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她想好,羅子元就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一樣,淡淡笑道:“不願意說實話?無妨,從今以後,我們可以有很長的時間相處,你可以慢慢考慮什麼時候告訴我真相。”
羅子元言語中的探尋被柏小妍主動的忽略了,眼神晶亮的看着羅子元,興奮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已經是你的弟子了嗎?不需要那些繁雜冗長的程序就可以成爲你的弟子了嗎?”
羅子元眼睛微微眯起,有幾分不解的道:“看你這樣子,似乎很不想舉行拜師儀式?”
“沒有,沒有。”生怕羅子元改變心意,柏小妍的手搖得飛快,道:“你誤會了,我不是不想舉行儀式,我只是……只是想要快點成爲你的弟子。這樣也好早一點開始學習。”
柏小妍努力裝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卻還是瞞不過羅子元的火眼金睛。
不過羅子元不打算理會她這一點,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的在椅子扶手上輕輕叩擊着:“含笑道:“你很着急?”
“恩恩。”柏小妍急切點頭,她已經看出來包氏母女似乎是想盡了法子的在陷害她,其中一個柏因,很有可能就是不想要讓柏小妍成爲羅子元的弟子。
若柏小妍有什麼德行敗壞的地方,成爲了整個鄴城的笑柄,羅子元就算是爲了自己的顏面,也會放棄柏小妍這個弟子。
而柏家,可不止柏小妍一個女兒。
若能早日坐實了身份,也省的包氏母女三人拼了命的算計。
羅子元微笑搖頭道:“可是我不着急。我還想給你舉辦一個盛大的拜師儀式,讓你光明正大,萬衆矚目的稱爲我羅子元唯一的弟子。你柏小妍拜師,可以草率。。可我羅子元收徒,一定要大張旗鼓,轟動全城!”
“會不會太張揚了?”柏小妍覺得,自己如今最要緊的是韜光養晦,不適合這樣大張旗鼓。
羅子元的影響力,柏小妍還是十分清楚的,她很擔心這樣大張旗鼓的拜師儀式會讓自己成爲整個鄴城乃至整個楚國懷春少女的公敵。
羅子元目光犀利的看了看柏小妍,冷笑道:“怎麼?你害怕惹上麻煩?”
柏小妍慌忙搖頭,道:“不是怕麻煩,而是覺得……”
柏本柏小妍想要找個理由糊弄過去,可發現在羅子元犀利的眸光注視下,自己心頭的小心思根本無處遁形。
無奈嘆了口氣,大方承認道:“是,我的確是害怕惹上麻煩。我和你不一樣,你美名遠揚,家學淵源,自己就能夠爲自己撐起一片天。而我不能。我只是候府中一個有名無實的嫡女。我需要時間韜光養晦,慢慢成熟。”
羅子元冷笑搖頭道:“你的想法的確穩妥,我也能理解。可我羅子元的弟子,一定是在風浪中成長的。安逸的環境中,再如何成長也是有限的。我的生活,從來都不平靜。你若是習慣於那種溫水煮青蛙一樣的生活,那就可以轉身,開門,走出八寶齋,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第一次,前世今生第一次,羅子元在柏小妍面前發了脾氣。
儘管不知道羅子元情緒爲何如此激動,可柏小妍敢肯定的是,羅子元如此作爲,不是真的要趕走自己,而是想要逼自己一把。
深深的吸了口氣,努力逼着自己去想前世被凌遲至死的悽慘場景。
許久,才恭敬對着羅子元屈膝道:“一切但憑師傅做主。”
羅子元滿意的頷首,對着柏小妍伸出了手,道:“拿來。”
“啊?”柏小妍覺得自己這輩子怎麼老是跟不上羅子元的思維,總是處於一種很茫然的狀態。
而羅子元,似乎也不是上輩子的羅子元。
雖說還是那一張臉,還是那樣的性子,可感覺,就是不一樣了。
像是多了一些什麼,又少了一些什麼,說不清楚,道不明白。
柏小妍的呆萌絲毫沒有讓羅子元反感,倒是覺得眼前這個經常不在狀態的女子,似乎比傳聞中可愛太多。
微微笑了笑,輕聲道:“世人來八寶齋,要麼是鑲嵌首飾,要麼是購買首飾。請問,柏小妍小姐,你是哪一種?”
柏小妍忙將裝着珍珠和鮫人淚的盒子拿了出來,避開了羅子元的手,放在了桌上,恭敬道:“是這個嗎?”
羅子元隨手打開看了看,詫異道:“鮫人淚?”
柏小妍點頭道:“嗯,這是家裡祖母賞的。說是年節了,讓我自己來鑲首飾。”
“你祖母沒有告訴過你,鮫人淚的鑲嵌,最少需要一個月的工期嗎?”羅子元真想扒開柏小妍的腦袋,看看裡面裝着的是不是稻草。
柏小妍愣愣搖頭道:“需要一個月啊……那……”
看着柏小妍那失落的模樣,羅子元忍不住道:“若是有高人出手,自然是不用一個月的。既然你已經是我徒弟了,那我就勉爲其難的幫你找高人鑲嵌。讓你在侯府的跨年燈會上拔得頭籌。成功擊敗柏筱靈,成爲新的鄴城第一才女。我羅子元的弟子,可不能是寂寂無名之輩。”
柏小妍心頭泛出一抹驚訝,羅子元怎麼會知道她和柏筱靈的賭局。可聽到後來,也就釋然了,原來是爲着面子。
“她如今腳傷了,我怕勝之不武。”柏小妍的眉頭緊皺,明顯的已經沒有想要去爭取的意思。
此刻的柏小妍居然忘記了,這個時候的自己尚且沒有拜在羅子元門下,還沒有正式開始學藝。
那些師承羅子元的手藝,都是不能顯露的。
最起碼,不能明目張膽!
