保護聖殿騎士團，我無法保護那些願意遵守誓言的人，但如果他們……”
“他們拿我沒辦法，”國王站了起來，“我不會遵從他們的命令，但……我也不會拒絕。”
“壞消息，”翁貝託點了點頭，“但不是來自南方，而是西方。”
“……我到底是爲了什麼而存在於這世界……”
另一份則由教皇克萊孟五世親自簽署，並蓋有他的印章。這不是一封簡單的信，更沒法視而不見。查理想把它撕碎，扔進火裡，踩在腳下，但他知道他不能這麼做。他不能忽視教皇的文書，不僅他收到了，基督世界的所有國王都收到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安塔爾氣得渾身發抖，像個木樁一樣站在房間中央。“你以爲你能瞞我多久？”
“教皇是在壓力下行事的，”國王的聲音變得響亮，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跪在聖殿騎士面前，握住他朋友的右手。“這是個公開的秘密，教皇是被腓力扶持上位的，現在腓力把自己的意願強加於他。克萊孟害怕他，害怕失去教皇的寶座，更害怕自己像博尼法斯一樣被殺死！”
查理的食指和拇指放在鼻樑上，然後順着下巴滑下，重重地嘆了口氣。
國王鬆開了安塔爾的肩膀，走到木桌旁，拿起了教皇的詔書，交給了聖殿騎士。
“這種想法正確嗎？”安塔爾在黑暗陰冷的房間裡喃喃自語，他看着嘴裡冒出的一縷縷熱氣，想知道它們是不是會像聖殿騎士團的力量和榮譽一樣消散，從這一刻到下一刻。
聖諭的措辭還是如一貫的做作挑剔，但表達的東西卻很明確：教皇下令集體逮捕聖殿騎士，並讓基督世界所有的統治者服從命令。
“你能坐下嗎？”國王在一張軟墊扶手椅上坐了下來。“我認爲我們坐下來討論這個更好。”
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話。
安塔爾的目光落在了偌大的教皇蠟印上，接下來是克萊孟五世的簽名。僅僅這一點就足以讓他的胃縮成了一個小球，心如戰鼓一般咚咚作響。
“這是腓力的命令，”查理·羅貝爾咕噥道，“教皇的印，鐵王的令。”
“除了我之外，還有多少人知道這個？”
“我明白，”查理點了點頭，“我明白，不管你怎麼決定……”
“讓我進去！”安塔爾吼道，他的臉通紅，眼睛裡佈滿血絲，“我需要和他談談！”
然而，還有一個人將所有的希望和每一份重量的心血都傾注在了他的身上：威廉。
“失敗？法蘭西王國已經沒有自由的聖殿騎士了！”安塔爾大叫起來，但隨後恢復了脾氣，更安靜地繼續說下去。“連大團長都被抓走了，法蘭西的大師被折磨，諾曼底的大修道院長，阿基坦的大修道院長，所有的人都被抓走了！”
安塔爾還是找不到合適的詞句，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剛纔被他踢開的椅子前，扶起它，然後無助地癱倒在上面。
“我想讓你成爲一名騎士，而不是一個殺人犯。”師父的話從他靈魂深處的隱秘角落冒了出來，如深處噴涌而出的晶瑩之泉。“一個真正的聖殿騎士，一個不忘上帝的戒律，也不忘記自己誓言的騎士。記住這個世界最後會發生什麼，到最後我們都將赤裸地面對主，讓他衡量我們這輩子的所作所爲……
“這是誰？”安塔爾撫摸着雪白駿馬的頭，“你把阿德索留在哪兒了？”
安塔爾頭暈目眩，他不得不坐下來，於是他抓起一把扶手椅，坐在了國王對面。
安塔爾走進來，門在他身後重重地關上了，只剩下他和精疲力盡的查理·羅貝爾。
“每個人都收到了這個，”國王說，“基督世界的所有統治者。”
“這一切都不是聖座的想法，更不是羅馬的意願！”查理解釋道，“鐵王若是不滿我的做法，儘管帶着他的軍隊過來！”
信從百合花騎士的手中掉落，他臉色雪白，說不出話，也無話可說。
“我會親自把客棧老闆的女兒，烏格林之女交到你的手上，並給予我的祝福。”他保證道，然後用右手捏了捏驚奇聽着的安塔爾的肩膀，“你們將不會再受到戒律與法律的約束了。”
安塔爾站了起來，把椅子從他身下踢開，氣呼呼地走到窗前呼吸新鮮空氣，想讓自己感覺好些。
“自己看吧，”他朝信件點了點頭，“我不想再告訴你任何壞消息了，自己看吧，你有這權利……”
