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會。秦流素當然不會責怪鳶兒什麼,秦流素也知道她在想什麼。若是放在以前,秦流素或許還會對青樓女子有很大的偏見。可是直到遇到她的師父水仙之後,秦流素就再也不會如此了。
師父給過秦流素的教導,她是終身都不會忘記的。
看着鳶兒這一臉不解的神情,秦流素也未多解釋什麼,只滿是神秘地,笑着問了那鳶兒說了道:“鳶兒,你看我現在,像是生氣的樣子嗎?”
“不像……”鳶兒搖了搖頭,眼神裡卻還有些遲疑。
“不像就對了。所以呀,鳶兒,我是當然不會生你的氣的,你以後也可以多多幫我嘗試一些梳妝打扮的方式。這要是打扮得好看了,心情都變得不一樣了。”
鳶兒一聽,便也喜了,方纔還是一副愁眉不解的神情,瞬間就露出了笑:“娘娘要是喜歡,奴婢以後就多爲娘娘梳幾個不一樣的髮髻。”
秦流素一聽,鳶兒的心意她當然也明白,只是以後……
以後恐怕就不需要了。
秦流素今日的裝扮,着實好看。更確切地說,是好看之中帶了些新奇,也十分地惹眼。與平時不同,與這後宮任何人的打扮也不相同。
帶着這一身連自己都很滿意的造型,秦流素隨後就出了鍾粹宮。
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和清宮,秦流素平日裡從不會主動跑來的地方,現在的她卻鬼鬼祟祟,滿是神秘地在外張望着。
看看獨孤翼會不會出來。
秦流素聽趙容容說過,宮裡的娘娘與嫁了人的姑娘相似,也是可以有回門這一說法的。只是在宮裡叫做“省親”。
宮裡的嬪妃想要回家省親也不是不可以,但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的。除了較高的頭銜,最重要的一點無疑是皇上的恩准。
秦流素在宮裡的頭銜,不用想也知道,着實是低得很。光是那讓她恨得牙癢癢的王曉君就高高地壓在她的頭上。而她安秦流素,只是一個小小的妃子,連三夫人都不是。
就憑這些,她根本就沒有回家省親的資格。
所以,唯一能讓她回家看母親的辦法,便是去求獨孤翼了。
冬去春來,秦流素已經又好久沒有回過家了。更是又好久沒有見到家裡的人了。家裡只剩下了母親安夫人一個人。
這麼長的時間過去,安夫人不曾見到過秦流素,也不曾見到過安文昭。甚至……甚至連安文昭現在究竟是死是活,安夫人恐怕還不一定知道。
如果安文勳現在還在就好了。有 父親陪着,母親也不會那樣孤單。可是現在無憂的家中就剩下了母親一人,她過得如何,是不是很想念自己的兒女,她的身體怎樣了,有沒有再生病,舊病會不會復發……
這些,都是秦流素擔心的。
對安夫人的牽掛,對家的想念,這樣的情緒,總是會在夜深人靜之時,悄悄地爬上秦流素的心頭。
然後接着到來的,便又是她被觸起的各種各樣的情緒。
所以,幾經思考,秦流素還是想回家看一下母親。真心只是想回去看看,關鍵的一關還是由獨孤翼決定着。
秦流素想了很多種自己向獨孤翼請求這件事的場面。雖然,雖然她很不願低下這個頭來。但是,爲了自己的家人,她願意做任何事。
哪怕是去求獨孤翼。真心誠意地去求獨孤翼,只要他能給秦流素這次回家的機會,秦流素保證,她此次絕不會再無視律法,絕不會再伺機逃跑。
是真的絕不會逃跑嗎?秦流素摸着良心說:如果哥哥安文昭還在的話,如果她有機會逃走的話,她一定會想法子逃走。
和安文昭一起,逃往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不管是世外桃源,還是浪跡天涯。只要能和安文昭在一起,秦流素去哪兒都可以。
去哪兒,總比一輩子悶在這宮裡強。
可是,安文昭已經不在了,他的骨灰還葬在宮裡。就算秦流素有機會逃走,她一個人,能去哪裡。
就算她能逃走,可她又怎能確定不會因此連累到安府的家人。
現實就擺在眼前,秦流素別無選擇。
反正,爲了這次能回家,她一定要拿出自己最真誠的態度。
“獨孤翼,不,是皇上,皇上他是個好人,他一定能滿足我這小小的要求的。”秦流素深吸了一口氣,只是還未來得及呼出那口氣時,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差點就讓她岔了氣。
這熟悉的聲音,不用猜都知道是獨孤翼。爲了每次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識別出 獨孤翼,秦流素早將他的聲音熟熟地記住了。
也是因此,秦流素才練就了這聞聲識人的本領,在她擁有着靈敏的嗅覺基礎上,又具備了較好的聽覺。
“皇上!”秦流素果然擺出了一幅真誠的模樣,滿臉笑容地看着獨孤翼。
“愛妃是有怎樣小的要求,認爲寡人一定會滿足你。”獨孤翼邊回着秦流素的話,可還是禁不住將秦流素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最後又將視線落在了她的臉上。
“皇上……”秦流素心裡暗喜,果然自己今日這一身裝扮還是有效果的。趙容容說,有事求於皇上,就得以一番好一些的面貌來見他。
可是現在想來,趙容容說的這都是什麼歪理。故意打扮得這麼好看來找獨孤翼,她安秦流素成了什麼人了。
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在故意勾引獨孤翼呢。
