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靖侯府衆人都側目了好嘛?
拿人家家裡的苦逼事當看戲,當樂還挺開心的,還鼓勵人家再苦逼點兒好叫他看得更開心?天哪!有沒有想過被看戲的苦逼人士那受傷的心吶?
忠靖侯簡直出離地憤怒了。
欺人太甚!
“怎麼,你有意見?”晉王還很傲慢冰冷地去問忠靖侯。
宋明嵐都覺得自家親爹那綠油油的頭上已經開始冒白氣兒了。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宋明嵐總是有些自作多情地覺得,晉王擺出這麼一副令人生氣憤怒,氣得人要死的模樣,都是爲了自己。這種自作多情卻叫宋明嵐感覺不壞。她含着淡淡的笑意看了晉王一眼,就見這青年一雙剔透深邃的眼睛安靜地看入她的眼底,這一刻,彷彿這個青年在自己的身邊,當真是能護住自己的。忠靖侯太夫人的心裡雖然同樣惱火,只是卻並沒有忠靖侯那般來的氣憤。
她老人家大風大浪都見過,這點兒事兒算得了什麼?
因此,她也懶得理這倒黴的晉王了,只將犀利的目光落在瑟縮的李氏的身上。
“是不是你指使的?”
“老太太是想叫我以死明志嗎?”
見忠靖侯太夫人這個態度,李氏就知道,這婆婆是要偏心妯娌了,頓時就很冤枉地哭訴道,“兒媳再不堪,也是忠靖侯夫人,裡裡外外一大家老操持着,兢兢業業十幾年,何曾有這般歹毒的時候?此事事發,難道兒媳就不丟臉了不成?老太太,您也想想,我……”她摁着自己起伏的心口含淚,柔柔地道,“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兒?四丫頭都要嫁人了,我在這個時候出岔,不是禍害自己閨女嗎?”
“誰知道你怎麼想的?你不就是喜歡人見人愛嗎?”宋三太太大聲叫道。
忠靖侯太夫人卻皺了皺眉。
若李氏指天發誓自己沒有一點的壞心,她是不信的。
可若李氏會爲了叫三房好看,看笑話不顧及自己女兒的前程,那太夫人是不信的。
衝着宋明月即將嫁人,李氏確實不敢在這個時候鬧出什麼笑話兒來。
“這……”
“你們在這兒這些沒用,來人,叫三老爺來我這裡,我有話問他。”忠靖侯太夫人是不願意再跟這些蠢貨車軲轆話了,在這裡這些也沒用,她一向知道該怎麼做才能維護侯府的榮光,此刻目光一閃,叫一個噤若寒蟬的丫鬟出去尋那個罪魁禍首的敗家兒,一邊就淡淡地道,“都起來話。”見李氏與宋三太太都哽咽起身,她冷哼了一聲道,“此事不好鬧大,你們可都記着!你們可都有女兒呢!”
“老太太這話的是。”李氏心翼翼地賠笑道。
從前她仗着李貴妃在宮中風光,在侯府之中覺得自己蠻有地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是此刻,卻生出幾分怯懦。
忠靖侯太夫人看着對自己換了臉色,彷彿有些心討好的李氏,心裡嗤笑了一聲,目光越發冰冷。
“老太太還是息怒吧,就算是太太做錯事,只是與旁人無關,何必叫老太太心裡不舒坦呢?”宋明嵐在一旁雙手奉上一杯清茶給忠靖侯太夫人消火兒,明眸流轉含笑道,“戒嗔戒怒,萬般煩心事都不必記掛心中,這纔是福壽之相。船到橋頭自然直好了。”她水眸掃過一旁警惕地看着自己的李氏,卻並未落井下石,心情平靜地道,“不管此事是太太的錯還是冤枉,孫女兒只知道這其中最無辜最叫人傷了體面的,是三嬸兒。”
“三丫頭這話在我的心上了。”宋三太太頓時感激地捂着臉流淚。
她勢單力薄,孤立無援,若一會兒三老爺來了,只怕也是個豬隊友。
那東西不控訴一切都是她這個做妻的錯就不錯了。
“你三嬸兒確實吃了委屈了。”忠靖侯太夫人掃過強笑的李氏,突然探身問道。“聽那丫頭到你面前耀武揚威去了?”
“不是她來炫耀,我還矇在鼓裡呢。”宋三太太越發氣憤。
“可見這丫頭驕狂,這樣無德低賤的丫頭,竟然入了咱們忠靖侯府,還成了侯夫人的貼身婢女,你也長點兒心,多看看這些丫頭,不然下一回不是還叫丫鬟連累你?”忠靖侯太夫人對李氏絕對是滿嘴的教訓了,見她訥訥地聽着,眼睛裡的靈動與狡猾都散去了,戰戰兢兢的,目光又掃過李氏頭上的那玲瓏剔透,珠光寶氣的各色寶石水晶步搖首飾,繼續道,“且做侯夫人的,就該沉穩端莊。整日家弱柳扶風,風流嫵媚的,也怨不得一出了事兒,你弟妹就疑到你的身上。”
這種教訓的就是李氏不安分了,李氏被訓得滿臉通紅。
“兒媳明白。”看來往後風流婉轉的首飾也不能多戴了,李氏覺得真心虧得慌。
“呸!”宋三太太還唾了她一口。
宋明嵐得端着茶,才能掩飾自己嘴角的笑意。
晉王卻不必顧忌這麼多了,這位是方纔在那樣尷尬時還鼓掌鼓勵的神人,撐着自己光潔的下顎,用看臭蟲一樣的目光看着李氏。
當然,晉王殿下在宮裡也是這麼幹李貴妃的。
姐妹倆的待遇都差不多。
李氏差點兒沒叫晉王這眼神看得嘔血。
她心裡本就有鬼,然而此刻竟辯白不得,也知道忠靖侯太夫人雖叫她嫁入侯府,可對她當初嫁進門的手段總是帶着幾分微詞,此刻越發噤若寒蟬。只是她沉默了,外頭卻已經傳來了虛浮無力的腳步聲,宋明嵐眯着眼睛逆着天光看過去,就見門口,一十分英俊,只是面色青白一看就氣血兩虧的中年男搓着手賠笑進來,他彎瞭望自己的腰走到忠靖侯太夫人面前心請安,之後見宋三太太正在一旁橫眉冷對,頓時指着她呵斥道,“又在母親面前哭哭啼啼!母親的好心情都叫你給敗壞了!”
