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一句話,就令宋明婉的眼淚落下來。
“被殿下一句喜歡,對我來更討厭了。”
宋明嵐的臉卻慢慢地冷了下來。
她若是還看不出五皇是在惡意滋事,那就太蠢了。
她的心裡完全沒有被蕭清鴻喜歡的得意和喜悅,只有一種十分荒謬,十分噁心的感覺。
眼前這俊美得令人心生悸動的青年的臉在她眼裡,竟沒有晉王那總是冷酷着的臉更乾淨,更叫人心裡踏實。
宋明嵐此刻坐在座位裡,透過了了一點點繚繞的熱茶的霧氣,看見蕭清鴻那雙眼睛裡含着的幾乎令人看不到盡頭的晦暗,纔不得不承認,哪怕蕭清鴻不是李貴妃的兒,只怕自己也不會對他有一點的喜歡。
他明明知道宋明婉心悅於他,卻在欲拒還迎地挑逗,看宋明婉在他面前的各種狼狽。
他明知道宋明婉與她之間姐妹不和,此刻還要在這本就已經破碎的關係上再深深地捅上一刀。
他明明見到晉王坐在自己的身邊,可是還要挑釁一般出這樣的話。
“爲什麼討厭我?我和晉王兄又有什麼不同?”蕭清鴻笑問,目光瀲灩。
“花容姑娘還好嗎?”宋明嵐突然問道。
她問起的,自然是那日在白馬寺中和五皇格外親近的那個絕麗的紅衣女。
那女和五皇的關係匪淺。
蕭清鴻挑了挑眉,見宋明婉緊張地抱住了自己的手臂,不由低低地笑了。
“你竟然還記得花容?莫非那一日,你就將我放在心上了嗎?”他見宋明婉在自己的懷中瑟縮,眼底閃過晦暗的流光,臉上耐心地道,“花容是我的侍婢,因她是花魁,因此素日裡雖然服侍我的起居,可是並沒有一個名分。不過,我的確很喜歡花容。這種喜歡,與喜歡三姐並沒有什麼不同,你也不必擔心什麼。她的出身卑微,日後也不會是你的妨礙。”他頓了頓,溫煦地道,“當然,她到底服侍我一場,日後我的王府中總會有她的一席之地。”
“一席之地?”
“我已許了她,待來日王妃進門,叫她給王妃磕頭敬茶。”
這就是會給花容一個名分了。
“無恥。”晉王冷冷地從口中迸出兩個字來,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扣住了宋明嵐的耳朵。
“不要聽。”
他這一次,沒有再刻意地躲避宋明嵐之間的觸碰。
冰冷的手覆蓋在宋明嵐的耳畔,當他再一次對自己重新親近起來,宋明嵐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個笑意。
雖然只是的親近,可是宋明嵐卻覺得心裡有什麼在鬆動,淡淡的紅暈慢慢地鍍上了她的耳尖兒。
“聽了就聽了,不過是長了見識。只是殿下心中沒有一個真心喜愛的人,卻在沾沾自喜,叫我看來真是可憐。”宋明嵐側頭,就撞進了晉王的一雙黑沉的眼睛,見他眼裡滿滿的都是自己,想到自己先前的一點的不悅,又覺得自己真是有些太過計較。她見晉王不再與自己生疏,猶豫了一下,伸手覆蓋在晉王的手背上一瞬就鬆開,這才紅着臉繼續道,“殿下覺得自己博愛,可以喜歡許多的女,其實這些女對於殿下來,一個都沒有被殿下喜歡過。”
“嗯?”蕭清鴻挑了挑眉尖兒。
他動了動手指,將方纔收攏的玫瑰放在脣邊嗑開。
方纔嗑的是宋明嵐,如今嗑的卻是五皇蕭清鴻了。
“一個人只有一顆心,既然喜歡了一個女,又怎麼捨得再去寵另一個女,叫舊人傷心呢?若當真喜歡她,又怎麼捨得她夜半無人寂寞獨睡,自己卻與另一個女風流快活?所謂男的許多的喜歡,不過是男們覺得自己的風流快活最要緊,顧不得也有人在爲自己傷心落淚罷了。既然連那女的傷心都不在意,又怎能出喜歡二字?喜歡是一種願意爲她付出的心情,想必殿下不明白這個道理。”
宋明嵐頓了頓,就笑了。
“若殿下當真喜歡我,就不會在我面前毫不掩飾地起另一個女,如此坦然,不過是三個字罷了。”
“三個字?”蕭清鴻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消失了。
“不在意。”宋明嵐美豔的紅脣之中,慢慢地吐出三個字來。
“我只喜歡你一個。”晉王顧不得宋明嵐方纔對他的冷淡,探身低聲表忠心。
宋明嵐推了推他俊美的臉,臉上帶着微笑,又開始懷念方纔他生疏疏遠的樣了。
好粘人。
