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楊子期,楊子期現在是連見都不願意見到陳燕雪了。陳燕雪做的這些事也終讓與楊子期二人之間的姐妹之誼畫上了句號。
“阿秀,麻煩你再去和姐姐說一聲好不好,就說我很想見她,就說雪兒知道錯了,拜託你了阿秀……”
陳燕雪在外等了很久,也請求了阿秀多次,只希望能見到楊子期一面,徵得她的原諒。希望她們姐妹二人之間還能回到從前。
只是這一切都是徒勞。
除了獨孤翼,楊子期不願面見任何人。更不用說是下手傷害了她的陳燕雪。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她也無暇顧及陳燕雪。
見不到楊子期,陳燕雪也不得再在這外面久呆了。皇令如山,掙扎到最後,還是高公公帶了人來將陳燕雪“請回”鳳儀宮的。
案件真相大白,秦流素頭上巨大的罪名也就自然落下。鳳鳴宮解禁的那一刻,秦流素步出這大門去的去的第一個地方,便是安文昭的墳前。
不管何時,這座孤墳在秦流素見來都是那樣冰冷。在這封閉得透不過氣的皇宮裡,隨着陪伴自己的最後一絲溫暖被帶進了這墳墓,秦流素幾次感到窒息。
可窒息過後,她仍是苟延殘喘。
迄今爲止發生了這麼多事,秦流素不知自己爲何還活在這個世上。也不知自己是爲了什麼而活在這個世上。
她只知道,以前那個快樂無憂的她,現在才知道,原來活着並不比死去要幸福。人活着,竟然還要承受許多必死還要難受的痛苦。
秦流素自問有生以來,最對不起的就是哥哥安文昭的一家。對不起父親也對不起哥哥。更對不起活着的安夫人。
她的到來沒給他們帶來更多的歡樂,反而給這個本來幸福美好的家庭帶來了不幸。
回溯到她遇到那位賣玉石的老爺爺那天,如果秦流素沒有因爲好奇而蹲在那老爺爺的攤位前,也就不會得到那塊玉石,也就不會暈倒過去。
從而就不會遇到安陽侯一家人,更不會成爲安陽侯的養女。
沒有秦流素的到來,也就不會有安老夫人與他們一家人之間的那些糾葛。也就不會造成王曉君和安文昭關係的轉變。
若是那樣的話,就算沒有秦流素,安文昭也一定會遇到一個讓他心儀的女子。沒有秦流素,秦流素也就不會進宮,不會牽連父親出事……
也就不會有今天。牽連整個安家家破人亡……
更不會讓安文昭落得這樣的下場,葬身在這冰冷的皇宮之中,屍骨未寒。
這一切,恐怕會是秦流素這一生都沒法原諒自己的事。
“哥,你知道嗎,秦流素曾經想過無數次。如果時間能過回到過去,這一切能夠有機會重來。我一定會選擇不來到安家,不要認識你。如果可以還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庭,秦流素寧可此生都不要認識你……”
只要安文昭能活過來,一切都還能回到過去,秦流素願意繼續過着以前那樣的日子,漂泊流浪,不去介入任何人的人生。
不去破壞任何人的幸福。
可是一切都已經回不到過去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是如此。
秦流素心上的那道傷還是像最初那樣新,那樣深。一直陪伴着秦流素走了許久的趙容容,她也再回不來了。
還有陳燕雪,秦流素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回的事是陳燕雪做的。得知皇后娘娘出事的那一刻,秦流素第一反應就是覺得有人在陷害陳燕雪。
秦流素懷疑過馮昭媛,懷疑過這後宮之中任何一個她覺得可疑之人,甚至王曉君,秦流素都以爲是她。
以爲是王曉君爲了陷害自己而導演了這樣大的一場戲。一邊傷害了令太多人妒忌的皇后娘娘,一邊也把她秦流素拉下了水。
可萬萬就沒有想到是陳燕雪。
陳燕雪也回不到過去了。秦流素心裡明白,她的好姐妹雪兒也再不是以前那個雪兒了。
沒想到陳燕雪會這樣做,但現在知道陳燕雪醉了這些,秦流素似乎也能明白她這樣做的理由了。
她喜歡獨孤翼,從小到大都喜歡着獨孤翼,這是她們姐妹之間都知道的事。
可就因爲獨孤翼,陳燕雪做的這些事情也太讓秦流素難以接受了。
陳燕雪這樣做是爲了什麼,對她有什麼好處。是單純地爲了傷害楊子期還是爲了陷害秦流素。還是兩者都有,想一箭雙鵰。
但不管是因爲哪一樣,秦流素都接受不了陳燕雪作出這樣的事。楊子期的雨聲幾乎是被毀了,秦流素與陳燕雪的姐妹之誼也將由此而告終。
結果至此,誰對誰錯。
共侍一夫的悲哀不是現在纔有的。陳燕雪可能想過,她就算是除盡了獨孤翼身邊的所有女子,她就算能獨佔獨孤翼,可這又能堅持幾時。
獨孤翼身爲一個皇帝,他的身邊還會有越來越多的女子。真若是這樣下去,陳燕雪又該何去何從。
而事情發展到這樣的地步,受傷的卻是所有人。
面對安文昭的這座青冢,秦流素更多的,是無聲的哭泣。