這穿着一件花裡胡哨的錦衣的英俊虛浮男,顯然就是宋明嵐的三叔宋三老爺了。
宋家人生得都十分英俊,宋三老爺雖然敗絮其中,可是一張臉當真是很俊俏的。
“住口!”忠靖侯太夫人見他就知道與妻耍橫,頓時氣了個半死。
生出這種兒,誰不是來討債的呢?
“你還有臉罵你媳婦兒,我這個死老太婆倒是要問問你,你今日寵了的那個丫頭,到底是個什麼來歷!”忠靖侯太夫人見宋三老爺微微一怔,就知道這事兒不是假的了,她閉了閉眼,用力轉動自己手腕間據是宋明嵐禮佛十年虔誠供奉在佛前的一串沉香木數珠兒叫自己平心靜氣,忍耐地道,“那丫頭是個不知分寸的,竟炫耀到你媳婦面前求她容了你們之間的愛情……”
到這裡,忠靖侯太夫人噁心的都要吐了。
“母親原來已經知道了?既然如此,我也不瞞着了,那確實是個貼心知道疼人兒的好丫頭。您就把她給了兒吧?”宋三老爺大概不知道這世上臉皮是什麼玩意兒,嬉皮笑臉地道。
忠靖侯太夫人簡直在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這個無恥的兒。
“你知道那丫頭的來歷嗎?”她厲聲問道,“滿府裡丫頭不知多少,你就偏要去寵那一個?!”
“不就是大嫂的貼身丫頭嗎。不是我,母親,那水靈靈的美人兒,空擺在身邊兒,只看着卻不收用,這不是辜負了人家美人兒的大好年華嗎?美人兒的花期短暫,過了這時候就凋零了,您不覺得痛心?”這世上厚顏無恥一詞,只怕就是用來形容宋三老爺的了,他這幾句話幾乎令所有人都瞠目結舌,他偏偏振振有詞地道,“兒寵了她,是叫她喜歡快活,是叫她能有更好的前程。左右也不要,還不如給了兒呢。”
“你!”這等無恥的話出來,忠靖侯太夫人頓時嘔出一口血。
“母親!”宋三太太唯一能仰賴的也只有忠靖侯太夫人了,頓時尖叫着上前扶住。
宋明嵐也虛虛地伸手扶了忠靖侯太夫人一把。
入手冰涼。
“我無事。”一口血嘔出來,忠靖侯太夫人的目光彷彿清明瞭許多,人也精神了起來,她也知道自己若此時倒下,那這侯府就真的完了,一邊欣慰地掃過宋明嵐與宋三太太,一邊冷冷地看了一怔之後竟眼底露出幾分解恨的李氏,就知道李氏心裡只怕是恨極了自己這個對她不假辭色的婆婆,纔會對她吐血樂見其成。
既然李氏對她無情,那忠靖侯太夫人自然不會再給李氏留半點兒臉面,擡眼冷冷地看着宋三老爺道,“可她是你大嫂的貼身丫頭!”
“那又怎樣?反正兒已經收用了,大嫂若願意養着兒的妾,那兒也無話可。”宋三老爺死豬不怕開水燙地道,“不過大嫂得在自己院兒裡給弟弟我留個屋,那丫頭我可還在熱乎頭兒上,這幾天還得寵下去的,在外頭太不舒坦了,還是屋裡更舒坦些。”他厚顏無恥得令人髮指,理所當然得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只是這一切,都不及李氏的臉色更難看。
“你做夢!那丫頭,我就是殺了她,也不會給你收用!”天下怎麼會有宋三老爺這種賤人。
去嫂的院睡女人?
從前他就是這個德行,只是事不關己,李氏樂得看三房的笑話。
可如今這火燒到了自己的頭上,李氏頓時就歇斯底里了。
忠靖侯看她的目光已經冷酷得令她畏懼了。
“不給我?大嫂,你也忒嫉妒得不是地方了,我堂堂侯爺叫你管着也就罷了,你還來管我?狗拿耗了吧?”宋三老爺此刻對那丫鬟確實有幾分真感情,見李氏竟如此不通情達理,越發不快,用控訴的目光看着李氏撇嘴道,“您管得也忒寬了您。這女人嫉妒的嘴臉真是難看,我就奇了怪了,怎麼就看得下去你這張臉?”他嘆了一口氣,對鐵青着臉看他的忠靖侯搖頭晃腦地道,“想當初與大嫂不就是真心相愛排除萬難逼死髮妻成親的嗎?怎麼到了如今,就看不上弟弟的感情了?”
“你們就是真愛,弟弟我就成了道德敗壞?嫂,做人不能無恥到這個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