“有什麼話就快說吧。寡人還有事情要忙。”
看來是秦流素失算了。費盡心思讓鳶兒給自己折騰了這一身,結果獨孤翼只纔看了兩眼,就沒耐心了。
秦流素話還沒來得及說呢。甚至還未醞釀好該如何與獨孤翼說呢,他就不耐煩了。
“皇上,我說,我現在就說,我……”就這樣和獨孤翼提這件事,他待定會同意嗎。看他這樣子,好像同意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他又憑什麼會相信秦流素不會趁機逃跑呢。像秦流素這樣有過前科的人,之前在這深牆宮闈裡都逃出去了。現在再給她一個出宮的機會,豈不是更容易逃跑了嗎。
總之,勝算太小,不可輕舉妄動。
“皇上,您現在真的沒有時間嗎,您是要去忙什麼。要不您告訴臣妾,你什麼時候有空了,臣妾在和你慢慢說。”
可是,獨孤翼要求秦流素現在就說。
皇命難違,秦流素現在就得說。沒得選擇。
“皇上,臣妾……臣妾懇請皇上讓臣妾回家省親。”便說着,秦流素立馬跪在了地上,誠意滿滿地將頭叩在了地上。
秦流素如此滿懷誠意,獨孤翼應該不會反對吧。
霎時間空氣又彷彿凝住了一樣。秦流素的腦門兒還貼在地上,不敢擡首。也不敢想象獨孤翼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
光是猜測,秦流素似乎都能感覺獨孤翼在懷疑她,懷疑她回家省親只是個幌子,想逃跑纔是真正的目的。畢竟秦流素對這後宮是多麼地不喜歡,他獨孤翼已經不僅僅是略知一二了。
這氣憤緊張了半天,秦流素心中也糾結了半天,這獨孤翼終於又開口了,開口朝秦流素問了道:
“後宮嬪妃回家省親的規矩是如何,你可知道。”
秦流素當然知道,她若是不知道,她若是不先把那些規矩抹一遍知道自己別無選擇了,她又怎會跑來找獨孤翼呢。
“皇上,臣妾知道,正是因爲臣妾知道這些規矩,所以臣妾沒有辦法纔來找皇上的。”秦流素擡起頭來,誠心誠意地與獨孤翼解釋了道:
“臣妾離家已經太久,遠在他鄉的母親到現在還不知臣妾與哥哥的下落,所以臣妾懇請皇上答應臣妾的請求,讓臣妾能夠回去看一看母親。只要皇上能答應臣妾這個請求,臣妾以後……”
“以後怎樣。”
“以後……”以後能怎樣,還不是乖乖地呆在這牢籠一般的宮裡。“臣妾以後在這後宮之中一定會安分守己,好好地做一名雲妃娘娘,爲……爲皇上效忠,爲皇室效忠。”
這樣違心的一番話,秦流素也逼着自己說出來了,無非就是爲了能讓獨孤翼同意自己的請求。
再說,她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有理有據有緣由,只是同意一個小妃子的小小的請求,對獨孤翼來說也不會有什麼損失吧。
他若是能滿足了秦流素這樣一個心願,讓她得意回去看望一下自己的母親,那對他獨孤翼來說反而還能增加他這好皇帝的美名呢。
“皇上……”秦流素又一次擡起頭來,用她那真誠的眼神看着獨孤翼,傳遞着她無聲的請求。
而獨孤翼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刻的神情,也成了秦流素關注的重中之重。她要的很簡單,就是來自獨孤翼口中的一個“準”字。
“想要回家省親,也不是不可以。”獨孤翼終於又開口說話了,照他這意思,秦流素是可以回家省親的。
但是,他有條件。
“你須得聽寡人的。”
“是嗎?那皇上您有什麼要求?”
“寡人的要求很簡單。”
“怎麼個簡單法?”聽獨孤翼說出後面那句話的時候,秦流素感覺自己可能是出現幻覺了。
獨孤翼的要求確實很簡單,她安秦流素想要會進省親,必須在有他獨孤翼陪同的前提下。並且,一切聽獨孤翼的安排。
這個要求,說出來確實很簡單。但是,這對秦流素來說,難道真的不是開玩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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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翼難道真的不放心她安秦流素一個人回去?是怕她跑了,所以要親自監督她?
她安秦流素何德何能,竟然讓人不放心到要他獨孤翼親自來監督,還要放下朝中的政務。
秦流素真的很想全獨孤翼一聲,他在宮中事務繁多,朝政繁忙,真的不用他親自陪同自己回家省親。
可是,面對獨孤翼,皇上,這樣一個君主,秦流素還是憋住了。硬是憋住了心裡的各種情緒,沒讓自己說出來。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沒有!”秦流素連忙擺手,轉而又笑着回了他道“臣妾沒有任何問題,全聽皇上的安排。”
秦流素怎敢有什麼問題。萬一惹到了獨孤翼,萬一獨孤翼一個不開心,突然又反悔了怎麼辦。
不管怎樣,獨孤翼能同意自己回家已經很不錯了,和誰一起回去又有什麼區別呢。就算他是獨孤翼,到時候只要出了這皇宮的大門,全當他是空氣就好了。
看着眼前的獨孤翼,秦流素硬是擠了滿臉的笑容,兩隻眼睛全眯成了一條線。假心假意的奉承現在這個獨孤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