“聽從自己的心聲，如果你願意留在宮廷，”國王說道，“你不僅會有莊園和財富……”
“從何時起？”
當基督在客西馬尼園受到撒旦的誘惑時，他拒絕接受誘惑，並在十字架上慘死，而不是屈服。
“記住，”查理輕聲說，“你也向我發過誓！”
“國王……”他剛要解釋，沉重的鐵門就被打開了。
“怎麼了？”安塔爾抓住他的胳膊，“南方傳來壞消息了？”
“我從來都沒能成爲一個真正的聖殿騎士，”他大聲說，這句話像一道閃電一樣擊中了他，眼淚也從眼中涌了出來。“我從來沒有像您教導的這樣生活過……”
“我還有什麼事不知道？”騎士小聲問道，“還有比這些還糟糕的事情？”
“你必須做出選擇，我的朋友，”國王走到他面前，“你是成爲百合花騎士，我的騎士，還是……”
“我明白，我當然明白。”翁貝託嘆了口氣，安塔爾繼續熱情地說道。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安塔爾！”
騎士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你要理解我！”國王的聲音帶着懇求。“明年，教皇使節，紅衣主教根蒂爾將到來，幫助我爭奪王位。如果他在我的宮廷裡發現一個聖殿騎士，而且還是我的左右手……如果他發現我不顧教皇的聖諭……”
“讓他進來吧。”他向侍衛們擺了擺手，他們立刻爲騎士讓路。
“這場騷亂是怎麼回事？”查理出現在門口問道，他說話的聲音很輕，面容疲憊，一副幾天沒睡好的樣子。“你爲什麼對我的人大吼大叫，安塔爾？”
這份文書的日期是聖安德烈月的第二十二天，是一份教宗詔書。
我相信聖殿騎士團，如果他們遵循古老的規矩與道德，他們仍然可以拯救基督世界的靈魂。但要做到這一點，需要真心實意的騎士，而不是貪戀權力，滿嘴謊言的屠夫。也許現在我們已經失去了聖地，而這幾百年的東方戰爭也證明了無論我們多想要耶路撒冷，我們並不是萬能的。也許現在我們反而可以做出更清醒的決定，進行反省，而不是嘲笑和違揹我們教會的規矩。”
查理·羅貝爾也向前走了一步，他們幾乎可以聽到對方的心跳聲。他們如死寂般看着對方，直到國王再次開口，輕如耳語。
“從萬聖之月（10月）的第十五天開始，事發兩天後，已有人在密廳報告了此事。”
“我們需要談談，陛下，”安塔爾說道，“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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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自己必須做出一生中最艱難的決定，但無論他怎麼決定，日升之時他都不可能做出一個絕對正確的選擇，這根本不可能。他的嘴會苦澀地說不出話，他的心會痛地不再正常地跳動，他的靈魂將會被分離。
結束了。
“我知道。”查理沙啞地簡短回答道。
“翁貝託！”安塔爾看到自己的老朋友，高興地喊道。
在確認房內沒有其他眼睛和嘴巴後，他從秘密隔間裡拿出了兩封信，都來自羅馬。
他的心……
“你這話不可能是認真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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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們看到騎士快步走近，連忙站直了身子，在國王的門前交叉地舉起長戟。
“我舅舅告訴我的。”騎士搶先回答道。“他說他們在南方保持低調，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他想知道其他的修道院怎麼樣了，但是—-”
安塔爾終於擡起頭來，“我不知道我是否理解你的意思，”他看着查理，“如果你不迫害我的騎士團，那……”
“我沒想過這個問題，”他承認道，“但我不認爲事情會變得糟糕，我確信腓力的計劃會失敗。”
