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二哥吃雞！”
“吃啤酒鴨。”
“紅燒肉多吃兩塊。”
“糖醋鯉魚吃這塊，這塊沒刺，煎得脆，芡汁還勻。”
“二哥，我來給你舀粥。”
江楓爲了彌補剛剛江守丞吃到牛肉而受傷的心，一直在殷勤地給他夾菜。態度比之前過年的時候爲了逃避給江雋蓮和江雋清兩姐妹補課時還要殷勤。
“行了行了，小弟你也忙活一下午了，先吃飯吧我自己夾菜。”江守丞道，江楓給他夾菜的動作大大的影響了他搶食的效率。
同桌吃飯的9名醫生，江楓能夠根據他們夾菜時的反應，輕鬆判斷出他們在急診的食物鏈等級。
鍾老師無疑是食物鏈最高級，雖然他只對八寶豆腐，地三鮮，西紅柿炒蛋這些素菜動筷子，但他碗裡永遠不缺肉。
曹醫生每夾兩塊紅燒肉就有一塊是給鍾老師的，盧醫生會站在一個美食家的角度向鍾老師推薦哪塊豆腐看上去最嫩，老許作爲鍾老師的親傳弟子，他的筷子就是鍾老師的筷子，鍾老師眼神看到哪兒，他的筷子就伸到哪兒。
像是老周這種在急診食物鏈最底端的進修醫生，連給鍾老師夾菜的資格都沒有。
江楓原先覺得他做了這麼多菜，其中還有不少是大菜硬菜，又熬了這麼一大砂鍋的皮蛋瘦肉粥，算上他晚上吃飯的一共也才9個人，肯定吃不完，還能給今晚值夜班的醫生留點粥和菜。
他沒想到的是，餓了14個小時的急診醫生的戰鬥力是十分驚人的。
其中還有連值兩天夜班的曹醫生，幾個月沒吃肉的老周，體重穩定在200斤以上的江守丞，幾分鐘前剛失戀（單戀）化悲憤爲食慾的老孫。
桌上的十一菜一湯一粥，在短短半個小時的時間裡被一掃而空。
如果不是吃飯期間曹醫生出去縫合了一個病人，江守丞和老許出去擡了兩次擔架，老周給兩個傷員清了創，鍾主任去看了一下車禍斷腿送來的傷員，這頓飯吃得還能更快。
砂鍋裡的粥被最後清盤的江守丞用鐵勺子颳得乾乾淨淨，仿若剛剛沖洗完成一樣。原本裝着糖醋鯉魚的盤中只剩下一副完整的魚骨架，江楓甚至都要懷疑如果不是他一個順手把雞鴨都脫骨了，現在盤中的雞骨鴨骨沒準也乾淨的如同剛剃下來的一樣。
飽腹之後的人是懶散的，尤其是在餓了十幾個小時之後驟然吃了一頓大餐的急診醫生們，一個個都癱在椅子上不想動，連病歷本都不想整理。
飽餐一頓之後聊聊天，吹吹牛再舒服不過了。
見多識廣的盧醫生深覺江楓手藝不是普通小餐館的廚師，好奇地問道：“小江你是哪家店的廚師呀？”
“泰豐樓。”江守丞不光吃飯的時候嘴巴很快，說話的時候嘴巴也很快。
盧醫生眼睛一亮：“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下週六休息，原本就想帶着我老婆孩子還有我父母去你們泰豐樓吃一頓呢。”
急診食物鏈底端的老許，老周和老孫只能一臉羨慕地看着盧醫生。
這種在北京二環有套房，老婆漂亮，兒女雙全，學歷高，頭髮掉的還少，從投胎開始就比別人領先幾萬步的人生贏家，打算專門去吃飯的酒樓，肯定不是他們這種月薪不足3000的底層醫生能負擔得起的。
老週迴味着剛纔吃到的紅燒肉，紅燒雞，啤酒鴨和糖醋鯉魚的味道，又想到了最開始吃的拔絲山藥的味道，以及還殘留在嘴裡的皮蛋瘦肉粥的餘味，深覺這可能是他自有記憶以來吃過的最美味一頓飯。
雖然很大程度上是因爲他已經好幾個月沒吃肉了，只要吃到肉都覺得好吃。
“泰豐樓離咱們醫院近嗎？”老周弱弱地問道。
“挺近的，地鐵可以直達。”江楓道。
“菜價貴嗎？”老周的聲音更弱了。
江楓想了想，很誠實地道：“不便宜，最便宜的幹炒牛河要48。”
老周心裡一抽。
“這樣一鍋皮蛋瘦肉粥都要100多，我們店的粥都是我煮的。”江楓繼續道。
老周心裡又抽了兩下。
他未婚妻下個月要來北平，他想帶他未婚妻去吃頓好的。
不是隨便街邊的一個館子，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一頓好菜，去那些老牌酒樓，點他們店裡最貴的招牌菜。
他啃了這麼多個月的蘿蔔，白菜和饅頭，連特價的泡麪都捨不得買，老乾媽都要蹭別人的，爲的就是攢下錢來分別請未婚妻和父母吃頓的好。
北平的老牌酒樓不少，再加上各國菜系的高檔餐廳，可供選擇的選項不少。老周這段時間做攻略做得頭都要大了，可偏偏這些店他一家都沒去過。
現在他嚐到了江楓的手藝，覺得江楓年紀輕輕廚藝就如此了得，泰豐樓其他廚師的廚藝肯定更好。
他從地方醫院來仁醫進修期是一年，還有兩個月結束了。
他沒什麼天賦，畢業於二流醫學院，在校期間成績也不是很好，這次能超常發揮考上仁醫的進修已經是撞了大運了。以他目前的天賦和水平，進修完成之後肯定要回縣醫院沒有機會留下來。
等他進修結束，估計也沒什麼機會再來北平了。
下個月他未婚妻來，再下個月他父母會來，即使沒時間帶他們爬長城逛故宮，老周也想帶他們去吃頓好飯而不是像上次那樣去骨科食堂點一份紅燒肉。
總不能等他進修完了回縣醫院了，別人問他北平都有什麼，他告訴別人仁醫骨科食堂的紅燒肉特別好吃。
老孫心裡思緒萬千，百轉千愁。
江守丞之前跟江楓說過他們這些醫生在發育期的基本工資很低，他也能看出來老孫囊中羞澀。
“但是我們店裡是有新菜試菜的，新菜都是特價菜，味道也都很不錯。”江楓道。
特價菜都是我做的賣不出去的特效菜。
“特價菜！”老孫眼前一亮，“那，那下個月也會有特價菜嗎？”
在一片謊言大師級的狠人裡面艱難求生的江楓難得碰上這樣一個老實人，一時間竟覺得忽悠他來點自己的菜有些不厚道。
“下個月的話，應該是八寶慄香鴿。”江楓也沒說假話，八寶慄香鴿試菜已經如此順利，下個月肯定能弄上菜單。
“八寶慄香鴿？”
“八寶慄香鴿！”盧醫生突然振奮，“你們店裡還有師傅會八寶慄香鴿。”
不才，正是在下。
“是啊，孫冠雲大師的孫子孫繼凱正巧在我們店裡任職。”江楓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