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有人衝到刑臺上,一把揪住他,恨聲道:“突厥狗賊搶走我家中所有東西,玷污我妹妹,令她含恨自盡,你卻在這裡說什麼當沒事發生過,你還是不是人?”
王威平日裡作威作福慣了,何曾被一個尋常百姓這樣質問過,他氣惱地道:“突厥來犯,與我二人並無關係,你們該去質問李淵爲何不一早派兵出去,罵我們做什麼,你們一個個被李淵耍得團團轉還以爲他是好人,真是一羣無知刁民!”
王威倒是沒有撒謊,可惜落在百姓耳中卻成了狡辯之語,而他最後那句話更是引起了衆怒,無數百姓皆在那邊大叫,“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王威臉色一白,色厲內荏地對李淵道:“李淵,你李家世代身受皇恩,你能有今日,也都是陛下所賜,你絕對不可以背叛陛下!還有……”他急急思索一陣,道:“你看看那些造反的人,哪一個有好下場,你又何苦要去步他們的後塵,眼下一切還來得及。”李淵此刻的決定,將關乎着他們的生死,他自是極盡所能,鼓動三寸不爛之舌。
高君雅急急點頭道:“不錯,李淵,你不要一錯再錯了!”
任憑他們在那裡如何大嚷大叫,李淵都沒有理會過半句,武士彠看了一眼時辰,輕聲道:“將軍,午時三刻到了!”
李淵點點頭,站起身來,王威以爲李淵是被他們說動了,心中一喜,待要再言,豈料李淵竟是伸手自籤筒中取出一根紅籤來擲在地上,冷冷吐出一個字,“斬!”
王威二人眼前陣陣發黑,這……這李淵竟然真的要殺他們,看來他是鐵了心要造反,這……這可如何是好,難道他們當真要死在這裡?
在他們還未回過神來之時,劊子手已是高高舉起了在夏日下閃着耀眼寒光的鋼刀,明明烈日當空,王威卻有一種置身於數九寒冬的感覺,死亡陰影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近過,令他渾身發抖,顫聲道:“不要!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
高君雅比他更加不堪,哆嗦道:“李公……李公饒命,只要你肯饒我二人,我們……我們願意……願意從此追隨李公,誓死……”沒等他說出“效忠”二字,兩把鋼刀已是一起落下,分別砍在他們二人的脖子上,徹底終結了二人的性命。
看到王威二人被斬首,百姓一片歡呼叫好,然李淵卻沒有如他們那般開心,突厥來犯,已是令他明白,自己的家底太過薄弱,想要推翻隋朝,建立李家王朝那將會是一條極爲艱辛的路。
之後數日,李世民見李淵一直愁眉不展,知他是在憂心前方的路要怎麼走,於是將之前想到的計策告之李淵,後者既驚於李世民的大膽,也嘆於此計的獨特。突厥可以是敵,亦可以變成友,一切只看自己如何去做。
“父親,兒子知道要您與突厥虛與委蛇很是委屈,但……”李世民剛說到一半,李淵已是搖頭道:“若是爲父連這些委屈也受不了,又如何能夠成大事。”
李世民一怔,旋即驚喜地道:“這麼說來,父親是同意了?”
李淵頷首道:“你所說的法子確實值得一試,但如何與突厥聯繫,又如何與他們說,皆需好生斟酌,冒然行事,只會適得其反。”待得李世民點頭後,他道:“對了,你大哥那邊可有消息?”
“暫時還沒有,不過算算時辰,他們這幾日就該到太原了。”話音剛落,管家走了進來,滿面喜色地道:“大人,您看何人來了?”
隨着他的話,數道身影走了進來,正是李淵剛剛還在問的李建成等人,看到他們平安來到太原,不止李淵大喜,李世民亦是高興不已,尤其是看到走在後面的長孫無垢。
二人才剛大婚不久,他就隨父親來了太原,因爲此處兇險異常,所以爲了長孫無垢安全,他將之留在了河東,託李建成他們照顧,如今瞧見她安然無恙,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李淵歡喜地道:“我剛纔還在問世民可有你們的消息,結果一轉眼,你們就到了,真是巧得很,如何,路上可有遇到什麼兇險,有沒有受傷?”
面對李淵的言語,李建成等人皆低着頭,一言不發,他們這個樣子令李淵察覺到不對,道:“怎麼,可是出事了?”
話音未落,李建成已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啞聲道:“兒子無用,請父親責罰!”
“好端端的責罰什麼,快起來!”面對李淵的攙扶,李建成說什麼也不肯起來,只一味請李淵責罰。
他越是這個樣子,李淵越是不安,道:“究竟出了什麼事,說!”
李建成咬一咬牙,哽咽道:“在來太原的路上,兒子們與智雲不甚失散,不知去向!”
“什麼?!”李淵駭然失色,目光慌忙在進來的衆人身上搜尋,果然是沒見到幼子李智雲,他頹然退步,跌坐在椅中,李世民連忙勸道:“父親別太擔心,只是失散而已,不會有事的,兒子現在就派人沿着去河東的路上尋找,應該能夠找到智雲。”
在李世民的勸說下,李淵漸漸緩過神來,盯着李建成厲聲道:“我不是在信中一再交待你要照顧好家人,爲何智云爲走散,你是怎麼做大哥的?”
李建成神色哀傷地道:“是兒子不好,兒子沒有照顧好智雲,兒子罪該萬死!”
李元吉急忙在一旁道:“父親,此事怪不得大哥,是智雲不聽大哥的話,私自離開客棧,我與大哥發現他不見之後,立刻四處找尋,接連找了幾天始終未能找到智雲,那幾天幾夜,大哥一直沒合過眼,他真的已經盡力了!”
李建成雙目通紅地道:“四弟你不必爲我說情,不管怎麼樣,都是我弄丟了智雲,理應受罰!”
李元吉搖頭道:“大哥你別把什麼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是智雲貪玩好走,不知分寸,根本不能怪你。”說着,他跪下道:“父親若要罰大哥,就連兒子一起罰吧,兒子是智雲的四哥,他走失,兒子一樣有責任;大哥原本想留下來多找幾日的,兒子怕繼續留着會有危險,強行勸着大哥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