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窗外依然是一副蕭條的景象,正對縣政府大門的廣場上更是一片曠闊而又荒涼的頹喪,共和國的旗幟無精打采地耷拉在空中,灰濛濛的天空中,連只鳥兒的影子也找不到,大街上偶爾路過的三三兩兩的人羣,也是低垂着腦袋,將脖子儘量縮着衣服裡,匆匆忙忙地往前趕路,甚至連左右看一眼的心情也沒有。?
路旁的法國梧桐上還星星點點地可以看見一些冬天沒有落盡的葉子,如棄嬰一般掛在枝頭,讓本來就沒精打采的梧桐更顯得沒有精神了。不過環境倒是好的出奇,因爲工業發展滯後的原因,連一丁點硫磺和焦炭的味道都聞不到。如果要評選全國十大環保縣的話,河灣縣說不定能奪得花魁。可惜的是,目前正處於改革發展的頂峰時期,經濟效益,工業指標,財政收入,纔是考覈的硬性指標。?
要把這麼一個一窮二白的貧困縣發展起來,而且要發展的有聲有色,該從何入手內?王雲平的腦海中又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時有人輕輕地敲響了房門,王雲平就把自己的思緒收了回來,同時整頓了一下心情,定了定神,用鏗鏘有力的聲音道:“進來!”?
付穎隨推門而入,往前走了兩步,站在王雲平的面前,面帶微笑道:“王縣長,這是您要的資料。”說着將幾張寫好的稿紙,雙手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
付穎現在是縣委組織部副部長,跟在尉南鄉要又一個絕對的角色轉換,不能像過去一樣頤指氣使了,把自己在縣領導面前打造成一隻溫順的綿羊,才能跟現在的角色般配。好在,環境的不同,對角色的轉換馬上起到了推動作用。?
開春之後,市委對縣長的突然換人,給河灣縣帶來一場政治震盪的同時,也給付穎轉換角色提供了一個良好的機會。王雲平一到任,就把付穎這位新上任的年輕的組織部副部長當成了自己的心腹。?
王雲平接過來,瀏覽了一遍,眉頭卻緊緊地皺了起來,也沒有說什麼,翻看了一遍,臉上也展開了笑容道:“小付同志,辛苦你了。”說完停頓了一下,接着道:“這件事情,你不要給任何人提起。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付穎急忙點了點頭道:“請王縣長放心,這些都是我通過側面瞭解的結果,不會有人知道的。?
王雲平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道:“這樣就好。”停頓了一下,接着問道:“黨校的事情你安排的怎麼樣了?”?
付穎或許是想起了跟原小生在一起的事情,臉上不由就是一道緋紅,愣了一下,卻被王雲平看的真真切切。王雲平的臉馬上就沉了下來着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付穎這才反應過來,也感到自己剛纔已然失態,慌忙掩飾道:“沒問題,昨天我去黨校已經安排好了。您隨時可以去。”?
王雲平將付穎剛纔交給自己的幾張稿紙撕碎了,扔進廢紙簍裡,也沒有太過在意付穎剛纔表情上的變化,她或許以爲付穎臉上的表情,大概跟年齡有着直接的關聯吧,接着道:“這樣,你先給我說說這個原小生的情況吧。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付穎的心中就有底了,剛纔的稿紙上,就是寫着此次參加幹訓班人員的背景情況,考慮了一下措辭道:“原小生,今年二十五歲,畢業於省城理工大學。去黨校參加培訓之前,在尉南鄉政府辦公室工作。前期主要配合辦公室主任陳永年搞文字工作,後來才介入鄉鎮工作,擔任了半年的通訊員。”?
付穎儘量本着客觀的態度,對原小生的工作情況做了一下簡單的介紹,並沒有做出任何的評價。?
王雲平卻哦了一聲,笑了笑道:“原來你跟這個原小生以前在一個鄉鎮工作啊。那你對他應該是非常瞭解吧。”說着雙手握在一起支在桌子上,饒有興致地看着付穎,又給付穎讓了一個座位道:“你坐下來說罷。”?
付穎這才謹慎地坐在了王雲平給指定的沙發上,接着道:“其實我對原小生並不是特別瞭解。他在擔任鄉鎮通訊員工作的時候,主要是給黨委書記趙學東同志搞服務。我所能瞭解的就是,原小生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能顧全大局,而且在學習方面,表現也非常勤奮。”付穎之所以要這麼說,並不是真的對原小生不瞭解。而是她非常清楚,言多必失這個道理,對原小生過多的評價,非但不會給原小生帶來什麼好處,反而會在王雲平對原小生考察的過程成爲原小生的負擔。或許還有可能引起王雲平的懷疑,那就更加得不償失了。?
當然顧全大局和學習勤奮,是一個好的下屬必備的要素。工作搞的好壞是一回事,能不能顧全大局又是另一回事,會幹不會幹,不要緊,關鍵是要有個謙虛的態度和學習的勁頭。如果連這兩點素質都不具備,要你何用。?
