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對自己說的話深信不疑,丁陽心中暗喜,故意嘆氣道:“那就沒法子,依我看,楊妃十之八九在糕點中下了紅花。”
“這個毒婦,之前假惺惺的說自己無辜,連我都被她騙過了!”秀珠咬牙之餘,冷哼道:“她如此害我家小姐,我絕不會就此罷信,定要她一命償一命!”
“就怕王妃狠不下這個心!”丁陽話音未落,秀珠已是冷冷道:“我一定會勸小姐狠下這個心,否則指不定什麼時候,連小姐也遭了她的毒手!”
“可惜我不便插手此事,否則還能幫着你一道勸勸王妃。”說着,丁陽不放心地道:“你自己小心着些,我怕楊妃會對你不利!”
秀珠點一點頭,撫着丁陽臉上未褪的指印,心疼地道:“還疼嗎?都怪我太沖動,沒問清楚就掌摑於你,對不起。”
“早就不疼了。”這般說着,丁陽拉下她的手溫言道:“你也是因爲關心王妃纔會如此,我又豈會怪你。”
這般溫存片刻,二人各自離去,秀珠並未直接回秦王府,而是去了一間藥鋪,掌櫃看到她進來,當即熱情的招呼道:“這位姑娘,想買什麼藥材,我這家藥鋪雖然不是長安城最大的,卻是出了名的齊全,什麼樣的藥材都有。”
秀珠掃了一眼他身後的藥櫃,道:“掌櫃可知淡竹葉?”
“當然知道。”說着,掌櫃拉開身後一個藥櫃,取出幾塊黃褐色的根莖擺在秀珠面前,“夏天煩熱,用這來煮水喝最是清熱去火,姑娘要多少?”
秀珠取出幾個五銖錢擺在櫃檯上,道:“我不買淡竹葉,只需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掌櫃雖覺得奇怪,卻也不曾多問,只道:“姑娘想問什麼?”
“淡竹葉可會令孕婦滑胎?”秀珠雖信了丁陽的話,但心裡還是有那麼一絲懷疑,所以左思右想之下,決定來藥鋪親自詢問。
“滑胎?”掌櫃蹙眉道:“這淡竹葉雖然性寒,不宜孕婦、體寒體虛都服用,但滑胎一事,還從未聽聞過。”說到此處,他神情古怪地打量了秀珠一眼,壓低了聲音道:“姑娘若要滑胎,可以買紅花回去服用,保準有效。”
秀珠聞言,連忙啐道:“胡說什麼,我纔沒有懷孕呢。”說着,她轉身就走,得知丁陽沒有騙自己,秀珠腳步輕鬆了許多。
害小姐滑胎的,不是自己,而是楊韞儀,這筆血債,她一定要助小姐討回來!
秀珠並不知道,在她離開藥鋪後,如意走了進去,用半貫五銖錢,從掌櫃嘴裡問出了一切。
回到秦王府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秀珠一路來到長孫氏居住的來儀殿,對守在寢殿外的文蘭道:“小姐怎麼樣了?”
文蘭神情黯然地搖頭道:“不知道,王妃一直將自己關在殿中,不許我們進去,晚膳也沒有用。”
秀珠嘆了口氣,道:“你去燉一盞燕窩粥來,我進去勸勸小姐。”
在文蘭依言離去後,秀珠推門走了進去,殿內沒有點燈,光線異常幽暗,過了好一會兒,方纔勉強適應,藉着窗外微弱的天光,在取了火摺子將兩邊的燈都點亮後,秀珠方纔來到牀榻邊。
長孫氏依舊維持着她離去時的姿勢,一言不發地抱着與巴掌一樣大,早就已經斷氣的嬰孩,臉上是未乾的淚痕。
看到長孫氏這個樣子,秀珠難過之餘,對於韞儀的恨意又深了幾分,她蹲下身,極力放緩了聲音道:“小姐,您已經抱了小世子很久,想必也累了,不如讓奴婢抱一會兒,奴婢一定會小心的。”
長孫氏木然看了秀珠一眼,旋即睫毛又垂了下去,沙啞地道:“我不累。”
秀珠紅着眼圈道:“奴婢知道小姐心裡難過,但小世子已經走了,不論您怎樣折磨自己,他都不會再回來!”
這句話令長孫氏再次落下兩行清淚,自從知道腹中多了一個孩子後,她就一直滿心歡喜,盼着早些見到孩子,如今終於見到了,卻是這樣的結果;她可憐的孩子……甚至未曾哭一聲就走了,留下她這個做孃的,傷心欲絕!
秀珠心疼地替她拭去淚,“小姐您不要哭了,雖然這一次您與小世子有緣無份,但奴婢相信,以後您一定還會再有孩子的。”
這句話令長孫氏淚落得越發兇猛,好一會兒方纔哽咽地道:“就算再有,也不是這個孩子,他……我是永遠都失去了啊。”說到最後一句,她再次泣不成聲。
“小姐……”秀珠不知該怎麼勸,只能陪着一起掉淚。
主僕二人,一直哭了許久,方纔勉強止了淚,秀珠取來長孫氏以前替孩子縫製的襁褓,在一番長勸之後,長孫氏終於將孩子放到襁褓中,秀珠小心翼翼地將之裹了起來,啞聲道:“明兒個一早,奴婢就讓人準備一口小棺木,尋一個好地方將小世子入土爲安。”
在長孫氏萬般不捨地點頭後,秀珠忽地跪了下去,哽咽而堅定地道:“小世子走得冤屈,奴婢懇請小姐一定要替小世子主持公道,以慰小世子在天之靈!”
長孫氏望着她道:“你想說什麼?”
秀珠擡頭道:“奴婢剛纔出府問了幾個大夫,皆說以小姐的胎氣,無緣無故早產,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被人下了滑胎的藥。”
“滑胎的藥?”長孫氏吃力地撐起身子,虛弱地道:“你想說楊妃?”
“是。”秀珠沉聲道:“今日除了早膳與安胎藥之外,小姐就只吃過楊妃送來的糕點,除非小姐認爲是奴婢與文蘭他們幾個所爲,否則除了楊妃之外,奴婢再想不出第二個人。”
長孫氏搖頭道:“不會,楊妃不會害我!”
見她到了這個時候還維護韞儀,秀珠氣不打一處來,脫口道:“她已經害死了小世子,難道要等咱們都死在她手裡時,小姐您才肯相信奴婢的話嗎?”
長孫氏沉默片刻,低聲道:“她沒有理由要害我!”
秀珠以一種近乎嗤笑的語氣道:“那是小姐您覺得,她卻不這麼看,您活着一日,就一日是殿下的正妃,是她的擋路石;而小世子的出世,更會分薄殿下對她的寵愛,令她失去如今的地位,如此種種,足以令她視小姐爲眼中釘;所謂好,所謂的姐妹情深,皆是她裝出來迷惑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