羅子元冷笑嘲諷道:“你倒是姐妹情深的還想着勝之不武這樣的事情。可人家倒是沒有這麼想。雖說方纔那柏筱靈是被兩個嬤嬤一左一右的扶着的。可根據我的經驗來看,她的腿,根本就沒問題!”
柏小妍訝然:“不可能。我親耳聽見骨頭斷裂的喀嚓聲。”
羅子元瞥了柏小妍一眼,淡淡的道:“這樣的聲音,也是咔嚓一聲。”
柏小妍的臉變得蒼白,嘴脣囁喏道:“怎麼可能呢?”
羅子元冷哼了一聲,沒好氣的道:“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也只有你這麼傻,這麼天真,纔會相信柏筱靈的腿是真的斷了。若是一個腿斷了的人,還能出來逛街,那她的家人對她定然是不以爲意的。可事實上,你二嬸對柏筱靈緊張的眼珠子似的。”
看着柏小妍臉上的不可置信,羅子元繼續道:“我問你,柏筱靈受傷的時候你在現場。包氏有沒有很着急的去給柏筱靈找大夫?”
柏小妍懊惱搖頭道:“沒有……”
回想起今天在慈安堂,居然沒有聽見老夫人提起柏筱靈腿斷了的事情,柏小妍也察覺出幾分蹊蹺來了,並且很迅速的就理清楚了事情的關鍵之處:“柏筱靈這是在示敵以弱,再伺機一擊必中!”
“看來你不笨嘛。如此破綻百出的一局,你居然也會鑽進去。倒是讓我十分好奇,你是怎麼安全的在侯府別院渡過了整整五年的?”羅子元脣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總覺得這個女子,實在是有趣得緊。
“我……”柏小妍的嘴無奈的張了張,最後也沒能說出自己是太大意了,反而歸於沉默
重生以來,柏小妍的一路都走的順風順水,基本沒有遇到過什麼阻礙。
加上如今能夠重新規劃自己的人生,有着未卜先知,料敵先機的能力,讓她不免的有了幾分輕敵。
若非羅子元提醒,柏小妍這次說不定會栽大跟頭。
想到這裡,柏小妍全身冷汗涔涔。
略浮躁的心也逐漸的沉了下來,對着羅子元深深的鞠了一躬,在羅子元若有所思的目光中沉聲道:“柏小妍年輕識淺,考慮不周,求師傅教導。”
羅子元看着剛纔還躲躲閃閃如同林間小鹿一般調皮的女子頃刻間靜了下來,眸光中閃過一抹詫異的同時含笑道:“孺子可教。你要記住,一山還有一山高。好比武功,真正的高手對武功是存着一種敬畏之心。因爲強大,才知道武功的殺傷力有多大。因爲強大,才知道一次失敗就會萬劫不復!所以,你選擇了走這條路,那就註定了,不能失敗。每一件事都必須全力以赴的去完成。周密部署之外,小心謹慎也是必須的。”
羅子元說的這些,對於死過一次的柏小妍觸動很大,萬劫不復算什麼,失去生命的絕望,那纔是真的絕望。
柏小妍斂眸屈膝輕聲道:“小妍明白,多謝師傅教誨。”
羅子元頷首,輕輕敲了敲裝着鮫人淚的盒子,道:“走吧,去找夜魅。”
“是,師傅。”柏小妍說完就準備起身拿盒子,卻被羅子元提前一步拿在手中,大踏步的朝門口走去。
柏小妍愣了愣,才邁着小碎步跟上羅子元的步伐。
兩個人走出來的時候,萬衆矚目。
整個八寶齋的人都看着兩人,只覺得這兩個人就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一圈肉眼看不見的光暈將兩個人隔開成了一個小世界,旁人無法進去,只能豔羨。
柏本在一樓心不在焉的喝着茶的夜魅快步迎了上來,對着柏小妍道:“小……”
“小嫂子”三個字被羅子元一瞪,瞬間梗在喉嚨口,嗆得夜魅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這纔想起來包氏母女被趕出去之後還一直在門口等着呢。
這女子的名節大於天,柏小妍如今還是未曾婚配的小姐,若是被有心人聽見,還不定如何編排。
尤其是包氏母女三人,都不是省油的燈。
夜魅已經認定了柏小妍是羅子元的心上人,自然能理解羅子元百般維護的舉動。
柏小妍快步走到旁邊,倒了一杯水遞給夜魅,道:“夜魅公子,喝口水,緩一緩。”
夜魅隨手接過茶杯,愣了愣,詫異道:“爲什麼是白水?”
柏小妍心頭暗叫糟糕,夜魅對外好稱嗜茶如命,可實際上卻只是鍾情於茶香,對於茶水從來不屑一顧。
不管什麼時候,他都是喝白水。
他喝茶的時候,手邊從來都是兩個茶壺,兩個茶杯,分別用於盛放茶水和白水。
剛纔羅子元已經懷疑過一次了,若這次還不能給出一個比較讓人信服的答案,只怕很難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