而且付穎也很清楚,王雲平此次直接點原小生名字的原因,就是因爲原小生的底子比較乾淨,沒有任何社會背景。自己剛纔遞到王雲平手中的稿紙上面,雖然詳細記錄了這五個人的家庭背景等情況,但並沒有將原小生跟南素琴的關係寫在上面。因爲畢竟兩個人還處在戀愛當中,今後有沒有變化還很難說。?
王雲平點了點頭,道:“這樣,就這個禮拜六下午——”說着停頓了一下,改口道:“不,晚上吧。禮拜六晚上,你在晉侯區安排一下,我想單獨跟他談談。”?
王雲平說着,付穎就掏出本子要做記錄。王雲平馬上做了一個按壓的動作道:“這件事情,你就不要做記錄了,直接安排就是了。另外,孫書記和韓部長前兩天說要給我安排秘書的事情,暫時先放一放。等過一段時間再說。”?
王雲平說完,低頭翻開了本子,在上面寫了起來。付穎就知道自己該走了,站起來,道:“王縣長,要是沒什麼事兒,我就先出去了。”?
王雲平重新擡頭,笑了笑道:“好吧,你先忙你的去。”說着竟站起來,走到付穎的跟前,在付穎那渾圓的肩膀上拍了拍,語重心長道:“小付同志不錯。”卻再無下文。?
離開王雲平的辦公室,付穎就想馬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原小生,可想了想,還是將已經拿出來的手機,重新裝進了口袋。然而,一想起,今後就可以和原小生朝夕相處了,心中還是激動的有些難受。?
或許這就是命運的捉弄吧,如果自己不當那個鄉長,不是組織部的副部長,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跟南素琴去爭、去搶,自己也未必就會輸給南素琴,何必像現在這樣,跟偷雞摸狗似得……想到這裡,付穎的心裡又感覺像塞了一團爛棉花一樣。?
直到把王縣長的意思傳達給韓雲寶,又在幾個科室轉了轉,到中午下班後,付穎才坐在辦公室,重新將手機拿出來,給原小生撥了過去。?
本來是一團火熱的心,原小生接起電話,付穎卻強制自己換了一副冷淡的口氣,道:“下課了吧。給你說個事兒,王縣長這個禮拜六晚上,要在晉侯區跟你談談,你準備一下吧。還是我早上給你說的,這兩天對縣情多做一些瞭解,到時候,王縣長肯定要問這方面的問題。”?
原小生剛從教室裡走出來,聽了亂七八糟的一堆馬哲,講課的老師自我介紹說是市檔案局的副局長,也不知道是自感前途渺茫,還是受了什麼窩囊氣,本來是給大家介紹馬哲的,卻發了一通牢騷,指出了一些馬哲中存在的缺憾,還說什麼馬克思其實是個膽小鬼,不敢直面資本主義,下面的學生起碼也都是大專學歷,接受了十幾年又紅又專的教育,對老師的教授聽的渾渾噩噩,思維幾近錯亂。?
一聽到手機鈴聲,原小生的腦子裡還在想着課堂上的問題,又因爲剛纔上課的時候,難免見到了田曉蓉,只是人家這次沒有跟自己坐在一起,恍惚間,就嚇了一跳,急忙從口袋掏出手機,見是付穎打過來的,又想起了晚上被潛的事情,一閃念間,接起了電話,問了好,聽付穎說王縣長要來晉侯區跟自己談談,才知道付穎所言不虛,急忙道謝:“謝謝付部長。”下面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好像這個結果讓自己付出了不均等的代價一樣。?
兩個人在電話裡沉默了一會,付穎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了,接着是一副哀怨的口氣質問道:“你怎麼現在還叫人家付部長,你不覺得這樣叫寒磣嗎?”?
原小生不免心中就暗罵,你個騷娘們,不叫你付部長叫你什麼,難道讓老子叫你付穎,或者穎穎嗎。那樣老子才覺得寒磣加噁心呢。你有那方面的需求,難道不能明說嗎。爲什麼非要將老子灌醉了再來,這樣做,跟強行非禮有什麼區別。草!?
如果原小生把這些話說出來,付穎再把當時的情形解釋一下,兩個人也許會盡釋前嫌,或許原小生的心中還會愧疚不已。然而,畢竟在級別上差了好幾個檔次,原小生也就是腦子裡想想罷了,不可能說在付穎的臉上。關鍵還是原小生覺得心裡沒底,認爲這是被潛換來的結果。?
付穎問完後,原小生也只好編了個謊言,含糊道:“還是先這樣叫着吧。”?
付穎就把原小生的話理解成了,原小生這樣叫是爲了避免別人說閒話,先將跟南素琴的關係處理了再說,懷裡難免要噗通噗通地跳了一陣,坐在辦公室裡,臉上就紅撲撲的,玉手也將手裡的一張稿紙,搓來搓去,搓成了一個長條的形狀,看上去跟男人的**有幾分相像,看了一眼,臉上又是一陣緋紅。?
原小生掛了手機,擡頭正要王食堂走去,卻發現不遠處一個女孩,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就緊張的心都快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了一樣。想要張口說話,卻發現一向還算能言善辯的自己,原來也是如此的木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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