國王看着憂心忡忡、情緒激動的百合花騎士，便知道自己不能再躲着他了。安塔爾可能已經發現了他在過去一個半月裡一直保守的秘密。
“一匹漂亮的好馬！”安塔爾喊道，“你可不能把它栓在什麼隨便的地方，我會把緊挨着薩雷徹的位置留給它！然後我們去我最喜歡的旅館，那裡麪包師的妻子會給你做一條豬腿，好吃得能讓你把盤子都舔乾淨！來了布達我可不能讓你捱餓，明白嗎，朋友？”
他想知道老人現在怎麼樣了，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那頭東方的獅子了。他意識到他是多麼想念這個不是父親，卻勝似父親的男人。
“可憐的阿德索已經爲我服務夠久了，我親愛的朋友，”意大利人說，“它老了，不能和我一起來這麼遠的地方。它正待在杜比察的家裡，這是賽貝斯，我的新馬。”
“你不希望我遵守我的誓言，”安塔爾看出了隱藏在國王眼裡的想法，“是嗎？”
“聖殿騎士。”安塔爾替他說完。“從現在起，我不能兼爲兩者。”
“違背誓言？陛下，誓言永存，我們不能背誓，”安塔爾苦笑道，“我們是上帝的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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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當然。”歌手點點頭，即便如此，騎士也沒有注意到博洛尼亞的翁貝託眼中的深深憂傷。
“沒有什麼比一桶陳釀的酒更配烤豬腿了！等你吃飽喝足了，一定要把家裡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一件都不許漏了！”
安塔爾疑惑地看着他，查理·羅貝爾笑了，連黑眼圈都好像隨之消失，他臉上的表情就像在決鬥中獲勝一般。
“混蛋！”聖殿騎士罵道，“你怎麼敢和我作對？”
“這沒有什麼區別……”
“只有幾個，”查理·羅貝爾說，“或者說，以前只有幾個人知道，但現在這個消息顯然像野火一樣，從一個修道院傳到另一個修道院，你……？”
“如果我連被捕的事情都不知道，我怎麼能回答我舅舅的問題！？”他絕望地吼道，“我讓他丟臉，我給所有人丟臉，我根本不能再稱自己爲聖殿騎士！”
但他一點也沒有變好。
除了憤怒，查理的眼中還有更可怕的東西，騎士嚇了一跳，後退了幾步。他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眼前的人在直視着他的心，他知道自己最害怕被發現的秘密。
“國王已經下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內。”一名侍衛說。
是爲了愛嗎？爲了生下一個日後也能在國王身邊爭光的繼承人？還是爲了幫助國王振興一個慢慢淹沒在混亂中的王國？又或是爲了遵守對上帝的誓言，成爲最後一個完美的聖殿騎士？
侍衛鼓起勇氣，正視着騎士的兇狠目光。
安塔爾嘴中苦澀，他知道會發生什麼。
“你這是什麼意思？”騎士盯着灰色的地毯，用一種木訥的憔悴聲音說道，“羅馬有恩於你，你在他們的支持下成王……”
他沒有結束句子，安塔爾睜大眼睛看着他。
查理的耐心快耗盡了。太多的壞消息和太少的休息讓他越來越頭暈，但他不會讓自己被任何東西打倒。他也站了起來，走到百合花騎士身邊，拼命搖晃着他的雙肩。
查理的話在他腦中迴響。
“多虧了我舅舅，我才能活下來，”他走近國王，“自從威廉在我五歲的時候把我從泥濘中拉出來，我便成爲了聖殿騎士團的一員。我的這一切……這一切都是因爲他！”
如果他離開，放棄王國，他就違背了對國王的誓言，讓艾格尼絲獨自一人。
沒有正確的決定，也沒有正確的道路。
被啐上唾沫的十字架在他面前閃過，然後是佐特蒙被砸成肉泥的臉……薩雷徹背上的第一道傷口……四十三支薰衣草枝……聖保羅溪邊樹林裡第一次偷來的帶有蜂蜜味道的吻……以及瑪格麗特島上帶着貓頭鷹叫聲的第一個夜晚……
太陽升起時，騎士已經知道他要繼續走哪條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