“不在意。”蕭清鴻目光空茫地看着宋明嵐的方向,彷彿是在看她,又彷彿沒有看她。
“表哥?”宋明婉被他的樣嚇壞了,急忙推了推他的肩膀。
蕭清鴻這才收回了目光,沉默地看着懷中的宋明婉。
片刻,他推開宋明婉在一旁,優雅起身對一旁撐着頭滿臉疲倦的忠靖侯太夫人微微施禮,俊美的臉上帶着幾分歉意地含笑道,“今日母妃處還有事,待回頭,我再來和太夫人敘舊。”他頓了頓,轉頭靜靜地看着坐在自己不遠處笑容貞靜又嬌豔,正露出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寵溺笑容推着晉王玩笑的宋明嵐,一雙修長的手在長袖之下微微動了動,緩緩走到宋明嵐的面前。
“滾開!”晉王正覺得哪怕火燒燎原也不能和宋明嵐分開,自己點的火兒哭着也得憋着,此刻見蕭清鴻上前,頓時臉色一變。
他曾經被蕭清鴻搶走過許多的東西,此刻越發厭惡蕭清鴻對宋明嵐的關注。
特別是此刻蕭清鴻臉上的笑容不及一貫的優美動人,可是卻帶着叫晉王很不喜的認真。
俊美妖冶的青年充耳不聞,對宋明嵐俯下了身,和她對視,彼此之間近在咫尺。
宋明嵐冷冷地看着那雙幽深又充滿了魅力的眼睛,沒有一點的動容。
那人彷彿在她的眼中尋找着什麼,不過是一瞬,在晉王拔刀之前就退開了兩步。
“你喜歡桃花嗎?”他含笑,帶着幾分柔和地問道。
這話得沒頭沒尾,宋明嵐不明白蕭清鴻爲什麼突然問了這麼一句,只是嗅到這青年身上那清晰纏綿的桃花香,她飛快搖頭。
“不,你是喜歡的。”白衣青年看着她的眼睛突然笑了。
“這與殿下有什麼關係?”宋明嵐突然有些不悅地問道。
“殿下不必大動干戈,不過是尋常事。”見晉王對蕭清鴻露出幾分殺機,宋明嵐就低聲勸道,“不忍則亂大謀。”
“你叫他殿下?”蕭清鴻突然開口問道。
“怎麼了?”宋明嵐不明白五皇這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這青年一雙泛着點點莫名笑意的眼,卻掃過了同樣皺眉驚疑不定的晉王,慢慢地回到了宋明嵐的臉上。
他笑得令人目眩。
“不,沒什麼,真的沒什麼。”他深深地看了宋明嵐一眼,這一次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眼見他就這樣頭也不回地走了,將自己拋在腦後,宋明婉頓時叫了起來。
“表哥,表哥!”她提着華美精緻的裙,踩着鑲嵌珍珠的繡鞋追了出去,可是哪怕追得頭上朱釵散亂,卻依舊失落地回來。當她回到一片寂靜,只殘餘了五皇那淡淡的桃花香氣的上房,就見左右丫鬟正心翼翼地將忠靖侯太夫人給扶起來,宋明嵐和宋明依在兩側關切地叫太夫人好好兒休息,頓時眼眶就紅了。
只是忠靖侯太夫人此刻也顧不上她了,拍着宋明嵐的手嘆氣道,“你大姐姐的事,你多上上心,想想怎麼做纔是最好的。”
“懷鄉伯已經答應和離,等和離後,大姐姐願意嫁人就嫁人,願意留在侯府就留在侯府,還與從前一樣兒。”
宋明嵐的這話,就叫宋明依露出幾分放心來。
她本不過是擔心宋明嵐將她推給別的男人。
“寧遠伯府那不合適你大姐姐,還是算了。”
容越到底頂着是宋明柔未婚夫的名聲過了這麼多年,如今宋明柔自己作死就算了,可若宋明依在這個時候和容越好上了,那叫人聽着就很不像話了。
這豈不是做姐姐的和離之後,硬生生搶了妹妹的丈夫?
忠靖侯太夫人最是要臉的,斷然不能允許侯府輩女孩兒之中有這樣的惡名發生。
“那還差得遠呢,前一回來還裝作沉默寡言可靠沉穩,這再來就繃不住了。”上一回容越裝得好啊,宋明嵐都以爲那是一位內斂沉默的青年,可是一轉眼,還是個熱血上頭大腦一熱就什麼都忘了的熱血青年。宋明嵐就笑了笑,漫不經心地道,“若能搞定他的那一大家不要把大姐姐當做狐狸精,再搞定帝都中的流言蜚語,那纔有資格往後的事兒。如今……最近別叫他上門了。”
“你的對!這等敗壞大丫頭名節的混賬東西,不許他上門。”太夫人就惡狠狠地道。
她頓了頓,又將目光轉移到了宋明婉身上,見她落淚傷心,不由輕嘆了一聲。
爲個男人神魂顛倒,卻被人一腳踹開……
沒用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