這世上有太多事情是她不能決定的,可她卻也造就了今天這樣的局面。
秦流素自以爲是個膽小懦弱的人。她喜歡簡單的幸福,也愛簡單的快樂。可上天偏偏讓她遇上了這麼多難以承受的東西。
而且還是想逃避都逃避不了的。
“哥,秦流素真的覺得好累。”
秦流素不知又多少次像這樣,感覺自己快堅持不下去了。可她卻還是要逼着自己堅持下去。
因爲她現在已經不是爲自己而活的。
她還有責任,她的身上還揹負着許多沒有完成的使命。造成今天這般殘局,有秦流素很大一部分原因。
所以她得讓自己收拾好這樣的殘局,還一切該有的樣子,以及該有的結果。
即使,在這前行的路上,逆境已經讓她寸步難行。
“哥,你放心,秦流素一定會給你和爹一個交代……”從現在起,秦流素首先就要揪出害死安文昭的那個兇手。
如果不能將她繩之以法,那秦流素就親手替安文昭報仇。
這一份決心,是秦流素從現在就定下的。伴着這一圍肅靜的空氣,這無聲的情緒似乎也傳給了不遠處那個靜悄悄的身影。
這是獨孤荀第一次“見到”秦流素口中時常掛念的“哥哥”。這一座寧靜而冰冷的墳墓,儼然已經將秦流素的哥哥深深地掩埋在地下。
獨孤荀也才知道,原來秦流素的心裡裝着的,是這樣一個人。一個早已不存在卻還活在秦流素心裡的人。
而親手拆散他們的還是獨孤荀的哥哥,獨孤翼。雖然只是間接造成的,但在獨孤荀看來,以秦流素現在的狀況,未免還是他們這皇室欠秦流素太多。
而他們欠秦流素的,也不是一朝半日就能彌補得了的。
但是,如果可以有這樣一個機會,獨孤荀希望可以成爲守護秦流素的那個人。只是巨大的差別在這裡,將他們隔得太分明。
大多時候,也只是可望而不可即。
所以獨孤荀也纔將這樣的希望寄託在了獨孤翼的身上。既然秦流素是屬於獨孤翼的,那他不管是名義上還是實質上,都應該保護好秦流素。
黃昏時的西天美得有些醉人,不知從何處飄來了幾縷青煙,伴着單獨拿沁香的氣味,幾處相思,幾處也有閒愁。
猶豫許久,王仕宣下定決心之後,也終是將自己與丫鬟珍兒的事情告訴了王夫人。
王夫人剛聽得這件事情時,還是有些木住的。
只是細想一番,這也沒什麼。
珍兒是她精挑細選出來的丫鬟。能將她留在王仕宣這個大少爺的身邊服侍,自然也是信得過她的。
除了信任,這珍兒也確實是個討家裡人喜歡的孩子。自小來到這王府做丫鬟時,也幾乎從來沒有惹過主子不開心。
一直也都是懂事守本分,盡心盡力地服侍主子。
雖然王夫人的眼光高了些,但事已至此,爲了姑娘家的清白名節,將珍兒許給王仕宣作妾也基本是定下來的事兒了。
畢竟造成這樣的後果,王仕宣有着很大的責任。
只不過……
“珍兒啊,你也知道,這納妾本來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咱們家好歹是正經人家,本來不興這三妻四妾的,所以呢……”
“夫人,珍兒都明白。”
王夫人話只說到一半,珍兒便也聽明白了。
意在收妾這種事情本就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況且珍兒也不是個什麼上的了檯面的身份。
王夫人的意思,既然同意將她收爲王仕宣的妾室了,最好也就一切從簡,拜堂以及請酒吃飯之類的事情也就一概要省掉了。
家裡人都都知會一聲,自己人一起吃頓飯,珍兒也就算是王仕宣的房裡人了。
珍兒倒也好打發。一向乖巧懂事的她自然懂得主子的心。
畢竟她真正的心是想和王仕宣在一起,只要能成了他的人,形式什麼的珍兒也都是不在乎的。
如此一商妥,王夫人一點頭,珍兒的這個心願也就圓了九成了。再等將此事告知了王老爺,王老爺只管尊重了家裡人的意思。
他一同意,那這件事也就完全成了。
脫下那一身丫鬟的衣裳時,珍兒的心願也就圓滿了。
在原先的臥房收拾那些行頭時,細想自己進了王府來的這些年。原是她服侍了王仕宣這麼久的光陰,也早已案子將心許了他。
只是別於王仕宣與她之間主子和丫鬟的身份,因而就一直將這份情,埋葬在了心裡。只盡心盡力地服侍他,做一個丫鬟該做的事。
不該做的事,即使是放在心裡想着,也從不在嘴上過問。
如此下來,等待了這麼久,珍兒得以走到今天這一步,也算是心滿意足了。
但是,這一切並不是什麼上天賜予她的,而是她自己努力得來的。因爲王仕宣對小云的心,她也早已看出來了。
回想起自以往至今的點點滴滴,映照着桌臺上那顫悠悠的燭光,珍兒的臉上,也不由地帶了幾分異樣的神色。
這大概還要從去年冬天說起,安文昭的離去,幾乎給他身邊所有親近之人都帶來了大小不同的情緒。
王仕宣也是如此。因爲他更多地喜歡把事情憋在心裡,所以關於安文昭的事情,他對家裡人提都未提過。
包括他心裡的各種情緒。
因爲王仕宣知道,若是他再提起有關安家的人或事,王夫人甚至還有可能會在一旁拍手稱快。
這樣一來,安文昭的事情甚至會被王府的人當成一個笑話。