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面色一直很平靜,他的目光始終如一,從未移動過。
看向的還是戰神殿的方位,至於先前的石江等人,彷彿從未出現,也從未引起他的注意一般。
在石江那一批人之後,又有許多戰神殿修士向這個方向逃來,迎接他們的與石江等人一般無二。
而他們的表現,同樣與石江沒有任何區別。戰神殿修士,以聖境與小圓滿修士斷後。
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後,戰神殿小圓滿修士終於也來到了老者面前,與石江那些人不同,擁有小圓滿修爲的他們,對於危險的敏感程度要勝過許多。
王盟是戰神殿一位長老,擁有小圓滿後期的修爲,戰神殿內的日子從很久以前便已經很無聊,自從三千年前,他破境入小圓滿後期,他的修爲便再也沒有動過。
更要命的是,他自己也知道這件事,他知道自己的天賦如何,冥冥之中早已有一個聲音告訴他。
“這裡,就是你修行的終點。”
這種感覺很糟糕。
與絕大多數畏懼此次危機的戰神殿修士不同,對於這一次幾近於滅門的災禍,王盟並沒有太多畏懼恐懼的情緒,甚至其中還有一點點的激動。
那是枯老的身軀中,仍然未被拋棄的熱血。
他早已不年少,但熱血依舊在。
多年無聊的生活讓他厭煩,這一次的災難,他看做了新生。
這是一件好事,他這樣對自己說。
這不是安慰,而是真心實意的想法。
這樣的人,其實並不只是王盟一個,許多安逸久了的心,都有壓制不住的躁動,在整個中州大地,沒有真正足以影響到戰神殿的力量,所以他們都如世外高人一般,永遠站立於絕巔。
今日這件事終於讓他們從山巔墜下,他們非但並不討厭,反而因爲自己終於有機會能夠體驗一番山下的生活而欣喜。
王盟的速度很快,幾乎剛從戰神殿脫身而出,他便來到了這裡,原本他應該繼續往前。
但不知爲何,走到這裡時,他的心底突然有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那個聲音告訴他,此地有他想要的東西。
雖然許久沒有與人交手的機會,但有些刻在骨子裡的東西並沒有那麼容易遺忘,王盟感覺到了危險。
在他的面前,彷彿有一道大門虛掩着,他只要向前,用手輕輕一觸,便可推開那道虛掩的大門,便得到他夢寐以求的東西。
他無比清楚自己夢寐以求的事情的東西是什麼,王盟並不相信推開門,自己就能得到。
但,他還是決定要試一試,即便眼前所見盡是虛幻,即便那是一條不歸路,他還是想要試一試。
因爲,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聖境的希望,就在眼前觸手可及,他如何能夠不要?
不管將要面臨怎樣的危險,有些事他都必須做。
王盟的內心是經過一段時間掙扎的,但這個時間很短,猶豫只在一剎那,他願意用生命去換取這個虛無縹緲的希望。
王盟走向了那道門,推開們,並走了進去。
拄着柺杖的老者依舊面無表情,只是他的目光在王盟走向深淵時,似乎瞥了一眼。
這一眼是老者的失誤,一個極大,甚至差點要了他命的失誤。
就在他瞥一眼的瞬間,一道身影便來到了他的面前,那是一個樣貌約爲中年的修士。
中年以手爲刀,向着老者的脖子劈來,這一刀很快,帶着令人絕望的氣息。
然而,卻劈空了。
中年人臉色一瞬間就變了,他看着面前緩緩飄動的幾縷髮絲,頓時心神不寧。
“噗。”
中年人吐出了一口鮮血,柺杖從他的後心插入,鮮血還未來得及噴發,他便感覺自己的生命走向了終點。
柺杖之上的濃濃死氣,一瞬間便將他的一切生機破壞殆盡。
而他,根本沒有一絲抵抗的能力。
交鋒很短暫,結局很殘酷,戰神殿內,一位聖境身亡。
老者搖了搖頭,覺得有些不滿意,似乎對自己被人偷襲這件事很不解。
一位聖境隕落之後,又是十數名小圓滿修士走進了黑暗中,其中有人意識到不對,但沒等他反應過來,便被老者一柺杖給戳穿身軀。
老者的目光仍是一直向着戰神殿的方向望去,似乎那裡有很重要的人要出現一般。
突然,一座山從戰神殿方向飛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向了老者,老者面無表情,就連眼神都沒有一絲變化。
大山砸中了老者,但這一瞬間被砸中的彷彿不是一個身軀孱弱的老者,而是另一座更加雄偉,更加巍峨的高山。
飛來的山瞬間崩毀,炸成了漫天飛灰,而在這飛灰之中,一把狹刀倏然出現。
狹刀直接從老者的胸口貫穿而過。
老者的身軀當即炸裂,現出一片黑霧。
黑霧似乎仍有着意識,不斷的向着中心匯聚,似乎要再次現出人形。
但這顯然不是某些人希望看到的,於是一隻大手憑空出現,拍散了黑霧。
在黑霧散去之後,方纔出手的戰神殿老祖這時才現身出來,戰神殿兩位聖境巔峰在斷後時,選擇了分頭行動,因而此刻這裡只有其中一位,他是戰神殿三位聖境巔峰中的老大。
“未將自己煉化成屍傀的牧屍人,倒還真是稀有。”
牧屍人一族的強大可怕之處在於,他們不僅僅可以操控屍體,將他人煉化成屍傀,他們甚至可以煉化自己。
聖境屍傀有一個非常可怕的地方,便是他們頑強的生命力,即便粉身碎骨、灰飛煙滅也不會真的消亡。
對付聖境屍傀,唯一的辦法便是將其封印,等待死氣緩緩消散。死氣是屍傀的生存根本,沒有死氣的支撐,屍傀便會消亡。
“若是所有的牧屍人都能如你這般有原則,事情也就容易多了。”
戰神殿的老戰神站立於虛空喃喃自語。
但,突然間他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擡頭,只見頭頂的天空不知何時變成了濃重的黑色,好像積攢了許久的烏雲,終於達到了不得不釋放的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