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陽自然清楚她說的是什麼,事實上,早在猜到那封信時就已經猜到了,但這一點,萬萬不能讓秀珠知道,至少現在不行。
想到此處,他做出一副茫然不解的樣子,“我騙你做什麼?”
秀珠氣得又摑了他一掌,痛聲道:“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我,你之前賭咒發誓,說淡竹葉只會令小姐動胎氣,絕對不會傷害她腹中的孩子,結果呢,小姐早產啊,她懷了六個月,已經成形的孩子就這樣沒了,丁陽,你高興了?!”
丁陽故作駭然地道:“你說什麼,秦王妃早產?這不可能,一定是你弄錯了!”
“弄錯?”秀珠氣急反笑,“我親眼看着小姐早產,親眼看着那個孩子從她腹中掉落,甚至是斷氣,你竟說我弄錯,是我眼睛瞎了,還是我瘋了?”
丁陽急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淡竹葉是不可能令人滑胎的,更何況秦王妃的胎兒已經六個月了,胎氣穩當,怎麼可能早產?!”
秀珠咬牙切齒地盯着他道:“這話該是我問你纔對,你爲什麼要借我的手加害小姐。”停頓片刻,她又道:“我想起來了,從一開始,就是你慫恿我這麼做,你究竟有什麼目的,還是說有人指使你這麼做?”
丁陽見她眸中的疑色越來越重,趕緊替自己叫屈,“天地良心,我與秦王妃無冤無仇,好端端地害她做什麼?再者,害了她對我來說有什麼好處?”
秀珠面色陰寒地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但小姐服用了摻有淡竹葉的安胎藥後早產,是千真萬確的事情。”
丁陽一臉委屈地道:“真的與我無關,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藥鋪或者醫館問人,看那點淡竹葉會否令人小產;只要有一個人說會,我就任由你處置,哪怕你要我死,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秀珠原本認定丁陽欺騙自己,但這會兒見他說得如此篤定,又起了幾分動搖,難道……真是自己誤會他了?
見秀珠不語,丁陽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趕緊又道:“我對你如何,你應該很清楚,我丁陽,可以不顧惜秦王妃與小世子,但絕對不會不顧惜你,這輩子都不會;秀珠,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騙你!”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秀珠緊緊捂着雙耳,內心天人交戰,她想要相信丁陽,但長孫氏早產那血淋淋的一幕一直在她眼前閃現,怎麼也無法忘記。
丁陽咬一咬牙,突然拉了她的手往前走去,秀珠被他拖着走了幾步,強行掙開,怒道:“你想做什麼?”
丁陽沉聲道:“我現在就帶你去找大夫,問問他們,究竟淡竹葉會否令孕婦滑胎!”
秀珠死死盯着他,過了一會兒,半信半疑地道:“你當真沒有騙我?”
她的話令丁陽暗自欣喜,連忙發誓道:“我丁陽對秀珠若有半句虛言,就讓我死無全屍,並且世世代代爲奴!”
這番賭咒發誓,終於令秀珠信了他,轉而道:“既然淡竹葉不會令人滑胎,小姐她怎麼會這樣?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小姐母子,只是讓她知道,楊妃不是好人,可結果卻是我親手害得小姐早產,害得她失去辛辛苦苦懷了六個月的孩子,我……”說到後面,秀珠已是泣不成聲,掩面痛哭。
自從長孫氏出事後,她就一直被內疚感包圍,但又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表露出來,直至這會兒,才終於可以不用再壓抑。
丁陽撫着她顫抖的背脊,安慰道:“對不起,我實在沒想到會弄成這樣,要是一開始,沒有與你說那些就好了,對不起!”
秀珠擡起滿是淚痕的臉頰,泣聲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真不知道,以後該怎麼去面對小姐,我對不起她。”
丁陽眸光一轉,道:“今日除了那碗安胎藥之外,秦王妃還吃過什麼東西?”
秀珠疑惑地道:“就是尋常的膳食,還有楊妃送來的一些糕點,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你問這個做什麼?”
“淡竹葉藥性如何,我很清楚,絕對不可能令六個月的孕婦,我懷疑……此事另有隱情。”
秀珠抹去臉的淚,不解地道:“什麼隱情?”
“你說過,除了安胎藥之外,秦王妃還食用過別的東西,會否是那些東西導致王妃早產?”
“不可能!”秀珠當即打斷他的話,“替小姐準備膳食的人,都是一路從太原跟到長安的,對小姐忠心耿耿,絕對不會加害。”
“那糕點呢,也不可能?”丁陽的話,令秀珠心中一動,遲疑地道:“你是指楊妃?”
“不錯,楊妃對秦王妃不懷好意,你我都是知道的,這樣的人,又豈會真心實意地糕點給秦王妃,分明就是想借機下藥,迫害王妃腹中的孩子。”
聽到此處,秀珠已是明白過來,“你是說……小姐之所以早產,不是因爲淡竹葉,而是楊妃送來的糕點?”
“不錯,應該是你與楊妃恰好撞到了同一天動手,所以纔會如此,我以前在村裡時,曾見一名孕婦因爲煩熱難捺,而連服數日自己採來的淡竹葉,僅僅只是胎氣稍動而已,躺幾天便沒事了,根本不可能早產。”
秀珠努力消化着丁陽的話,指了自己道:“這麼說來,害死小世子的是楊妃而不是我?”
“當然不是!”丁陽斬釘截鐵地道:“我親眼見過,也曾問過大夫,淡竹葉絕不會令人小產,問題必是出在那些糕點上面。”
聽得這話,秀珠長舒了一口氣,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的大石終於移開了,整個人一陣輕鬆。
丁陽試探地道:“對了,王妃早產,御醫應該有來,可曾檢查過那些糕點?”
聽得這話,秀珠露出懊惱之色,“她送來的糕點並不多,小姐當時未曾用膳,就都給吃了,並未剩下;如今想來,只怕楊妃早就算計好了,就算真有剩下,恐怕她也會尋藉口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